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顫抖不穩的, 清英捧着顏色純黑的惡魔果實,海藻綠的滕紋覆蓋其上直到頂端的葉子,在這顆只有菠蘿大小的果實上交匯出繁複攀沿的脈絡, 表皮之上的黑色猶如被墨水完全侵染, 看不出一絲絲折射的色彩。連光澤都沒有。
“真的, 可以嗎?”不敢相信的, 清英猛的擡起頭, 眼神中帶着驚喜欲狂的震撼,不可遏制的希望在心中蔓延,揪的太陽穴突突的跳, 那種咬牙切齒的疼卻讓她高興的幾欲落淚。
會活過來!艾斯,真的會活過來!
握緊的拳頭指骨用力到發白, 香克斯僵硬的咧了咧嘴, 聲音沉重中帶着不確定:“……應該可以。”
每個人都只能承受一種惡魔果實的能力, 因爲被詛咒的命運,一旦貪心的多加服用便會爆體而亡, 但是,這個條件,是在人活着的前提下。
可現在的艾斯,卻死的不能再死了。
惡魔果實的圖鑑上曾經隱晦的說起這個地獄果實的來歷,據說是海皇爲女兒準備的生命祭禮。紅髮船上的幹部們一致同意他的理解, 就是曾經那位因爲一個男人而被女兒背叛的海皇最終無法捨棄對女兒的愛, 在剝奪了她無盡生命的權利後卻後悔了, 于思念中使得惡魔之樹長出了這種果實, 爲的就是女兒某一天真的亡故時, 可以服用而產生第二次生命。從死亡的國度——地獄,歸來。
因爲能力者一旦死亡, 本身所具有的惡魔能力就會隨之消失重新出現在惡魔之樹上,而死亡後便不再是大海詛咒的對象的艾斯,便完全可以重新服用這個位列前三的地獄果實,雖然圖鑑上一筆帶過了如何服用的方法,但大家都是吃下去的,想必這個也不外如是。
可是,這一切,也僅僅是推測,帶有巨大誘惑力、想象力以及可能性的推測。
清英小心翼翼又急迫慌忙的將果實抱在懷裡,匆匆的轉身就走:“那還等什麼,我立刻給艾斯喂下去!”
一秒,十分之一秒都不願意等待,她要見他,想要見到他,只要他可以睜開眼睛就算欠下天大的債都不會眨一下眼睛,爲了艾斯,什麼都是值得的!救醒他,要他醒過來,就是現在!
紅髮欲言又止的望着清英迅速離開的背影,抿着脣嚴肅的嘆了口氣,只好跟身旁的老班相視苦笑了一下,緊跟着向雷利的房間走去。
……/(=w=)/~~
坐在清英肩頭的JOJO保持着沉默。
從清英醒來的那一刻起,便不再發出一個聲音,如果不是那身藏藍的騎士套裝換成了一件純黑的忍者服,蒙着臉的面巾下已經是一派肅穆蕭然,但爲了不讓清英看出什麼來,JOJO的眼睛便仍然裝滿着柔和,希望在清英每一次的轉身注視的時候能看到自己傳達的關心。
只可惜,清英的整顆心從頭到尾全撲在艾斯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JOJO的變化。
也根本沒有想過這幾天好像沒有聽到JOJO的聲音這件事情。
肩頭習慣的重量使人麻痹,視線裡熟悉的身影容易忽略,身邊的重要的存在並不突出,也許這一次錯過的,並不僅僅是自己以爲的,最重要的愛情。
側頭看向屋外片片升騰起的彩色泡泡,迷離的陽光照在上面煥發着瞬間窒息的美麗,JOJO面無表情的盯着一個水泡從地面擠壓出來然後慢慢飄升,晃晃悠悠到了高空中,還未來得及看清這個故鄉的全景,便在一聲細微的‘噼啪’中——
消失的無影無蹤。
是這樣嗎?
