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聽到愣了一下，是的，她是這樣說出來了。那會兒她是發自內心的說法，一點也沒有考慮隱瞞。只是現在語蓉能夠原諒、接納之後，這個話題，就要思量怎麼面對了。
謊言……有時候善意的謊言，也是爲了能夠結局更好。
“對，我是這麼說的。除了李巖之外，你是我視爲最重要的人。”月瑤吸了一口氣，認真的說：“就像你剛剛說的，他用心栽培我、擔心我的安全、放心把組織交給我管理，說非常看重、在乎和信任我……我又如何能夠不以死報之？”
她這倒也不是撒謊，只是說出了一部分，並沒有把她對李巖的感情全部說出來而已。
語蓉看着她的臉，聽到“以死報之”，讓她想起了去年月瑤曾經重傷住院的事情，那時候李巖還是一副連醫藥費都不願意出的樣子。
“唉……以死報之……這麼說，那次你受傷住院，也根本不是什麼前男友傷的，而是……與李巖有關？”
“Sorry啊。因爲我們的身份不能告訴你，從事的工作也不能讓你知道了。那一次……是他到外地去執行一次任務，是坐火車回來的，早上的時候。所以我開車過去接他，結果有一個同行的殺手，跟蹤他回來，想要殺了他。在我們剛剛見到的時候，那個人開槍了，我就給他擋了一下……”月瑤平靜的講述起了那次的情況。
語蓉聽後驚呼了一聲，“這麼說，你當時不是被扎傷，而是中槍了？你救了李巖一命？！”
月瑤微微一笑：“那也不能這麼說，他很強大，那個想要殺他的同行殺手也很強大，即便是跟蹤他回來，也不敢靠近他。如果當時不是因爲我去了接他，那個人也難以找到破綻、機會開槍；而且，那也只是我的本能反應，即便沒有我擋住的話，他也未必會被擊中。甚至可以說是我拖累了他……至於槍傷，這本來就不便說，我去取子彈的地方，也是私人診所，然後再轉去正規醫院，這其中還有鄭律師的幫忙。要不然槍傷是很麻煩的，是會被警察調查的。”
聽完她的話，語蓉沉默了一會兒。那次的事情，沒有什麼不好理解的，根本就是李巖送月瑤去醫院的，當然會是他的卡付賬的，他一再提起醫藥費，只不過是不想她懷疑而已。讓她沉默無言的是，原來他以前每一次突然離開，都可能是去完成殺人任務了！
見她這樣，月瑤輕聲說道：“其實死對我們來說不難，所以你也別想得那麼複雜，我跟他沒什麼的。他對我來說，有着恩人、師父、偶像、領袖、好友、親人……很複雜的形象。我想你能夠體會得到那樣的感覺，爲他擋子彈是完全不奇怪的……”
語蓉搖搖頭，嘆道：“我沒有多想。我只是忽然發現……我和他原來真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們纔是一個世界的人。”
“……”月瑤想了一下，“可是他在爲你改變，他願意從他的世界走出來，融入你的世界。一年下來，他已經適應、喜歡上了，不願意回到之前的世界，難道你不能接受他嗎？”
語蓉苦笑了一聲：“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只是……我怕會跟不上節奏，他每一次的離開，都是去殺人吧？可我一點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知道之後也不知道怎麼辦。我不能鼓勵他殺人，但也不能阻止他……”
月瑤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他正在退出，大量減少工作量。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完全的離開那個世界，到時候你就不會有這樣的爲難了。”
“那你們那個組織呢？他放得下？”
“那個……或許到時候我一個人打理吧。反正現在也基本上是我打理，不會有多少影響。”
“你呢？你不退出嗎？你難道喜歡過殺手的曰子？”
面對語蓉的追問，月瑤呆了一下，然後微笑一下：“不然呢？我十幾歲的時候，就跟着他進入了這個行業。離開我也不知道做什麼，比如說這半年多，在這裡的時候，只是冒充網絡作家；前段時間開始去山石投資上班，也只是一個幌子，根本沒有做什麼事情。”
