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行到達秦關的時候,秦關的天色已經黑透了。雖然一路上卻如君若雅所言,駐紮了三營的將士,可是到了秦關,卓天凡卻發現駐守關內的竟然是另外一支軍隊。
這支軍隊與君若雅身邊的親兵一樣,騎兵着青衣,步兵着黑衣。而將領則都是男子穿黑衣,女子着青衣,想來這也是君若雅的親兵了。
“屬下見過主上!”君若雅才走入隘口,就有一男一女兩名青年將領迎了上來。
君若雅點了點頭:“棧道修築的如何?”
“按照主上的吩咐,我們奪回關口,並沒有讓手下士兵出現到前面的棧道。對面的人知道關內有變但是還不知道牯謁俟已經全軍覆沒。他們正在日夜趕工,修築棧道,而我們只是將棧道修築到了彎道口。預計明日就可以走人過來了!”
君若雅點點頭:“夜裡,戰天翔會將那些受傷的俘虜押送過來。按照計劃將他們安置在關內,中間混入我們的人控住住他們。等對面的信差過來,就按着事前商量的計劃進行吧!”
“諾!”君寒倩應了一聲,轉而道:“應無歆和房千凡是否可以召回?”
君若雅點了點頭:“派人通知他們,明日即可解除秦嶺一線所有的封鎖。自明日起,關內的情景只怕也是瞞不住了。而且千凡的鳳闥語說的極好,明日讓她隨左衛營先行出關。”
“主上,可想過若是計劃被識破無法矇混過關,該如何處置?”君寒倩身後封離珩低聲道。
若是,封離寒再次也定然會驚訝自己的弟弟啞病竟然好了。世上上封離珩的喉嚨兩年前就在麥兮蘊的精心調理下恢復了發聲的功能。只是,他自幼便失言,因此需要時間重新學習說話,故而沒有告訴家人罷了。
“也沒什麼了不得的,我們無法迅速衝出關口,微生石毅的大軍也無法衝進秦關。”君若雅頓了頓才道,“怕就怕,出關尚不及做好準備就被兩軍攻擊。”
此時的君若雅尚不知道,關外因爲她的計謀已經起到了她預料之外的效果。
封疆國太皇女馮安琴被她手下故意散佈的謠言所挑動,不滿鳳闥國私自進軍洛州,想吃獨食。鳳闥國皇帝倒是不笨,知道這個關鍵時刻,尚不能得罪這個盟友。
因此,督軍的太子蘇子辰和封疆國太皇女馮安琴進行了交涉,決定由封疆國的大軍在鳳闥國之前進入秦關。
君若雅封鎖了秦關一線,禁止了敵國的探子傳遞消息的同時,也讓自己失去了關外的消息。爲了防止打草驚蛇,君若雅並沒有特意派人出關探聽消息。就算之前出關的探子也是在關外蟄伏待機,約定大軍出關後才恢復消息的傳遞。
而秦關內,只是因爲之前馮安琴懷疑棧道是鳳闥國人故意損壞,爲了表示清白微生石毅要求仍舊由鳳闥人修築窄道,讓封疆人監工。所以,負責攻擊秦關的君寒倩和封離珩竟然沒有發現關外靜待攻關的軍隊已經換掉了。
棧道連日趕工,到了次日凌晨終於能夠藉着繩索讓輕功高手來返。因爲目前,負責與封疆國大軍接洽,並且一起監工的是鳳闥國楢郡王蘇冷筠。
爲了避免不需要的摩擦,首先過關與牯謁俟手下接洽的便是楢郡王的手下。此人是楢郡王手下得力干將馬金鵬,馬金鵬進了關口見前來接見自己的竟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人心下已經起了疑心。待進了關口,卻見到隘道內都是己方的士兵,才稍稍安心。
“這邊爲什麼有這麼多傷兵?”馬金鵬見隘道內橫七豎八的躺着如此多的傷員,心中大爲不悅。
“回使者,咱們中了南人的詭計,卓華安所部並沒有退回到洛河南岸。”爲了裝扮成鳳闥人,讓自己顯得粗狂些,南清風特意留了幾日的鬍子,在抹上些炭灰之類的稍作易容。一個翩翩佳公子倒是真有了幾分粗獷大漢的模樣。
“那麼,牯謁俟將軍呢?”馬金鵬不疑有他,身上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關於洛州的戰情所吸引。
“牯謁將軍追擊到了洛河畔,雙方發生了激戰。那卓華安想來是有了援軍,竟然反抗的異常激烈,現在雙方戰事已經處於膠着狀態。牯謁將軍怕在敵軍腹地作戰,對方派人襲擊我們的傷兵,因爲讓末將帶人守在關口,保護傷兵。待棧道修復,就將他們送出關外休養。”
馬金鵬點了點頭道:“牯謁將軍這麼做,未免太欠缺考慮。讓傷兵遠離大隊豈不是更加危險?”
“可不是呢!申屠將軍也這麼勸過將軍,可是將軍卻仍舊如此決定。”南清風微笑着點頭。
馬金鵬恍然大悟,思及自己方纔竟然一時忘情,非議上官。可是,聽這名千夫長的意思,倒是頗爲贊同。想到牯謁俟此次隨行的副將申屠勝原本便是大將軍微生石毅帳中謀士,心下只道這小將軍是申屠勝的心腹,卻沒想到其他事情上去。
“太子殿下和封疆國的皇太女商議,將有封疆國大軍先行入關。那卓華安不過已經是窮弩之末,向來不成氣候。既然,你們的傷兵已經運送到了隘口,待我回稟了楢郡王,與封疆人協商,讓我們先送傷員出關吧!”
