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道面無表情的站在風中,如果他這個時候穿上一件風衣,感覺就跟上海灘許文強也差不了多少。
誰也看不出,他正在努力恢復。
全身上下,幾乎每一個微小組織都在傳遞着火辣辣的痛感,這是它們瀕臨能量耗竭時發出的警報。但是當成千上萬個信號聚攏在一起時,就成了非人所能忍受的痛苦。
沒有人知道,其實段天道現在的狀況很不正常,自從在那個小世界裡大戰一場出來之後,他就開始感覺了體內道力的緩慢流逝。
在這種情況剛開始的時候,段天道就意識到自己可能也邁進了蛻變的門檻。
其實蛻變這東西說起來好像蠻神秘的,不過就是身體在強的超過目前所能容納的極限時,組織不得不進行的結構重組。
就像是想要把一輛二手的奇瑞QQ,改裝成一輛重型坦克,當然得全部更換零件,骨架,把塑料管換成鋼管。而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拆掉原有的東西。
拆掉原有的東西,自然就會造成能量流失。
所幸現在重組的結構並不算多,所以現在的能量流失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而如果將來有一天,到了徐有容那種完整蛻變的階段,就會變成一個普通人。
現在他正處於變得更強之前的虛弱階段,所以平常或者可以輕易打發的趙千帆,也變得棘手了起來。
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tqR1
段天道站了起來,先是向不遠處的丘陵上望了一望。那上面正陷入一片混亂,原本耀武揚威的兄弟會的混混們紛紛跳上卡車。一輛輛載重卡車正在拼命掉頭,爭先恐後地向山丘後方駛去,慌亂中甚至還有兩輛車撞在了一起。那些來不及爬上車廂的混混甚至將自己的武器扔下,直接掛在車身上逃跑。
他們剛纔本來是意氣風發的,本來是想要人多欺負人少的,結果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阿郎的車被轟翻了,然後就眼睜睜的看着一大堆的火焰啊冰塊啊滿天飛,然後就眼睜睜的看着一羣已經很牛逼很會丟火丟冰的人死在幾個人手上。
這一幕基本上跟好萊塢大片似的,看得所有人都傻了,看得根本停不下來。
現在突然發現戰場上捉對廝殺的雙方就只剩下一方,而自己這羣人很有可能變成這些超人的目標,立即就慌了,就是傻子也知道,這些人想要剁翻自己這些人,就跟切個蘋果似的。這個時候誰還顧得上看片,保住小命最要緊。
所以纔有了這麼慌張的一幕。
不過段天道可沒有興趣去追殺這些烏合之衆,而是提起了電磁動能步槍,看了看扭曲變形的槍管,無奈地搖了搖頭。
本想扔了算了,但是想想完好無損的槍身以及製成這把步槍所用的大量昂貴的稀有合金,還是把步槍提了起來,萬一秦四海會修呢?就算不能修……稱斤斤賣廢鐵,也應該不少錢吧?
徐有容已經將重傷倒地的萬安和花如血搬到了她們偷偷開回來的越野車後廂中,挽起了衣袖,解開他們的衣服,開始處理傷口。
萬安和花如血的傷勢都是大面積的燒傷,而徐有容手邊能夠用的只有車廂裡備用的戰地醫療套件。
她的雙手輕盈而快速地從兩個人的身體上掠過,柔和的輕微震動使炭化的肌體組織不斷震裂,並且脫落,露出下面粉色的肉體,然後一團團外用噴霧被噴到傷口,迅速形成一層薄而堅實的膜。
徐有容同時治療着兩個人,並且在二分鐘內完成了治療過程。如果從治療的手法來看,徐有容幾乎不遜色於頂級的戰地醫生。
若是她的敵人,看到這一幕後絕對不會感覺到愉快。在治療的過程中,徐有容展示出來的是對雙手動作絕對精準的控制,以及對於人體結構的深入理解。
這些理解並不是來自於對醫術的學習,而是源於恐怖的戰鬥本能和豐富的殺戮經驗。
在麻醉噴霧的作用下,萬安和花如血都陷入深沉的睡眠。
從傷勢來看,萬安要比花如血重得多,不過他的傷勢迅速穩定下來,甚至不用醫療噴霧,有些暴露久些的傷口就自行生成一片保護的薄膜。這種恢復速度已經快要追上某些爬行類動物了。
而花如血的情況要糟糕得多,即使是在半麻醉的昏睡中,她也不安地挪動着身體,不斷髮出模糊的囈語,這說明她正在痛苦中煎熬着。如花如血這樣的強者,肉體潛能被充分發揮出來,身體的本能也要比普通人要強烈得多。即使是意識陷入了昏迷,創傷也會令身體組織產生反應。
徐有容雙手輕輕在花如血的身體上撫過,這一次要細緻得多。果然,一些隱藏的傷患在纖長十指的感應下浮現出來。她即用手邊僅有的簡單器械爲花如血進行了幾個小手術,然後再把花如血身體此前沒有處理的一些輕微燒傷都作了處理。
在治療過程中,徐有容從萬安的血液中嗅到了一絲段天道的味道。她知道,這就是萬安能夠擁有非人恢復力的原因。
徐有容又看了看花如血,她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開始進入深沉的睡眠。她的臉上還有幾大塊輕微的灼傷,依稀可以看見往日的俏麗,雖然她也打了駐顏針,但對這種法術造成的傷害,依舊力有不逮。
徐有容想了想,又花了整整五分鐘,將花如血臉上全部的傷口,哪怕是最細微的地方,都細心地處理好。不惜用去了用去了最後一點外傷用藥品,想必在幾天後,當花如血痊癒的時候,不光身體機能會全部恢復,她的臉上也不會留下一點疤痕。
徐有容輕輕吐出一口氣,治療的過程讓她也感覺到了一絲疲倦,額頭上也開始滲出汗珠。
花如血現在全身上下的傷勢都得了完美處置,狀態甚至比萬安還要好。今後幾天內她需要做的,就是休息和進食而已。用不了幾天,花如血就會完全康復。
徐有容靜靜地看了一會自己的完美作品,然後才拉過一張厚厚的毛毯,將花如血不着寸縷的身體蓋好。
這樣的話,段天道就不用以自己的血來救她了吧?
