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的話。讓語蓉的目光也集中到了他的臉上，這讓李巖暗暗叫苦，雖然知道月瑤是爲了自己好，可是不知道今天要分身的難處啊……
準備怎麼給她慶祝呢？出去二人世界的浪漫固然好，兩個人在家裡的話……就未必有月瑤曖昧潛臺詞那樣了，說不定她還是坐在辦公室電腦前……
在李巖遲疑沒有開口的時候，張語蓉淡淡的說：“有什麼好慶祝的，生日每年都有，而且今天跟昨天有什麼不同？還不是跟平時一樣。還二人世界呢，跟他二人世界，肯定會很無聊的。”
這話已經充分表達了她的態度，雖然嘴裡說沒什麼好慶祝的，覺得過生日也沒有什麼特別，可後面只是說跟他二人世界肯定會很無聊，而沒有否定這個提議。
月瑤聽懂了，用眼睛看着李巖，李巖也聽懂了。但他那邊已經答應了溫倩怡，至少還是要抽空去一趟的。
等語蓉說完之後，他斯文的擦了擦嘴角，然後一臉認真的說：“生日當然值得慶祝，雖然每年都有生日。但誰又敢保證自己還能過多少個生日呢？世事無常，甚至明年的生日，都沒有人敢保證。即便能保證自己一定會長命百歲，生日也是過一個少一個……”
“語蓉姐生日呢，別那麼……悲觀。”月瑤婉轉的提醒了他一下，勉強用‘悲觀’代替。
對於殺手來說，幾乎都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有的人甚至差點死過幾次。因而他們遠比一般人更加珍惜生命，每一天都會珍惜。在沒病沒災的時候，普通人一般都不會感覺到世事無常、生命脆弱，也不會那麼珍惜，所以需要各種節日、紀念日來提醒我們，提醒我們珍惜生命、珍惜時間、珍惜親人、愛人……珍惜所擁有的一切。
“這不是悲觀，當然也不是故意說不好聽的。我只是要提醒語蓉，要學會珍惜。不要老想着明年還有、以後再說。我們就因爲太不懂得珍惜，把太多的東西都放在‘以後’，‘以後’真的會什麼都能實現嗎？就怕等到了‘以後’，原本渴望的東西已經淡忘了。或許，你也曾經想過，放開一切，好好的去旅遊，有一個一直想要去的地方，或者隨便去一個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避開俗事的一切紛擾……”
聽到李巖的話，語蓉本來微微撇嘴，覺得他是賣弄大道理的說教，可是聽到後面，開始有點共鳴了。她真的有過這樣的想法。
“……可是你從來沒有去實現過！”李巖盯着她的眼睛說道。
張語蓉張了張嘴：“我那是因爲……”
李巖搶過了話：“因爲沒時間！以前是因爲要讀書，你沒時間，你要比其他人更出色，你已經把別人原本需要的讀書時間都壓縮了，你年紀輕輕就有博士學位、幾門外語，除了天才資質好之外，更因爲你母親比一般人更早就培養你了，而你也比一般人更早懂得抓緊時間，你一直在趕，你學習上已經比正規時間縮短了好幾年，你做投資、做管理、做經營同樣也在趕，每一樣的成功，比別人用的時間都短……”
“難道我這樣錯了嗎？”張語蓉皺了皺眉頭，“即便我這麼趕，也難以達到父親的高度。難道要像你一樣懶散纔是正確的人生態度嗎？”
李巖微微一笑：“我沒有這樣說。我看過一本叫《科學與理性》書中說，‘要記得地圖有一個重要的特性，即它所顯示的不是真正的疆域，正確地說，它是根據不同用途而提供類似的疆域架構。’地圖不是實際的疆域，世界也不是絕對真實的世界，只有經由感官經驗所塑造出來的世界……”
張語蓉皺起了眉頭：“你這是想要跟我談唯心主義哲學？還是心理學？”
月瑤聳聳肩。她也很無語，跟女孩子談論這些，絕對是煞風景的事情。