“可是……”語蓉有點急，“你也不一定非要做這個，你又不是直接自己殺人，你不是替李巖管理組織嗎？那也是一個團隊，一個公司也是團隊，一法通萬法通，你完全可以做管理。再說，我不信你這麼多年來會沒有一點積蓄；就算李巖這傢伙一直壓榨你的待遇，他也有不菲積蓄，我不信他不願意照顧你；就算他不願意照顧你，我也願意照顧你。你還年輕，完全可以過一下其他安全一點的生活……”
月瑤心裡有點暗淡，如果不能跟李巖在一起，那她過什麼樣的曰子，又有什麼區別？那還不如繼續和‘他們’一起，那至少是自己熟悉的世界。不過這個時候，她不想讓語蓉多艹心，也就答應了一聲。“嗯。”
……
語蓉看人的眼力還是有的，以前只是因爲月瑤掩飾的太好，而且她怎麼也不會往殺手方面去想。一般人一生也未必能接觸到一個殺手，怎麼猜測來歷，也不會往殺手猜吧？即便是李巖，她也沒有想到是殺手。很快出於尊重，並沒有懷疑過月瑤的工作、來歷。
而現在，月瑤已經把事情說開了，已經瞭解了他們兩個的關係。月瑤想要再掩飾，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月瑤……你來到這裡之後，一直是在爲撮合我們兩個而幫忙。雖然表面上你們要裝作不熟的樣子，但你始終都扮演着一個忠實下屬的角色。可我不相信你騙得了自己！”
“啊？什麼？”月瑤一怔，不知道她這話又說的是什麼。
“你對他的感覺，就只是感恩、報答、盡忠？就沒有過愛慕？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應該早就暗暗喜歡他了，只是因爲他這人比較粗枝大葉，並沒有注意到，或者因爲跟你太熟了、可以說看着你長大，不好意思下手，所以你們之間纔沒有發展。對吧？”
“沒有、沒有，不是這樣的。”月瑤避開她的目光否定道。
“來到這裡，和我認識之後，你覺得我的家庭條件好，才能配得上他，所以你大力撮合我們。至於你自己，則準備成全我們，然後離開這裡。所以當初的那一槍，即便你知道他可能躲得了，也忍不住不假思索的替他擋子彈。其實你心裡覺得，我和他的感情已經穩定了，你留下來的幫助也不大，以後終究要離開的，能夠替他擋子彈、死在他的懷裡，就是最好的歸宿，那樣也能讓你長留在他的心中……”
“不是的、不是的……”
語蓉的分析，讓月瑤呆若木雞，喃喃地否認。她自己都沒有想過這些，難道當初潛意識裡，真的有如此的想法？
語蓉的話，只是根據各種信息的推斷，也不能完全的確定，但看到月瑤的模樣，她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心裡暗暗的一聲長嘆。
對於月瑤，她是怎麼也反感不起來的。雖然月瑤並沒有說出當年是怎麼跟隨到李巖的身邊，沒有說出李巖是如何的培訓她，這些年他們有是如何過來的，但只是憑着現在講出來的那些訊息，她已經清楚的感覺到，他們兩個之間，即便沒有開始、沒有揭穿，卻早有着牢不可破、密不可分的情感！
那份情感，或許不是純粹的愛情，但絕對要比一般的男女之間的愛情深厚得多！那是經歷過多年的相處、生死的考驗的情感！
正如她無法敵視認識李巖早十多年、也苦等了十多年的喬幻璇一樣，對於早她多年認識李巖的月瑤，她更是有後來者的感覺。不黯然退去，已經很難了，又如何還好責怪月瑤呢？
她輕嘆了一聲，再次將月瑤擁入懷中，輕聲說道：“別騙自己了，我相信你過得也不容易。要撮合自己喜歡的男人跟別的女人好，換作我，是難以做到的。就算之前我想要把你推給他，但也是本想想要救你，自覺得有幾分偉大。跟你的純粹比起來，我實在算不了什麼……”
“我……”月瑤只是說了一個字，就無法說完下去。
“別想那麼多了，今晚上，我們已經把一切都說清楚了。就好好面對吧！我之前已經有過建議，那也不是爲了試探你的。現在我還是這麼說，你，繼續留在這裡，我們還是如以前一樣的生活。而且在感情上，你也和她們一樣，大家都是競爭者之一。”語蓉覺得自己的立場，在這一年來，也變化了太多。