徐有容默默地想。
徐有容很不喜歡段天道動用自己的血來救人,尤其是用來救女人,當然她也不太確定,這究竟是出於女人嫉妒的天性還是因爲內心的某種不安。
車廂不規律地晃動着,徐有容固定好花如血和萬安,再調高了後廂的溫度,就爬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坐下。
段天道沉默的坐在駕駛座上,開着車,向着青山堡駛去。顧忌到後廂裡的兩名傷者,段天道將越野車的速度壓到了不足四十公里。
敵人還有一個趙千帆。
她是受到了重創,但給段天道留下的傷害同樣不輕。
這個女人雖然強大,但明顯有些自負,如果趙千帆是在近戰中突然使出瘋狂突刺,很有可能一擊就會將現在這種虛弱的段天道重傷!
只要想到她揮動着只剩一個劍柄的細劍,凌厲的切割力卻橫越了起碼十米的空間,輕而易舉地破開自己超過鋼鐵硬度的身體,並且留下一道道難以癒合的巨大創口,段天道就忍不住咧了咧嘴。
這還是頭一次遇見比自己更能戳的人!
實在是太過分了!
段天道一邊思索,一邊駕着車。
在幾乎與碎布無異的西裝下,顯露出一條條的緊緊纏着的戰地繃帶,幾乎將整個身體都包裹起來,這幾乎是第一次他受傷之後還需要繃帶,主要是傷勢已經超過了他目前的恢復能力。
但握着方向盤的雙手和露在外面的前臂儘管蒼白,卻依舊穩定而有力,會讓人感覺到心安。
段天道的手臂上只有幾道小的創口,隨着段天道的動作,不時會有鮮血從傷口中涌出來,然後這些血液就會泛起大量泡沫,並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身體的薄膜和各種組織,先將創口封閉,再慢慢填補縮小。
沒過幾分鐘,一些小的傷口就已消失,一點疤痕都沒有留在晶瑩膩白的肌膚上。
一會功夫,段天道的手臂上就只剩下最大的一個傷口。在其它傷口癒合之後,這個傷口中涌出的血液明顯增多,有些涌出得過快,順着手臂流了下去。
這些血液就象是有了自主意識的生物,血流的最前端忽然擡了起來,伸出兩根細細如觸角般的血絲,擺動着探查周圍的環境,然後掉頭向上,重新匯入到傷口中涌出的血液裡。
徐有容忽然伸出手,按在了段天道的傷口上,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段天道十分驚訝。他看着徐有容,卻見她如水晶般的臉上籠罩着隱約的陰影,湛藍色的雙瞳中更是有些不知是什麼的思緒。從前臂上,不斷傳來冰涼、滑膩的觸感,就象她的手是由剛從冰箱中取出的果凍凝成的那樣。
奇異而強烈的觸感,忽然讓段天道的身體有所反應,熱流從全身各處涌起,體溫快速升高。而且伴隨着這些,他的血液也開始有所動作,甚至開始導致他產生了某種雄性本能。
這種反應,有一大半是熱望最強烈時看到漂亮女人的反應。
段天道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強行將這種熱望強壓了下去。
不管是徐有容的容顏,垂落的黑色長髮,還是完美的身材和肌膚,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她都是美豔如花這個詞的最佳詮釋,若是平時,段天道肯定就遵循了身體的本能,但是現在太不是時候了,段天道可不想正在戳別人,就被趙千帆從後面一劍戳死了。
“段天道,還是不要動用驅使血液這樣的能力吧,嗯,這個……它讓我感覺不太舒服……”徐有容和段天道對望着,以一貫的冰淡聲音說着。
對於徐有容直呼自己的名字,段天道總覺得有些說不出的異樣感覺。
但是對於徐有容的敏銳,段天道倒是並不意外。
段天道和身體各個部位都有密切的聯繫,隨着能力的增強,這種聯繫甚至會具體到細胞層面。就象他是一個統率大軍的元帥,每個細胞都是麾下的士兵。只要段天道發出召喚,所有的細胞都會依他的命令而動,哪怕是離開身體的血液或者是其它組織,也有着模糊的聯繫。
這是無以倫比的強悍能力,在爲數不多的使用中,段天道能夠感覺得到自己對於細胞層級的感應逐漸清晰,控制的能力也節節上升。
而且隨着能力越來越強大,段天道所能控制的士兵個體也正在逐漸變得強大。
但是,這並不完全是個好消息。因爲段天道隱約感覺,這些士兵是有可能產生自我意識的。
所以聽到徐有容的話,段天道沉默了一會,才笑了笑,說:“沒事,我能控制,我不會讓它們脫離控制。”
“絕對不會嗎……”徐有容輕輕地呢喃道,然後收回了手,放在面前仔細地看着。
她的手上沾了不少段天道的血,鮮紅的血滴粘在雪白的肌膚上,顯得極爲醒目。
就在這時,徐有容手上幾片本來分散開的血跡忽然活動了起來,自動向中心匯聚,迅速融合成一團較大的血滴。
這一大滴的血液宛如活了過來,迅速在徐有容手心上滾來滾去,忽然從血滴中探出一根鋒利的血刺,向她手心的肌膚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