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接到弗倫索鎮防線失守的消息開始,駐紮於夏洛克斯山脈南線的華夏三十三軍第二、第三、第四裝甲師,都以最快的速度集合啓程,沿着防線一路向南,朝着弗倫索急行軍。
南下途中少有公路,大部分都是翻山越嶺。
作戰部隊還能夠勉力維持隊伍整齊,後勤部隊可就有些跟不上了。七個小時的強行軍,前後隊伍距離最遠的拖出三四十公里。若是有北約部隊這麼攔腰來上一下,立刻就是崩潰的局面。
不過幸好,這一路過來,都是雷鋒島方面軍的防線後面,路途雖然崎嶇了點,北約軍的手終究還伸不過來。況且,再怎麼危險,到這時候也顧不上了。
接到消息的時候,北約軍前鋒已經到了半雲嶺。行軍路上七個小時,還不定發生什麼事呢。
指揮官副軍長雷闖和麾下三位師長,一路上只是不斷催促部隊加快速度,吼得嗓子都啞了。他們都明白,要堵不住弗倫索這個漏洞,北部戰區的整備防線都會崩潰。北邊糜爛,連帶着南邊也守不住。
等到北約大軍翻過防線進入鳳凰平原,雷鋒島就算是丟了。
這裡一丟,只靠目前北方雷鋒島北部山區佔據的那一小塊地方做橋頭堡,華夏是站不足腳的。若是被趕出雷鋒海域,再要想回來重新登陸,華夏就必須拿出比蘇斯和白蘇斯兩大帝國更多上三五倍的兵力,付出現在十倍百倍的代價!
與其到那個時候後悔,付出沉重代價,倒不如現在以最快的速度,去爭取每一點機會。
指揮機甲,隨着涌動的機甲洪流,爬上了山坡。
身材高大,一頭鋼針般短髮和絡腮鬍的華夏中將雷闖,站在機甲平臺上,手中的便攜式遠視儀從接近弗倫索開始,就再也沒有放下過。
山風凜冽,撞過山石叢林縫隙,發出嗚嗚的聲音。
計算路程,翻過這個名叫小照山的山頭,沿着幾條山脈之間的峽谷再前行十公里,就是弗倫索東北的礦區了。
越是接近弗倫索鎮,雷闖的心底,就越不踏實。
本來,在得到弗倫索失守的消息時,他以爲三十三軍會沿着夏洛克斯山脈以東的路線,迂迴到半雲嶺後,建立防線阻擊敵人。可誰知道,軍長朱大兵和指揮部下達的命令,竟然是讓三十三軍以一條直線,橫切到弗倫索鎮東北!
雖然雷闖對自己三十三軍的戰鬥力很自信,也明白指揮部之所以不抽調其他的部隊,就是看中三十三軍的戰鬥力,可是,要在敵人已經完全佔領弗倫索的情況下,自弗倫索東北狹窄的礦區發動攻擊,幾乎就是一種自殺行徑。
現在,三十三軍的三個師,在叢山峻嶺中延綿近二十公里。前面的部隊雖然經過調整,也只能在正面擴展一個營。一旦這支部隊被北約人發現,以逸待勞的他們,甚至只需要兩個團,就能把三十三軍徹底封死在礦區中。
這一切,只是因爲一個叫方楚天的中將,提出的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計劃。
指揮機甲,在山頭短暫停留後,隨着大部隊走下山坡,沿着兩座大山之間的v形谷地,顛簸前行。
星輝灑在谷底。潺潺小溪,在亂石之間流動着清冷的光。四周野草樹葉,在風中搖擺着,發出沙沙的聲響。兩側大山和前方斜坡,在黑夜中,帶來一種讓人窒息的壓迫感。
開啓夜視儀的機甲隊伍,雖然沒有發出一絲光亮,卻讓所有人感覺行走於白晝,彷彿下一秒,就會被敵人發現。
雷闖焦急地看着時間。
在北部戰區,瘋狂的電子干擾統治了整個世界。再加上隱藏蹤跡的需要,保持燈光和通訊靜默的部隊,只能依靠距離最短的定向通訊和口頭報告進行溝通聯絡。前鋒部隊撤出去的偵察機甲,已經有十分鐘沒有向指揮部傳遞消息了。
“軍長,看!”