“使者儘管放心,雖然卓華安還在做着困獸之毒,不過牯謁將軍已經完全掌握了主動權,只是目前兵力不足,無法全殲敵軍罷了。要不然,牯謁將軍怎麼敢僅派一千大隊護送傷兵出關呢!”
“棧道估計午時便可修復,我先回去稟告郡王,今早安排成行。”
“使者大人慢走!”南清風自袖中取出一個盒子交給使者,“聽聞郡王喜歡南離國的首飾,這珠釵是末將隨牯謁將軍攻打梅英鎮時,在一個官家內眷園中找到的。請使者大人送給郡王賞玩吧!另有鐲子一支是給貴夫人的。”
“你這可是賄賂!”馬金鵬眯着眼睛望着南清風道。
“使者大人嚴重了,末將豈敢褻瀆使者大人。只是末將等在前面得了不少好處,總是要與兄弟們分享不是?”鳳闥國士兵講究以戰養戰,士兵奪得的財務除了上繳,也可以留下部分。
只是牯謁俟的手下與楢郡王並非直屬關係,馬金鵬故而由此一說。南清風知曉得鳳闥兵習慣將好東西送給上官以求升官,那裡曉得原來鳳闥人最是忌諱下官繞過自己的上官去賄賂其他長官的。
好在這馬金鵬雖然頗得蘇冷筠喜愛,卻有個不大好的習慣,便是極好斂財。因此,隨意說了一句,倒是收下了東西。俗話說,吃人的嘴軟,拿人手軟。馬金鵬受了他的東西,免不得在蘇冷筠面前要爲他說幾句好話。
“既然這樣,我就卻之不恭了!”馬金鵬收起盒子,笑問道,“卻不知你叫什麼名字?”
“末將博古斯,是牯謁將軍的妻弟。”
“哦?原來竟還是牯謁將軍的小舅子,難怪敢揹着將軍去討好郡王,也不怕將軍發現了!”馬金鵬笑着順着來時的繩子又出了秦關。
期間,封疆國也不敢落後,派了幾人入關查看。只見關口除了鳳闥人,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因爲,關外急等這回報,又加上棧道午後便可修復,恢復大軍通行。因此兩國的探子都只是查看了秦關的情景就離開了秦關。
陡峭的岩石上,君若雅望着那些匆匆而來,又匆匆而返的探子,心下好笑。他們在秦關固然探不出什麼東西,因爲秦關內的守軍都換上了鳳闥人的服侍。就在昨日,她已經將原本的計劃做了些修改。
這隘道中除了少量貨真價實且被嚴密控制監視無法動彈的鳳闥國重傷傷兵外,其他傷兵和保護護送的士兵都是她的親兵做假扮的。而進入關內的探子雖然可以知道關內駐紮了三營,但是他們不會有機會回去報告他們的主子了。而他們的上官因爲去關內探查需要更久的時間,短時間也無法發現手下的失蹤。
“雖然,他們說要讓鳳闥人送傷兵出去。但是傷兵加上運送傷兵的軍隊最多也就四五千人,其他人要如何出關呢?”戰天翔望着她問道。
君若雅看了一眼身側的南清風笑而不語。
“清風知道主上打的是什麼主意?”戰天翔聰明地轉向了南清風。如果君若雅不想回答你的問題,就沒有人能夠讓她開口。與其問這樣一個人,他還不如轉移目標來的適當。
“日前,清雨傳達了主上的命令讓福郡王將左衛軍中容貌出衆的女子另行編制,足有四五千人。”南清風低語道,“我們在北方的時候,時常見到鳳闥人捉住貌美的士兵送給他們的上官作樂。故而,主上決定讓這些人裝扮成俘虜,另派三千親兵扮成鳳闥人押送出關。”
“但是,你方纔明明說楢郡王的人協商讓鳳闥人的傷員先行出關的?”
“可是,我們卻會讓這羣‘俘虜’緊跟傷員出關。封疆人雖然不滿,可是爲了避免摩擦,他們十有八九會忍。畢竟多了八千人出關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向來那馮安琴沒這麼不成氣候。”南清風淡笑道,“一來,這樣我們第一次出關的人數便達到了一萬三千餘衆。而來,封疆人看到鳳闥人在洛州‘斬獲’頗豐也會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入關。”
“想來,這次封疆人真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君若雅輕嘆了口氣道,“本來此次出關是極爲兇險的一戰。可是因爲封疆國和鳳闥國臨時換防,倒是給了我們極大的方便。增加了五分勝算,算是天不亡我南離吧!”
雖然,軍中有南清風、封離珩、房千凡等人精通闥鈮語,但是畢竟大多數將士都不會說闥鈮語,很容易被人發現破綻。可是,如今守在關外等着進關的都是封疆人,他們假扮穿幫的機率就減少了許多。
只是臨時,改變作戰策略,君若雅也少不得要請其他幾位將軍重新商議幾支軍隊間的配合。再者,秦關的形勢日漸複雜,戰事很有可能發生極大的變化。君若雅也漸漸覺得身上的擔子越發沉重。
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身臨其間又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