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
一陣能量與壓力的尖嘯驟然奏響,細微的電磁振盪同時傳來。
眨眼間,一束粗重的灼目能量斬開濃霧,擊中了髒車坦克。
那衝擊撼動了重達百餘噸的裝甲,就像搖晃一個鐵皮玩具。
它在剎那間從地面上彈起,滑向側方,十幾名甲牙喇在這猛然位移的龐大身軀下殞命。
那束能量在擊中坦克時發出巨響,大塊裝甲板四下橫飛,彈射到半空。
這傷害是如此可怕,半個炮塔被湮滅,黑煙噴涌而出,隨後從受損位置緩緩向外流淌。
那輛坦克顫抖起來,魯本能聽到它試着重啓因車體受創而停機的主引擎,他能聽到那使用多種燃料的發動機傳出陣陣嘶吼。
轟~!
同樣明亮的第二束能量穿透濃霧,打在了坦克數米之外。
它擊中地面,瞬間挖出一道高熱熔融的溝渠,並焚滅了二十餘名綠皮。
不幸身處目標區域附近的屁精尖叫起來,二次灼燒引燃了他們所攜帶的彈藥。
緊隨而來的第三束能量將坦克完全擊殺。
轟!!!!!!!!!!!!!!
它正中車體,打在炮塔下方,那輛坦克頓時爆炸。
在一毫秒之內,它如同一枚鞭炮,亦或者是一枚禮花。
內部爆炸隨之而來,迅猛而明亮,熾熱而劇烈,那扭曲的坦克輪廓頓時灰飛煙滅。
“這是……”
兩架漫遊者機甲從濃霧中猛衝出來,霧氣在它們鈷藍色的裝甲上流轉。
披着白金兩色的公民聖殿徽記在硝煙中熠熠生輝。
重型盾衛者坦克隆隆作響地隨後現身,還有三輛坦克殲擊車,接着是一整個連隊的士兵。
他們一邊開火一邊從北部向歐克的進攻部隊進軍,從那輛坦克冒着黑煙的深坑墳墓邊經過,兩三輛裝甲車在那些坦克後面呼嘯而來,揚起一片飽經蹂躪的泥土。
身處山麓的歐克部隊遭到兩面夾擊,頓時手足無措。
其中一些跳進堆滿屍體的壕溝來躲避兇猛的火力,漫遊者機甲繼續向濃霧中開火,將那些高價值單位作爲目標——比如火箭發射車。
它們的雙臂的主武器嘶鳴着發射出能量束,穿透那厚重的霧氣。
濃霧中的物體轟然爆炸,火焰沖天而起。
空氣中的味道變了,就像盛夏入秋。
自從發起進攻至今,歐克方面第一次被迫採取防守姿態,這支突然出現的機動部隊讓他們傷亡慘重。
前沿的小子們士氣潰敗,他們停止了吼叫,開始四散奔逃。
他們沿着壕溝跑向南邊,或是鑽進濃霧裡,那些步履蹣跚地沿着壕溝逃跑的傢伙吸引着來自山頂的火力。
守軍的重機槍藉機開火,將他們像木棍般放倒。
其中一些往返竄逃,被火力壓制住,並最終喪命,屍體滑落到壕溝裡。
魯本向雅諾奇維斯發出信號停止炮擊,他希望反擊力量能夠不受阻礙地突入敵軍陣地。
“是塞斯團長。”
雅諾奇維斯的副官指着一面戰旗說。
“四團。”
雅諾奇維斯點點頭,他心中涌起的情感讓他頗爲驚訝。
那並不僅僅是劫後餘生的寬慰,還有歸屬感所引發的強烈自豪,這是他們的戰友,他們的部隊。
防禦者們用有限的視野觀望戰局。
大部分的戰鬥已經退回了濃霧之中,裝甲車輛的長距離對決不斷將霧氣撕裂。
在近處,援軍終於和那些歐克拉進了距離,並與血牙軍團的精銳戰士展開兇殘的近身格鬥。
甲牙喇果然沒有像那些跟班一樣士氣崩潰,他們依舊有着可觀的數量,而且縱然突然遭到夾擊,他們依舊堅守陣地。
從支援部隊發起的兇猛攻勢判斷,戰局大概已經進入到了最白熱化的地步——而這距離開戰不過三個小時。
這位團長猜想着,也懼怕着,其他方向的守軍是否也和自己一樣堅韌和頑強,那裡畢竟這裡並不是戰爭的主舞臺。
根據他所知的情報,歐克的主攻方向應該是波河兩岸的陣地,他們這片區域更多的只是起到掩護側翼的作用。
如果每一個人都能恪盡職守,那麼這場戰爭就還有希望。
他相信事實的確如此。
他相信歐克沒法簡單地殺死這個偉大的國度。
這些野蠻的生物不敢堂堂正正地開戰,他們抓住了突襲,詭計和陷阱所能帶來的一切優勢。
他們打算在敵人意識到敵意之前將其一擊斃命。
但這沒能奏效。
共和國是受傷了,在過去的三天裡,思卡森防線上的重兵集羣在遭受重創,以至於它或許再也無法復原,並永遠成爲一支較爲弱小的作戰力量。
但古克沒能像預期中那樣完成擊殺。
他們搞砸了,或是低估了這樣做所需的力量。
他們留下一片狼藉,卻還有尚可一戰的負傷對手——一個身負重傷,但又被痛苦,憎恨,復仇以及熾烈震怒所推動的對手。
務必確保你的敵人已經死了。
這是雅諾奇維斯在軍校時上的第一門課。
如果你一定要發起戰爭,就務必殺死所有抵抗者。
如果他們還活着,那麼你就麻煩大了。
“你說了什麼嗎?”