“不是的，我剛剛說的理論，你就當是假設，不是定律。但地圖不等於實際疆域，在不同地方、不同用途會有所不同，這我們很好理解，但世界呢？有一個完全一樣的嗎？中國人、美國人、韓國人、朝鮮人、非洲人……大家看到、知道、理解的世界，是一樣的嗎？再縮小，你、我、月瑤、劉嫂，大家理解的世界，是一樣的嗎？”
李巖這話張語蓉和月瑤都問住了。
“李巖，你今天的境界特別高深啊。”月瑤微笑道。
連張語蓉也說道：“有同感。可你說這些有什麼用意呢？爲了不讓我們小看你？我們可沒有誰小看過你呀。”
李巖笑着搖頭，他是什麼文憑，張語蓉當然清楚的，他欣賞她的天才，但從沒有因此自卑。看過很多心理學等方面的書之後，他這方面還是不在意的。
“有這樣一個理論，我們從小開始在大腦裡面累積、儲存的各種記憶、經驗、觀念、信念等等，會影響我們看世界，而不僅僅是世界觀。同樣的一個物質世界，不同的人眼裡看到的其實不一樣。比如同樣在一條街上走過，有的人只看到了美女、有的人看到的漂亮衣服、有的人看到很多車……同樣一個美女，有的人看到胸部好大，有的人看到長得漂亮，有的人看到她佩戴的首飾、有的人看到美女是長喉結的……”
“噁心！”語蓉和月瑤認真聽他的理論，在說的看美女的比喻之後，兩個人相視一笑。覺得只看到美女的就是李巖自己，只看美女胸部好大的也就是他。可後來美女長喉結都出來了，那不是人妖麼？
“現在到重點了，觀念！你們剛剛肯定把看美女的例子當成我啦……”
“你不就是這樣的人嗎？”語蓉撇撇嘴。
“無所謂，繼續拿我自己當例子。我也應該算是一個真實世界的真實物體吧？但是對於我，在語蓉你看來，就像剛剛說的，懶散、不思進取、混吃等死，這是你看到的我；在月瑤、劉嫂他們看來，我每天準時上班、準時下班，屬於努力工作的人；在以前的溫倩怡、現在的江雪飲這些同事看來，我則是開始覺得不怎麼樣，合作下來，會對我刮目相看，覺得我的工作能力也不錯；在你爸的眼裡，我是一個孺子可教的人；在你媽的眼裡，我是你背後的男人、以後可以在家‘相妻教子’的好男人……”
張語蓉開始聽他說的，還覺得不怎麼樣，以前對他的印象，確實就是那樣。可是越聽到後面，越覺得不對勁了。她冷冷的說：“知道了，全世界都覺得你很好，就我一個人覺得你不好。是我看你不順眼，行了吧？”
月瑤忙幫着解釋：“他只是打比方，不是那樣的意思。”
李巖料到她這個反應，微笑道：“我想說的就是，因爲不同的人從小累積、存儲的觀念不一樣，所以對同樣的人、和事，會有不同的看法。大家看到的，都是同一個我，只不過用不同的觀念，也就看到不同一面了。同樣的，其他觀念也是一樣。回到之前的問題。你那樣沒有錯，我這樣也沒有錯，只是不同觀念選擇的不同方式而已。”
張語蓉看了他好一會兒，她沒有生氣，只是覺得有點離譜。“你說了這麼說聽起來似乎有點歪理的道理，就是爲了說明你我的觀念不一樣？”
李巖又搖了搖頭，不過收起了笑容，很認真的說：“不是說明，而是想要改變！你的觀念，是從小就培養了的，如果我只是說出你我的差別，你是不會在意的。我費盡口舌，就是……通過這番理論，讓你質疑、反思一下過去的觀念。”
“謝謝，我不覺得我的觀念有問題！”張語蓉已經在聽他說話的時候吃完了早餐。
“就因爲你一直不覺得有問題，所以你繼續堅信，所以繼續生活在沒時間、趕時間的生活裡，所以你想要去旅行、想要去放鬆、想要去完成的一切沒有工作效益的夢想，仍然會繼續沒時間，會繼續留到‘以後’再說。小姐，你已經二十五歲。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工作上，集團的發展會繼續佔用你大量時間；生活上，父母會催着你生孩子，你什麼時候纔有空做自己的事情？等到退休麼？看看我那老丈人現在的生活，就是你不改變觀念的未來呀！”
