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結婚之前。張語蓉根本就沒有聽說過李巖，也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而關於這次婚姻，毫無疑問是她父親張天翼主導的，是因爲父母一輩關係結婚的。他甚至沒有給出一個詳細的、有說服力的解釋。
但，張語蓉還是答應了。
因爲，對她來說，投資會有成功和失敗的時候，生意會賺錢和虧本的時候，結婚也一樣。自己的下半輩子，並不會因爲一次婚姻就毀掉，但重病中的父親，卻可能因爲一時想不開起不來了。父親嘔心瀝血創下天堂集團的基業，根本沒有享受幾天，就未老先衰，疾病纏身，還能有多少年可以陪伴？
所以，聽到李巖這一句話，張語蓉滿腹心酸，當時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心，都讓她默默的收了起來，放在了心底深處。強顏歡笑。
而父親的病，在結婚後一個月內有了明顯的好轉，也她欣慰不少。那時候就覺得，只要父親能夠好起來，即便消耗一兩年的青春，也無所謂。分開的時候，也可以給這個便宜老公一筆夠他花一輩子的錢。所以，幾個月來，即便李巖有種種不好——不，應該說沒幾樣好的，但她還是能夠忍住。
沒有逼她圓房、每週配合回孃家秀恩愛給父母看，讓他們放心。張語蓉就是靠着這兩點撐下來的。
時過境遷，沒想到才半年的時間，兩個人之間，竟然也開始有一絲感情發生，這是她以前沒有想到的，她沒想到自己竟然就這樣適應了妻子的角色。
……
“也沒什麼委屈，算起來……應該你比我更委屈吧。”張語蓉輕嘆了一聲：“無論是秘而不宣、還是有名無實，這都有損男人尊嚴吧？結婚之後，我沒有去過你們家，這房子是我爸置辦的，又要你到天堂集團上班，這對男人來說，都有點一點上門女婿、入贅的感覺吧？還有，在公司，我是總裁，你只是一個普通職員。這應該也會給你很大壓力……”
李巖有點驚訝，他無疑是有過這樣念頭的，這也是他爲這段並沒有得到什麼的婚姻付出的代價。
“我知道，其實你還不是一樣爲了孝？你不僅僅爲了你父親，還爲了我父親。每週要陪我回去裝做幸福和諧的樣子，實在難爲你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張語蓉轉頭看着邊上的李巖，露出了一絲笑容，是苦笑。“呵……只是這些，我醒悟得比較遲，是最近在月瑤的開導下，纔想到的。以前，我只想到自己的委屈。想着自己在公司要面對桀驁不馴、倚老賣老的下屬；要面對爾虞我詐、圖謀不軌的客戶；要規劃公司的未來、避免公司出問題、要對整個集團上上下下所有人負責……
就覺得我已經夠辛苦的了，肩膀上好像有大山壓着一樣，可是回到家裡，不僅僅沒有一個可以說得上話的人，你還在公司讓人當小丑、笑柄，那麼的不爭氣，讓我覺得跟着丟人，你還經常出去花天酒地、鬼混……所以從來對你都沒有好臉色。”
李巖笑了，“看來真的如月瑤說的。我們都太驕傲了，太在乎誰重要，所以越想越覺得憋屈，覺得是自己在忍受對方，卻從來沒有在對方的角度上考慮問題。”
“我們都太驕傲了？……”張語蓉一時惘然，依稀聽到一首歌：
愛了也好，恨了也好，亂了也好，散了也好，只想問我對你好不好。
來了也好，走了也好，瘋了也好，癡了也好，其實你給我一點也不少。
我們都太驕傲，太在乎誰重要，比較那付出，只有加添了煎熬；我往那裡找，像你這麼好，愛要慢慢嚼，慢慢嚼，慢慢嚼……當真就好……
“嗯，大家有話能夠說出來更好一點。我那時候只是覺得你成天擺着一張臭臉，在公司這樣也就罷了，回到家還要擺給我看，我當然不伺候了。所以吃飯的時候在看電視，有時候寧可出去玩，反正誰也不在乎誰。”
“你現在……想要和我說什麼？對了，是月瑤讓你來的？”失神片刻的張語蓉回過神來問道。
李巖沒有顧忌，點了點頭：“沒錯。月瑤旁觀者清，說我們都太在乎自己的自尊心了，如果能放下來溝通一下，會比較好。我就接受了她的建議……”
“哦……那你還想說什麼？”剛剛只是幾句話，已經讓張語蓉回憶了一下半年來的感情歷程，可是在現在這個特殊時刻，她相信李巖只是來說往事的。