副官忽然看向雅諾奇維斯。
但他自己也不確定。
“沒有。”
他回答到,放下方圓幾,從受損的護目鏡上抹掉一片污漬。
“我回來了。”
魯本走進了指揮掩體,他身上的制服大部分已經被磨損殆盡。
同樣地,狼獾巫師阿克塞瑟也在魯本的攙扶下走了進來,他全身上下也滿是劃痕與凹坑,他那套華麗的盔甲被血污和泥漿所覆蓋。
在周圍,一個個傷痕累累,疲憊不堪,滿面髒污的士兵聚集過來,望着壕溝對面的殘酷戰鬥。
他們並肩而立,武器低垂在身邊。
殘存的黑煙從陣地上縈繞而起,裝甲車輛的突擊撼動大地,將碎石從掩體上震落。
屈指可數的幾名醫療人員抓緊這寶貴的停火時間來照料傷者,幾乎每一個防禦者都受了傷,繃帶和藥品完全不夠分配給所有人。
“這算是贏了嗎?”
魯本呆呆看着遠方,輕聲呢喃,就像在和自己說話,而不是身邊的雅諾奇維斯。
“並沒有。”
裝甲車輛在戰鬥中引發的衝擊如此強烈,以至於西邊的濃煙像波濤洶涌的大海般翻滾不已。
熾烈的光束在昏暗的環境下驟然閃現,一輛歐克運兵車被頗爲劇烈的爆炸掀飛,像躍上海面的鯨魚般從霧氣中突現。
它隨後翻轉着墜回霧氣的海洋,碎片從那燃燒的殘骸上紛紛灑落。
在較近處的濃煙邊緣,獵殺小隊與士兵和歐克展開着白刃戰——雙方都毫無憐憫。
魯本給手槍換上子彈,檢查了一下劍。
“我要重新參戰。”
他告訴雅諾奇維斯。
“防守好這裡。”
雅諾奇維斯剛想說話,忽然在左耳中聽到一陣嗡鳴,在自己明白過來之前就本能地作出了迴應。
“長官?這是小圓頂山。”
“雅諾奇維斯?”
“是。”
“我是蒙巴頓,你們的任務完成得很好,現在……帶領你手下的士兵撤退,我已經派出援兵去接應你們了,他們應該已經到了。”
“援軍——是的。”
雅諾奇維斯愣了幾秒。
“可是撤退……”
“撤退,十分鐘內到集結點集合。”
“長官,我們奉命守住……”
雅諾奇維斯的心頓時涼了半截,他已經猜到了,但卻無法面對。
通訊器的另一端,蒙巴頓的聲音十分低沉。
“巴斯托和奧爾夫完了,防守這裡已經毫無意義,我們需要保存力量去做真正有意義的事。”
“明白。”
雅諾奇維斯示意自己收到了,他沒有詢問蒙巴頓什麼是“有意義的事”,而是轉身面對魯本以及其他軍官。
“改變計劃。”
他說道,面色平靜如水。
“師部命令,棄守陣地,撤退。”
“什麼!”
魯本差點沒跳起來,但雅諾奇維斯沒有管他,自己轉過身大步走開,穿過大門,踏過彈坑密佈的交通壕。
硝煙在空氣中旋動,炮兵陣地傳來刺鼻的燃料氣味。
他曾經懷有希望。
但是今天裡的頭一次,雅諾奇維斯心中泛起了深沉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