原來是這樣。
轉回頭看着清英臉上執着毅然的表情,小巧的鼻尖上沁滿細弱的汗珠,這個女孩在自己的眼中一年年的長大,曾經幼稚無比卻可以歡樂大笑的日子一去不返,待到她亭亭玉立顧盼生輝時才發現,自己站錯了位置。
一個永遠不可能,無法再靠近一步的距離。
‘這麼近,竟然這麼近都無法碰觸。’大大的圓眸微微闔上又睜開,將眼底悄悄漫上的溼意生生逼退到心底,JOJO將輕顫着伸向清英臉頰的手狠狠握起,直到指甲將掌心戳傷,一抹淡紅色的血液剎那間被純黑的忍者服吸進去,沒有一絲痕跡。
清英並不是JOJO的第一個主人。
雖然說每個孩子都有着守護甜心的精靈者存在,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強大的感應力和召喚力讓守護者甦醒並且出現,也有很多守護者早已經具備靈智卻被主人所否認,這樣的精靈必然是可悲的,但也同樣是清醒而冷漠的。
在那個拒絕喬喬的少年17歲的時候,被車禍奪去生命而留下的他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偶然遇到了因爲求生慾望的強烈,強制抵抗着身體機能的緩退而無意碰觸生命法則的清英的父親,便跟隨着那個男人一直看着這個孩子,一直看着。
“喬,我無法再出現在她的眼前,連保護也不行。”男人背對着自己坐在椅子上,仰起的頭顱直直的望着上方無垠的天空:“所以,你帶她走吧。”
“去哪裡?”坐在男人的身邊,喬喬嘴角挑起抹嘲弄的笑意。
他並不感謝男人幫助自己尋找到可以獨立的身體,就算這個軀體很不錯,純藍如海的短髮和鳳眸,高挑優雅像是模特的身材,磁性性感的聲音,敏銳的五感迅捷的體能全都是誘惑;可是,每一次伸展和呼吸時的生命消耗卻足以抵去所有帶來的好處。而對於男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命令,喬喬也並不見得就願意答應。
男人沉默着,許久後終於嘆息,疲憊裡是急於解脫的茫然。“隨便吧,一個不太危險的世界。或者,她想要去的世界。”男人轉過頭,眼神在瞬間犀利如刀,刺的他眯起眼睛才能聽的見他說的話:“喬,不要讓我失望。”
‘要怎樣,你纔會不失望?’原來一直以來的牴觸和反抗,隱約之間竟然是因爲那個男人。如果是請求,JOJO也許會從始至終的順從着清英的想法,在盡全力的情況下,或者可以嘗試改變這個固有的結局,但是,他沒有。
對於男人的憤怒使得他一直隱藏着敵意,無法反抗便被抽出的靈魂再次回到了那個蛋殼內,再次出生時便已經隨着清英到了東海,所有的一切,他沒有反抗的能力。
沒有拒絕的權利。
男人因爲求生的念頭可以死而復生,那麼他的女兒呢?真的會那麼輕易的死掉嗎?他不相信!絕不!艾斯死掉又怎麼樣?全部死掉也沒關係,只要清英還活着,那麼他就會活着,跟着這個女孩周遊在這個世界,其實也不錯不是嗎?
那爲什麼,就因爲艾斯死了她那麼簡單的拔出了刀?
那爲什麼,他的女兒哭泣應該感到痛快的他覺得窒息?
給自己的理由終於不再確定起來,曾經那個‘她父親的錯誤跟她無關’的想法傾覆崩塌,顯露在他面前的,是□□明晰答案。
不過,是因爲愛罷了。
只不過,是因爲愛罷了。
根本沒有其他的任何原因,也沒有僞裝作假的面具,所有的一切在乎,早就在彼此相互依靠的時候,在長夜漫漫促膝笑談的時候,在言語無用眼神交匯的時候,深入了骨血,蹂進了心臟,纔會隨着對方的呼吸而一下一下的跳動起來。
眼睛終於闔上好似假寐般臆想,JOJO的嘴角開始掛起若有似無的微笑。
‘你爲了他可以面不改色的去死,那麼爲了你,我也可以。’
是的,我也可以爲了你,選擇直面死亡的代價,選擇,獨自一人守候在黑暗之中靜靜的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