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柒若問店小二要了一個小荷葉，將那獅子頭包起來，放在了司千晨的小揹簍裡。
“晚上回家後熱一熱，給小晨打牙祭。”
司千晨咧着小嘴點着小腦袋，出門時說什麼都不讓蘇柒若抱了。
她吃多了，得走路消消食。
於是，蘇柒若和司千凌便一人一隻手地牽住司千晨，怕她走丟了。
這鄉下拐賣孩子的比京城可多多了，要是真被拐了，以他們現在的身份都不知道能不能將孩子找回來。
好在司千晨聽話，從不亂跑，就那樣緊緊跟着哥哥和她的蘇姐姐。
直到走到一間拐角處的書鋪前，司千凌忽然停了下來，雙眼死死盯着牆角一處不起眼的地方眨也不幹眨。
蘇柒若回頭問道：“怎麼了？”
司千凌趕忙收回視線，衝她搖了搖頭。
“沒事，你們先進去，我去買些東西，很快回來。”
蘇柒若看了一眼旁邊的雜貨鋪子，想着司千凌或許是要買一些男子要用的東西，她和司千晨不方便跟着，便囑咐了一聲小心，就拉着司千晨進去挑筆墨了。
待見二人進去，司千凌才慌亂地在周圍找了起來。
那記號便是他做了鬼也不會忘，母皇留給他的暗衛終於找來了。
司千凌眼眶紅紅的，因爲激動，雙手忍不住地顫抖着。
他順着記號鑽進了一旁的衚衕裡，走着走着記號卻忽然消失了。
四周尋找着看哪處是他們的落腳點，卻並未發現任何痕跡。
司千凌不由得有些失望，難道是他們覺得自己不會出現在這裡，所以只留下記號就又走了嗎？
可他當初分明也在桃花鎮留下過記號的，他們若是細查，定能找到桃樹村去。
這般想着，司千凌便趁四下無人，俯身在那不太顯眼的記號旁又畫了幾筆，若是他的人瞧見，定會來尋他。
平緩了好一會兒心情，司千凌才走出衚衕進了書鋪。
彼時，蘇柒若正和司千晨蹲在角落裡拿着一本書一起看着，二人偶爾交流兩句，氣氛十分和諧。
不知爲何，看見她們，他焦躁的心也逐漸平靜下來。
既然有人留了記號，就說明他們還活着。
只要活着，就總會有相見的一天。
書鋪的老闆是個中年女子，微微有些發福，卻也遮擋不住身上的儒雅氣息，一看就是個讀書人。
且她並不阻止那些穿着一般的書生學子來自己的書鋪看書，當也是個心善之人。
若是換成旁的老闆，早就把那些來蹭書看的人趕出去了。
許是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蘇柒若一回頭就對上了司千凌那雙含着笑的眸子。
司千凌緊走幾步來到她身邊。
“回來了？”
蘇柒若的聲音不大，許是怕吵到了旁的讀書人。
司千凌點頭，蘇柒若起身將手裡的三本書遞給司千凌。
“本以爲這小縣城裡不會有什麼好書，沒想到這鋪子倒是不一般，連這種在京城書鋪都難買的書都有。”
司千凌看了一眼蘇柒若遞給他的三本書，一本《論衡》，一本兵法書，一本頗厚的古詩經論，他年少時都曾學過，但在市井中確實不易讀到。再想到正坐在櫃檯前認真看書的老闆，司千凌愈發覺得這小店不一般了。
“的確是好書，只怕也不會便宜了去。”
司千凌喃喃開口，他們現在雖說不缺銀子了，可讀書與燒銀子也沒什麼區別，還是得節儉着些，不能太浪費。
蘇柒若笑笑沒有說話，指了指司千凌身後牆上貼的字給他看。
司千凌一驚，這老闆倒是個趣人兒，竟讓顧客可以用書換書。
只要是鋪子裡沒有的書，都可以拿來換鋪子裡架子上的任何一本書。
“可咱們手裡也沒書啊！”
蘇柒若晃了晃手裡的紙，輕聲道：“不過就是一個多時辰的事兒，我去寫，你要是還有什麼想買的，都記下來，等我寫完我們一起去買，一個人就不要走遠了。”
其實他們再買也就是些布匹糧食和蔬菜了，司千凌一個人去買蘇柒若不放心。
她動作快些，只默《鬼谷子》中的三篇，應該用不了太長時間。
《鬼谷子》乃是蘇柒若在宮中的藏書閣裡翻看過的，權謀策略，言談辯論，縱橫之最。
她曾問過太傅，太傅說那書乃是蘇家先祖流傳下來的，便是她也只是聽說過不曾親眼見過。
蘇柒若用三篇珍本換這三本書，這東家怎麼都不虧。
“好。”
司千凌也很好奇這位九戰王還有什麼本事，這世上到底有什麼是她不會的。
然，當他親眼看着蘇柒若書寫完一篇《縱橫》時，眼珠子差點兒掉出來。
這……這是隻存在於傳說中的《鬼谷子》？
他也只是曾聽母皇談及過幾句，並不曾讀過。
拿着毛筆的手忽然被人按住，蘇柒若疑惑：“怎麼了？”
司千凌小心翼翼地吹乾墨跡，將那幾張紙收了起來。
“這太珍貴了，不合適，我們掏銀子吧！”
蘇柒若卻笑了：“無妨，一本好書若不能流芳千古，那它好的意義又在哪裡？若大家都覺得好，都能讀到，纔是它的價值提現。”
這般不藏私，這般大的格局，讓司千凌對這位九戰王又有了新的認知。
或許，東景國若能有九戰王來做皇帝，未來會更好。
可據他這段時日對她的瞭解，她似乎並不貪戀權勢，更喜歡縱情于山水。
這樣一個胸懷天下之人卻不願意坐上那高位，着實是天下人的遺憾。
若蘇柒若做了皇帝，他願意將西秦國拱手奉上。
只要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他和小晨不做那皇家人也行，相信小晨也是這麼想的。
可若不是她，他們都不甘心。
不知什麼時候，胖東家也兩眼放光地站在蘇柒若身後，猛地喊出一聲“好”，嚇了大家一跳。
“抱歉抱歉，在下不是有意偷看，實在是無意中瞥見，就再也挪不開眼了。”
胖東家有些羞澀地抱歉道，她是瞧着這年輕女子氣勢不俗，握筆寫字時自帶一股子貴氣，便沒忍住過來瞧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