“我想說的是……你現在這樣會不會覺得太虧了？比如我跟別的女孩子不清不楚，出去吃喝玩樂什麼的，可你卻不是這樣。而且昨晚鬱小滴過來，都給你很大傷害……”
張語蓉美眸微微收縮，追問了一句：“那是什麼意思？”
李巖皺起了眉頭，有些話他想說，又不好說，就像剛剛跟月瑤一樣，不知道說了的結果是好還是壞。爲了讓自己慎重考慮一點，他拿出煙點上。
張語蓉並沒有在乎他在這裡抽菸，反而看着他今晚的態度，還有現在的模樣，想到了更多，她淡淡的問道：“你是想要離婚？是哦，其實是你虧了，並沒有得到什麼，卻有了限制。本是風流人物，卻成了有婦之夫，要承受更多的道德壓力……好吧，如果你真的想要離婚的話……”
李巖忽然打斷了她的話。
“語蓉！”
“嗯？”
他吸了一口煙，重重的吐出，然後轉頭面對着她。“是的，我本來是有這樣的想法。因爲我們這跟沒有結婚並無多少區別，卻對各自有着道義上、法律上的約束。比如我要接受鬱小滴，就是對你的背叛，而這本是一個沒有開始的忠誠；反之對你也一樣，只是把我當成路人甲一個。卻要因爲我的荒唐，而承受壓力、難堪。或許我們離婚的話，大家都可以鬆一口氣，而週末去你家，我們可以繼續下去……”
‘那就離婚吧！’張語蓉差點把這一句脫口說出來，她是什麼樣的人啊，那麼多優秀男人都看不上眼的，卻要被他先提出來離婚，這不是被拋棄嗎？這讓她心裡還是有點氣惱的。要拋棄，不如先提出來拋棄他！
不過理智讓她忍住了，因爲剛剛前面那些話，讓她想起雙方的驕傲、自尊心，往往把事情弄得更糟。他不是說了‘本來’嗎？或許應該聽他說完。
“呵呵，你明白的，說到這裡，我應該有個轉折了。”李巖努力笑了笑，想要讓自己更輕鬆、隨意一點，然後繼續：“可是這話在你先說出來的時候，我卻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什麼意思？”張語蓉不解的看着他。
“就在剛剛你先提到離婚的時候，我的心裡……有種害怕失去你的感覺。坦白說，你我的條件懸殊，如果不是因爲這樣原因的意外強拉到，我們是不大可能走到一起的。而如果離婚的話，我也不大可能有機會追上你這個‘前妻’，那樣話，我們就真的走到盡頭了。”
李巖坦然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讓他鬆了一口氣，然後又吸了一口氣，以此補充一點勇氣。他心裡也不由得感慨起來：難怪說情場如戰場，難怪練霓裳這樣的高手呢一夜變成白髮魔女。就這樣的說話，消耗的氣力似乎比剛纔和一羣人打架還多！
聽了他的話，張語蓉懵了一下，前妻？“離婚的話，你還追前妻幹嗎？”
“因爲有可能再變成前妻之後，我纔會意識到她在我心中的重要性，纔會認認真真的追求她，不過到那個時候。可能一切都晚了。”李巖舔了舔舌頭，不猥瑣的那種，畢竟說了那麼多話，有點口乾了。
此言讓張語蓉心中一跳，然後避開了他的目光，繼續問道：“可你不是另外有喜歡的人嗎？爲什麼還要那樣呢？”
提及這個，讓李巖有點糾結，也是他尷尬的地方。
苦笑了一聲，“問題不就是在這裡嗎？如果我能夠確定，或者早早確定，或者只有一個選擇，或者只有一個目標，就不會有昨天的問題了。”
張語蓉此刻多少已經瞭解了一點他的心思，再回頭看着他，認真的說：“李巖，你不是小孩子，有些事情，你應該考慮清楚，而不是拿不定主意，公司的事情，你拿不定主意，損失的只是機會，和利益。可感情的事情，拿不定主意，就會傷害到其他人，你明白嗎？”
“我明白，已經傷害到了……”
“那你……”張語蓉遲疑了一下，現在讓他做出終極選擇顯然是不可能的。而她對自己也沒有足夠的信心，如果真的讓他放棄了鬱小滴，好好的跟自己過。可自己又不能完全接受他，不能夠像鬱小滴那樣愛他的話，豈不是對他的傷害？還有包括鬱小滴。
畢竟，所謂的道德和法律，也就這未公開的一張紙而已，籤個字就有、籤個字就一切沒有了。對人來說，還是感情纔是重要的！
“算了，就這樣過吧，你慢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