術士們用蜘蛛般的金屬長手指卸下迪亞哥前臂的臂甲,他蒼白的嘴脣間並出疼痛的吐氣聲,一塊皮膚跟著甲冑一起被撕扯下來,仍殘留皮膚的地方也佈滿了滲血的針孔。
臂甲內側排列著細小的棘刺,他正與自己的盔甲逐漸合而爲一,這情況是值得警惕的。
駝背的鉤腸師對尊貴的主人一鞠躬,笨拙地將沾血的護甲放在一塊紫色的絲絨布料上,旁邊擺著他的護手和手套。
迪亞哥握緊拳頭,看著血淋淋、佈滿坑坑洞洞的手臂肌肉,感覺有點陌生。
弗朗西斯領導着【迷離之刃】進行恐怖、單調的吟詠,聲音響徹空地,伴隨著活塞鼓槌敲響金屬大鼓的彭湃節奏。
膜拜的喧囂中混雜了被束縛的引擎發出的陰慘尖嘯和狂嚎,同時儀式的聲音也將透過伴隨奴隸隊伍的通訊器傳遍城市的每個角落。
迪亞哥站上祭壇,沐浴在膜拜之音中舉起鮮血淋漓的雙臂。
點燃的火盆照亮了祭壇,青銅獸首的口中冒出濃厚的焚香。
在他身後一段距離的地方就是急速增高的陰影尖塔,一百名奴隸跪在祭壇前側,將他們自己的音樂加入混音。
奴隸的手腕和腳踝一起綁在身後,他們盯着這些黑色死神的集會,因爲恐懼、痛苦和絕望而表情扭曲。
陰影術士法拉蒙德·梅羅文加從跪地的奴隸隊伍後方走過,抓起其中一名奴隸的頭髮,讓他的頭往後仰,然後用儀式長匕首割斷他的喉嚨,那把匕首在今天已經劃開了幾百個喉嚨。
奴隸發出泊泊血流聲,生機從傷口中濺灑而逝,兩名有幸被選中的夜刃將他推下祭壇,掉到金屬槽內的失血屍堆上。
駝背監工又拖來另一名奴隸取代原先那人的位置,陰影術士走向下一名受害者,割開喉嚨、推下祭壇、乾淨利落。
祭品的血灑在金屬槽內,集中起來透過抽水馬達和管線流向迪亞哥身後的大水盆。
溫暖的鮮血冒著氣泡,他將赤裸的雙手泡進水盆中。
弗朗西斯第一個走上前來,口中仍吟詠着。
迪亞哥血淋淋的手伸向這位前秘衛額前,畫下繁複的線條,將從奴隸身上抽取出的力量注入到他的體內。
高大的戰士閉起黑的眼睛,任由將兩手拇指按在他的眼皮上。
“死亡盤上肉,恐懼杯中酒。”
迪亞哥吟誦完畢,弗朗西斯轉身退下,隊伍的下一人是塞拉斯,烏黑的頭髮散落在英俊的臉孔旁,他在迪亞哥面前跪下。
影子親王同樣在他額前畫下異形符號,拇指按住他的眼皮。
“死亡盤上肉,恐懼杯中酒。”
塞拉斯站起來,轉身退下,整隊【迷離之刃】就這樣被畫下印記,成爲更加強大恐怖的戰士。
他們都是夜刃中最忠誠和冷酷的戰士,爲了能夠與越來越強大的敵人對抗,他們接受了瘋狂的肉體改造,但是身爲凡人的他們卻又面臨着肉體崩潰的風險。
所以必須藉助這種邪惡到極致的儀式,從根本上轉化他們的體質。
現在,他們已經不再是人類了,而是迪亞哥手上最鋒利的刀刃,可以轉瞬間屠戮千百人的兇器。
接下來一個小時的流程,陰影術士割斷了幾百名奴隸的喉嚨,他們的犧牲將獻與帝國。
死亡和鮮血的惡臭無比強烈,戰羣的單調吟詠卻絲毫不受影響。
最後一名戰鬥抹完印記後,亞禮德緩緩地走上祭壇,全身浸滿鮮血,腳步輕輕踩在階梯上,人皮縫製的斗篷在他身後飄揚。