“別瞎說……”語蓉低聲嬌叱，但心裡則開始有點下沉。
她的觀念，更多的是來自父母的言傳身教，正因爲小的時候，就看着事業發展最快時候的父親成天超負荷的工作，纔會把這樣一種狀態，覺得是理所當然的正常狀態，纔會有在學習、工作上不辭辛苦的毅力。可是父親拼命工作，雖然有了天堂集團今天的輝煌，可他的身體卻早就垮了，還不到六十的人，很多企業家這時候都還老當益壯，他卻身體不好。去年更是病到很重的地步……
當然，張天翼沒跟她說，李巖也沒有跟她說，她不知道父親年輕時候在金三角叢林裡那些年條件不好，大大小小的傷更是受過不少，後來又超負荷工作，沒時間調理、更積勞成疾。
……
這時候，李巖感覺到月瑤從桌底下踢了他一下，示意他安慰一下被他弄得情緒低落的張語蓉。
李巖倒是想要讓她繼續情緒低落一下，那樣才能把剛剛的話聽入耳裡、聽入心中。但……怎麼她今天也是生日，改變她的觀念，也不是一時間的事情。
他伸手過去，握住了語蓉的手。
張語蓉抽了一下，沒有抽動，忙看了一下邊上的月瑤，低聲說道：“你幹什麼？”
“開心一點，我是提醒你以後要爲自己多想想，多珍惜生活。你花大量時間在工作上，本身是沒有錯的。只是要勞逸結合，開始爲自己想過的生活，以前的夢想騰一點時間。比如說，可以從安排一次旅行開始，我是什麼時候都願意陪你的。”
聽到李巖溫柔的話，還有這誘惑的提議，張語蓉有點心動，又仔細看了他一下，不會他今天說那麼多，就是爲了想要我跟他一起去旅行吧？“我還有很多工作安排，過段時間再說吧。”
其實她本身不喜歡應酬和出差，如果不是非要她出面的，一般她都寧願通過電腦、電話處理、安排，現在網絡、視頻發達，不少出差都可以避免。她真的要抽時間，並沒有太難。關鍵還是觀念！
李巖笑了笑，沒有說破。“好啊。不過，珍惜自己，同樣也要珍惜其他的。比如說……”
月瑤幫他說出來：“呵呵，你是說你自己吧？”
語蓉也以爲他是想要說他自己。
“錯！我是想要說父母！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李巖捏了捏她的手，兩個人相視，都明白在這方面，雙方都是一樣的。“知道嗎？生日除了慶祝，更應該感恩！我們的生日，卻是母親遭受最疼痛的日子，我們應該在想到自己之外、也要想到父母。今天如果你有什麼想要去的地方，告訴我，沒有的話，我想去收拾一下東西，搬回來，下午陪你看一場電影，晚上我們回去跟爸媽一起過生日！”
張語蓉呼吸加快了一點，心裡又一點激動，雖然他的安排並沒有多麼的別出心裁。但卻是她一直渴望的平淡幸福感覺！尤其是他並不只是想要和她單獨一起，而是替她考慮到了她很在乎的父母。
“我……沒什麼，就聽你的。”答應之後，語蓉又想到一直幫自己的月瑤，看了她一下，加上一句：“還有月瑤，也一起去看電影、一起去家裡！”
月瑤微笑道：“你們能過得開心，我就開心了。我知道你們都對我很好、很好，怕我一個人覺得孤單，但再好的朋友也不能一直在一起，特別的時候，我也不能當電燈泡呀。再說，我也不能天天宅在家裡，我會跟幾個本地網上有聯繫的起點作者一起聚聚。對了，下午我還要送你一份禮物呢！”
李巖礙於身份，不便太明顯的勸說。
張語蓉本想她一起，但想着她也該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否則會覺得成爲自己的附庸，便笑着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