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清凝眉思索了一下,揚聲又喊:“睿王!婉溪姑娘在朕手裡,就算她再怎麼水性揚花,那肚子裡的孩子終歸是你的吧?不過沒關係,睿王如果不在意的話,朕也可以大發慈悲,將那孩子一併給你養了。”
“哈哈哈哈哈!是啊是啊,把那肚子裡的孩子也一併養了吧!”
話音落下,衆人頓時大笑,有猥褻,有看戲,更多的是滿腦子的種種意淫,就不信,堂堂一國睿王,連這種辱罵,也能忍得住?
韋清更是篤定,如果連這些極富侮辱性的話語,沈浪還能忍下不出來的話,他也就不是男人了。
皇親宗室,有條不成文的規矩,飯可以亂吃,命可以亂丟,但這名聲,那是絕對不能忍的。
一旦有了污點扣到了腦袋上,到了九泉之下,也沒臉見這列祖列宗吧?
可奇怪的是,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清音閣內仍舊沒有動靜。面對這雪夜之下的重重包圍,被亂箭射穿的清音閣,像是靜靜蟄伏在夜色中的沉睡的睡獅一般,不見半點異動。
“皇上,莫非,他已經走了?”
又過一會兒,月無殤低低出聲,“屬下進去看看!”
身形一晃,電閃般而出,還未至跟前,一叢牛毛細針,“篷”的一聲,以一種天女散花般的形式,無差別攻擊的射出。
“小心!”
風逐命一聲提醒,晃身而上,早有宮內守衛手持盾牌將韋清護在了中間。漫天細雨的牛毛細針,像是雨打芭蕉一般,叮叮噹噹的射在鐵製的盾牌上,表示着屋裡是真的有人,而且,耐心也很十足。
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我先動!
韋清蹙起的眉角,便凝了一抹詫異。
依沈浪的性子,他會這樣隱忍嗎?那一頂赤裸裸的綠帽子,都已經切切實實戴上頭了,如果是他,他寧願死,也不會任人如此辱罵的!
可是……
驀的心下一閃,“不好!”
掌心一拍座下木椅,整個人向後彈射而出,與此同時,風逐命行到半空,臉色驀然大變,甚至來不及接應月無殤,一口氣提到半空,硬是生生的將前進的身子往後拖拽而去。
在外人看來,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背後,用繩子牽了他的脖子一般,身不由己的又退了回去。
月無殤早在風逐命示警的時候,就拼了老命的往回撤,可到底是撤的晚了。
槍打出頭鳥,這話當真不假。
伴隨着牛毛細針的射出,還有一個黑乎乎的玩意,也跟着飛了出來。
明亮的火把下,那個東西一出手,便看到一溜的火星,“哧哧”的擦着空氣落了地,衆人正在詫異之際,韋清早已閃出去,只聞“轟”的一聲巨響,滿鼻子都是硝黃的味道,只不過一眨眼時間,好好的清音閣已經被炸上了西天。
片刻過後,塵煙落地,滿地斷肢殘臂,哀號呻.吟,月無殤臉色死白的爬在不遠的地上,後背上一個碗大的血口,泊泊的流着血,生死不明。
風逐命跑得快,但也仍被波及,一股強大的力量衝過去,將他掀飛了老遠,便是連同韋清一起,也跟着狼狽摔了出去。
一顆小小的圓球,居然有這麼大的威力!
韋清臉色蒼白的從地上爬起,臉色青黑交加,氣得差點吐血!
好好一場誘敵之計,落到最後,死傷最重的,竟是設局的這方!這讓他如此不吐血三升?
“皇上……”
風逐命踉踉嗆嗆的過來,吐了一口淤血。
韋清黑着臉問:“去看看……有沒有活的。”
風逐命苦笑:“除了皇上與屬下,所有人都死了。”
“月無殤呢?”
風逐命望了一眼,“怕是也沒命了。”
韋清沉默。
他望着眼前的滿目瘡痍,額上青筋一陣暴跳。
“該死的日冕組織,他們怎麼會來?!”
明明應該是沈浪,而不是這該死的炸彈!
傳言中,日冕組織裡,不僅有着起死回生的藥先生,更是有着精妙絕倫的工藝技術,能將一堆破爛的硝石硫磺化腐朽爲神奇,創出驚人之舉,對敵之時,更能發揮出百倍千倍的威力。
而這些傳言,他也僅僅只是聽說,今夜,卻是深深的親身體會了一把!
果然威力超羣,災難不可估算!
“皇上,剛剛在屋內的,應該是日冕的流雲。”只有他,纔有這等技術,以一顆黑不溜丟的東西,炸死了他們所有人!
韋清沉着臉:“這還用你說?”
袍袖一甩,狠狠壓下那份狼狽,恨聲道:“去!看看那個流雲死了沒有!”
這麼近的距離,他要是想跑,也沒那麼容易。
“是!皇上!”