在目睹了無數敵人的諸多暴行後,這位戰士拋棄掉了所有的仁慈和軟弱,他決心用最可怕的手段回報那些企圖毀滅帝國的東西,不管是人類,還是歐克,還是獸化人,還是奧術師們。
爲此,他寧可把自己變成同樣非人的怪物。
在他內心深處,某種信念已經垮塌,新的概念正在形成——只有怪物才能戰勝怪物。
亞禮德走向迪亞哥,影子親王徒抵住首席戰刃的下巴,溫和地擡起他的頭,然後在對方的前額畫下符號,將血指印按在他的眼皮上。
沾上血印的瞬間,亞禮德感覺皮膚開始燃燒,並隨著能量和力量跳動。
張開雙眼,他眼中的色彩更加鮮明,同時清楚看到閃耀的靈氣像是飄忽的壽衣般圍繞在影子親王四周,雖然過去總能感覺到那股力量伴隨著迪亞哥的存在,但卻很難親眼目睹。
“你的路程遠未結束。”
迪亞哥輕柔吟詠,亞禮德隨即起身,在一衆戰士面前跟隨對方走回祭壇,
莊嚴而沉默的,兩人踏上祭壇的臺階,然後站定身體。
一名鉤腸師拖著腳步走上前,身後幾個披著長袍的駝背身影拖著一個平臺。
平臺放置被放置在迪亞哥面前,亞禮德躺了上去,一陣蒸氣噴出,平臺升起直到影子親王胸膛的高度。
他開始動工,刀刃和刺針手指刺穿了亞禮德胸口的血肉,尖爪固定住皮膚,讓黑袍大夫能劃開皮膚下緊實的肌肉。
傷口一開始血流如注,但神秘力量讓血隨即止住。
鉤腸師來到身邊,手中端着一個金屬圓盤,然後將其交給迪亞哥。
影子親王掀開圓盤上覆蓋的紅布,將沾滿鮮血的扭曲器官高舉到半空,讓所有人都能看見。
它像是一隻不停蠕動的八爪魚,有着張合的口器和滿是吸盤的觸鬚,只是看一眼就讓人覺得邪惡無比。
隨即,機械鼓的響聲止息。
“你還需要時間考慮嗎。”
“賜予我……榮耀。”
亞禮德的聲音輕易傳遍集會全場,迪亞哥將掙扎的血肉塊置入他的胸腔,隨後他的呼吸逐漸低沉,最終像一具死屍般靜靜的躺在平臺上。
但兩邊胸腔的傷口已經開始癒合,不到一天他的皮膚就會平滑無暇,連傷疤都不會留下。
迪亞哥輕輕壓下平臺旁邊的按鈕,它隨即在機械的傳動低鳴聲中沉入祭壇,同時後方那注滿鮮血的大水盆開始乾涸,所有液體沿着下方的漏斗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
法拉蒙德·梅羅文加走向迪亞哥,蒼白的臉上密佈着淡淡的青灰色血絲,彷彿某種寄生植物進入了他的皮下。
“獸化人向古克發出了挑釁,它們會成功嗎?”
迪亞哥擡起自己消瘦的臉,嘴脣勾起一絲冷笑,如濃墨般漆黑的長髮下,昔日的形象已經不復存在,如今他已是徹底的非人,雖然外形和人類接近。
“利林是一個蠢貨,他自以爲抓住了殺手鐗,但那只是一個死局。”
“但您還是答應了他?。”
“利林是一個蠢貨,但另外一個不是,看吧。”
迪亞哥將目光投向西方,視線穿透那升騰的邪霧,一直抵達被戰爭之火籠罩的雨林深處。
“它會給我們一個驚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