站在雷闖身旁的三三二師師長伸手一指。遠方山坡上,一輛通訊機甲與前行部隊逆向而行。飛快地向這邊跑來。
雷闖飛快地跳下平臺,命令指揮機甲靠邊停下,迫不及待地走出了機艙。
“長官,弗倫索鎮戰報。”通訊機甲一停下,通訊兵就跳出了座艙,遞給雷闖一份電子文件。
“弗倫索鎮局勢怎麼樣?”雷闖一邊焦急地等待電子文件啓動,一邊問道。
通訊兵報告道:“我三三三師一團偵察連報告,現在,悍軍第一裝甲師已經反擊到弗倫索鎮外圍。北約軍被壓制在城區。戰況激烈。”
“悍軍……城區?”雷闖嚇了一大跳,來不及看已經啓動的電子文件,驚訝地擡起了頭。
從半雲嶺到弗倫索鎮,二十公里的距離,怎麼北約軍一下子就縮了回來?!
“是的,長官。”通訊兵道:“悍軍請求我軍加快行進速度,半個小時內匯合,一小時內發動總攻。據他們稱,悍軍第二裝甲師,已經於弗倫索以西,切斷了北約軍的後路。”
雷闖瞪大了眼睛,愣了好一會兒,才低頭去看電子文件。良久,他用有些機械的動作將手中的文件,傳遞給身旁的三位師長。
看了手中的文件,三位師長的表情都有些呆滯。tqR1
“命令部隊取消搜索行進,放棄構築阻擊陣地,全速前進!”雷闖一揮手,轉身走進了指揮機甲:“走,我們走!”
指棒機甲飛快地向前跑去。十公里的距離,對於全速奔跑的機甲來說,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
當機甲追上前鋒部隊,並在前鋒部隊的護衛下穿過礦區,進入弗倫索東北郊區時,雷闖等人心頭隱約的一點懷疑,已經一絲不剩。
一路上,他們看見的,是一支支接管防禦的華夏部隊,聽見的,是從城區傳來的炮聲。
這是真的。
悍軍第一裝甲師,從半雲嶺投入戰鬥,以摧枯拉朽之勢,直接將北約三個裝甲師,趕回了弗倫索鎮。
到現在爲止,他們已經殲滅了敵人近五分之二的兵力,並以第二裝甲師南面130防段的迂迴,切斷了北約軍的退路。
那還讓我們來幹什麼?
帶着這個疑問和無比的震撼,雷闖終於在弗倫索鎮東郊的夜景山,見到了悍軍軍長和悍軍第一裝甲師師長。
說是山,事實上只是地勢較高的一個小山頭而已。
站在被削平的山頭,向西望去,可以清晰地看見弗倫索的城區。和平時代城區輝煌的夜景,已經被此刻此起彼伏的爆炸光芒和縱橫交錯的炮光代替,一棟棟破敗的大樓和聳立在廢墟中的殘垣斷壁,在忽明忽暗的閃光中,一次次露出身形,又一次次隱於黑暗。
當爆炸閃光亮起的時候,同時出現的,還有雙方激戰的機甲和士兵。稍近一點的公路上,一支支打開燈光的裝甲部隊,如同流動的光龍。公路兩旁的平地裡,一隊隊默默行走的士兵,一條條接近城區的散兵線,一直延綿到遠端。
沁涼黑夜裡,站在這夜景山上,看到的,是一種殘酷而詭異的美。
雷闖等人走出機甲,就看見一箇中年人和一個矮子在吵架。
“不行。”矮子暴跳如雷:“這五十輛裁決者是我的!”
“放屁!”中年人橫眉怒眼:“老子是長官,你給我靠邊玩去!
“長官也不行!”矮子寸步不讓:“直屬特種營已經幹掉五個裁決者小隊了,這五十輛送到我嘴邊,休想搶走!”