風逐命也壓了恨意,帶着聞迅而來的其它人等,向着那片廢墟摸索而去,臨到中心點,他彎腰查看了一下血肉模糊的月無殤,居然還有呼吸。
韋清一身狼狽的站在雪中,往這方看了最後一眼,轉身離去。
他要好好想想,到底是什麼地方,招惹了這個神出鬼沒的日冕組織。
卻沒想到,他剛剛回到寢宮,還沒來得及換衣服,被他臨時派去,照應婉溪的小太監銀生,一副頭破血流的樣子,半死不活的被人擡了回來。
“怎麼回事?!”
他頓時心下一驚,大踏步走過去,銀生虛弱的睜開眼,回道:“皇上……睿,睿王……”
話未說完,頭一歪,停止了呼吸。
韋清心下慘淡,並不是因爲銀生的死去,而是因爲……他失去了那個可以讓他牽心掛肚的人兒!
至此一別,怕是將永遠不會見吧?
他妖孽的眸光閃了幾閃,無力的擺擺手,“帶下去,好好安葬吧!”
日冕……流雲,雲離,雲落……
他早該想到,當日在朔月時,突然出現的雲離雲落,絕不簡單,沒想到,竟會是日冕的人。
那麼沈浪又是誰,最後的答案,呼之欲出!
夜風吹過,一地寒冷。
瑩瑩白雪遮不住這流月的夜,韋清坐在寢宮前的臺階下,久久沒有動作。
直到……
耳邊“嗖”的一聲利響,他猛然回神,剛一偏頭,一柄利箭,帶着一縷死亡的勁風,擦過他的頭皮,插入身後的宮牆之上。
他深深吸了口氣,起身展下,小小的紙條上,龍飛鳳舞,風骨逼人的幾個大字,躍入眼底:我的女人,帶走了!
一如那人的張狂恣意,便是僅僅這一張紙條,也透着說不出的霸道!
韋清手一顫,紙條隨風落地,他深深的吸口氣,握指成拳!
聲東擊西,調虎離山。
沈浪,這一戰,你贏了!
融雪谷,四季如春,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沈浪將他的得力人馬,全部集結在這裡,這裡,是他日冕的大本營,十里之外,便設有桃花迷瘴,九曲迷宮陣,一般人沒有解藥,沒有谷內的人帶領,根本就進不來。
一夜奔波,到天亮的時侯,沈浪帶着婉溪便到了這裡,十里之處的桃花林。
“少主。流雲還沒回來。”
入口處停了馬,雲離皺眉稟着,這一夜,太過驚魂,若不是早有防備,怕是人救不回不要緊,連他們也要折進裡面去。
沈浪懷裡抱着沉睡不醒的女人,冷靜的問:“什麼時辰?”
雲離看了看天色,“辰時初。”
沈浪點點頭,“好!再等一柱香時間!”
出發之前,便議好一切,過時便不侯。
雲離動了動脣,想要說什麼,看一眼沈浪懷裡的女人,終是沒有出聲。
沈浪翻身下了馬,目測了一塊平坦的大石,便大踏步的過去,袍袖掃了落地,直接坐上。
而自始至終,懷裡的女人,始終閉目沉睡,沒有半點驚擾。
沈浪雙目注視着她,慢慢的,眼底寒冰漸漸散去,溫柔寵溺油然而上。
略顯冰涼的指尖,一點一點輕輕描上她的脣,流連她脣間的味道,貪戀不去。
女人,這是他的女人,無論如何,都不想放手的女人。
雲離回頭一眼,忍不住輕嘆,少主這是真陷進去了啊!
爲了一個女人,甚至連日冕的火藥都動用上了,可關鍵是流雲研究這個,並沒有徹底的掌握訣竅的。
那爆炸的時間,有時候長,有時候短,來不及控制的話,便是流雲,也很有可能葬身在其中。
想起夜裡的兇險,雲離仍舊心有餘悸。韋清的確是個謹慎的人,清音閣他設了局,上書房裡的暗室裡,更是滿布各種刀劍劇毒。若不是日冕裡面能人居多,那是絕對有可能會橫死當場的。
想着,他後怕的鬆口氣,看看天色:“少主,時辰到了,我們……”
沈浪擡起頭:“走吧!”留在這裡時間越長越容易暴露,“相信流雲,他會平安回來的!”
以流雲的本事,殺人或者不如雲離,但那逃跑的輕功,卻是天下至尊。
雲離一想,也的確是這麼回事,那心也跟着放了下來:“少主,那我們走吧!”
起身牽了兩人的馬,剛剛進入桃林入口,便聽耳後一陣馬蹄疾奔。雲離眼睛一亮:“少主?”
沈浪彎起了脣角:“去吧!”
雖是急着要回去安頓懷裡的小女人,但手下的死活,也不能不顧。
“謝少主。”
雲離立即重新返回,俊目一掃,驚叫:“少主!”
沈浪心下一沉:“怎麼回事?”
閃身出去,便見雲離正將馬背上的流雲慢慢扶了下來,一身的鮮血,臉色灰白,眼看便是出氣多,進氣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