“什麼你嘴邊。”段天道嗤之以鼻:“現在還是我嘴邊!搶得過我你就儘管來!”
說着,段天道不等矮子說話,揮手下令:“上!”
三十三軍的軍官們還沒回過神來,就看見三百輛黑色的魔鬼機甲呼嘯着從自己身旁風馳電而過,如同瀑布一般,自夜景山陡峭的山坡飛瀉而下。
機甲的轟鳴聲,在半空中劃過,化作山坡下那地動山搖的腳步聲,向着山下公路遠端的城區滾滾而去。
軍官們傻傻地看着得意洋洋的中年人和怒氣衝衝的矮子,腦子一陣發暈。
他們說的,是裁決者?
雷鋒島方面軍判斷。貝利夫的北方集團軍,在完成了部隊集結和戰術欺騙後,採取聲東擊西的策略。以三個裝甲師並一個裁決者裝甲連的兵力,對弗倫索鎮發動閃電攻勢,一舉擊穿了我軍防線,造成重點突破,兩翼擴散迂迴的假象。
華夏軍部大樓十二樓巨大的作戰討論室裡,坐滿了來自不同軍區的高級軍官。
貝殼型大廳的正面講臺上,華夏上將馮智,正用教鞭指着懸浮於半空的虛擬作戰地圖,講解雷鋒島的形勢。
隨着馮智的講解以及教鞭在地圖上的一個個紅藍箭頭上來回移動,討論室裡的軍官們面色冷峻,不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而他們真正的目標,是這裡。”馮智手中的教鞭,指向弗倫索鎮以北:“夕陽山!”
議論的聲音,在這一刻陡然升高,討論室裡異常喧囂。軍官們有些在搖頭,有些在點頭,有些指着虛擬地圖和同伴低聲討論,有些則乾脆爭執了起來。
“怎麼會是夕陽山,北約這不是多此一舉麼。”
“我華夏軍在夕陽山的兵力可是整整十個師,防線也經營得最久。北約既然能夠突破弗倫索鎮,直接投入兵力實施貫穿式攻擊,然後向兩翼擴張,鳳凰城西線就算是破了。他們又何必畫蛇添足,去夕陽山碰個頭破血流?”
“我覺得雷鋒島方面軍的判斷是正確的,你們看,貝利夫發動這場攻勢的前提,是隱蔽的兵力集結。他們在弗倫索鎮方向隱蔽集中三個師是可能的,可這並不意味他們能在這裡集中二十個師而不被發現。倒是夕陽山以西,是個好地方。
“我也這樣認爲。從地理上來看,夕陽山更適合大部隊集羣作戰。弗倫索鎮雖然好打,可走向東二十公里,就是陡然收窄的半雲嶺。要是不能在短時間內突破半雲嶺,打成相持,就算貝利夫手要有四十個師,也只能一個兩個的往上填。與其這樣,倒不如利用這裡,爲夕陽山做掩護。”
“貝利夫用兵大開大闔,氣勢逼人。被他搶了先手,可真是打中了陳鳳西將軍的軟肋。雷鋒島戰局。早就是騎虎難下之勢。北約經過這段時間的增兵,兵力是我軍的兩倍以上。我們攻攻不出去,繼續堅守又如同慢性自殺。這一點吃準了,無論是打夕陽山還是打弗倫索鎮,都不是什麼問題。重要的是。北約已經完成了最關鍵的兵力準備。”
“說的對!我軍在弗倫索鎮失守後才判斷出貝利夫的意圖,已經沒有了應變時間。雷鋒島方面軍防禦鳳凰城西線本來就吃力,現在被貝利夫搶了先手,又要面對裁決者。無論對方怎麼打,都佔盡了先手。”
衆說紛紜中,大廳前排響起了老元帥李存信的聲音:“這是雷鋒島方面軍指揮部的判斷麼?悍軍方面怎麼說?”
就如同被施了靜音魔咒,討論室的喧囂聲,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