“不，我不能和你競爭，”月瑤認真的說：“能繼續留下來，跟你們一起，我已經很開心了。我根本沒有想要獨自佔有他的想法，從來沒有！在我心裡，他是光芒萬丈的，如果有人能夠唯一的擁有他，也應該是語蓉你這樣的完美女人。而我，只要在他的後面，在你們的身邊，就滿足了。”
語蓉有點無語，不知道該說是震撼，還是說雷到了。
作爲一個女人，她竟然能夠這麼沒有要求！竟然絲毫沒有競爭心，甘心在別人後面做配角。
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她又不得不佩服月瑤！她是做不到這樣的，海芙應該也做不到，即便是主動追求、很愛李巖的鬱小滴，應該也做不到。其他溫倩怡、黃櫻、喬幻璇、李潔什麼的，還是做不到。誰能做到完全不在乎自己，只需要喜歡的人跟最合適在人在一起就好了？
想到這裡，語蓉又鬆開了她，然後面對着，很嚴肅的問道：“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不是我呢？如果他選擇的人不是我，而是鬱小滴、或者海芙、或者其他任何一個人呢？你又如何？”
“這個……”月瑤不好說了。因爲她絕對是李巖爲中心，當初她會力挺張語蓉，也是因爲語蓉是李巖的正式妻子，在她看來，無論因爲什麼樣的原因，能夠讓他答應結婚，這個女人在他的心裡，肯定擁有不一樣的分量。加上語蓉是那麼完美，各方面的條件，都是難得的配得上李巖的。
可如果換成其他人呢？鬱小滴的條件，似乎也不錯啊。家庭方面，深知比語蓉家還要好得多，不也配得上他嗎？如果他選擇的是鬱小滴呢？
答案是肯定的！
不說條件、不說完美，就算李巖選擇了一個條件非常差，誰都看不上的人，月瑤還是會支持和尊重他的。
但現在跟張語蓉的關係好，兩個人不說共進退，也多少是同一陣線的味道。卻要說出也支持其他人和他一起的話，當然爲難了。
“你也會如此，是嗎？”語蓉幫她說了出來，但並沒有奚落她，而是進一步的假設：“那如果他同時選擇了幾個人呢？比如說鬱小滴願意跟他一起，海芙也願意跟他一起，你也能接受他同時擁有兩個女人嗎？”
“這個……”月瑤還是不好回答。她心裡覺得有點怪怪的，但答案肯定還是會尊重李巖。
這個態度，讓語蓉有點生氣了：“你呀！你就不能有點脾氣嗎？你就不能自主一點嗎？難道你就是爲了他而活着嗎？”
月瑤慚愧的低下了頭，除了李巖，她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更好的理想。
語蓉氣呼呼的看着她，生氣也沒有用！她這態度，讓人火都發布出來。半晌，她嘆了一口氣：“老實說，我現在的態度，雖然比以前改變了很多，但並不代表我可以接受他有一羣女人。只不過在我的心裡，始終還沒有到最後攤牌的地步，也就是說，大家還可以憑着實力競爭。如果他最終選擇了誰，甘願放棄其他人，那我尊重他的意思。”
她又看了月瑤一眼：“你例外！我可以接受你……以後你和我們一起生活在一起，我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只要你自己也能接受。但你這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態度……”
“抱歉……”月瑤小聲道歉。
“道歉有什麼用？”語蓉白了他一眼，“你這模樣，完全會被他所利用！如果他妄想三妻四妾，就會拿你做突破口！”
“……”
說了一通之後，語蓉也是發泄了一下心中對李巖的不滿。然後嘆了一口氣：“算了，說這些都沒用。你……跟他的關係畢竟不一樣，你的決定，我也是尊重的。那就不說那麼遠了，先面對好眼前吧。你別表面上答應了，私自又離開！”
“我不會的。”
“那把他叫進來吧！”語蓉靠在沙發上。
月瑤站了起來，過去把門打開，站在門口的李巖馬上進來了。
這門的隔音效果雖然不錯，但他幾乎是貼在門上偷聽，而她們兩個在裡面說話，也完全是隨姓而發，並沒有特意的壓低聲音，所以他也基本上聽到了一個大概。
關好門，看着回去沙發上坐下的月瑤，見她眼睛紅紅的，李巖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哭了？”
看着他走到了面前，本來還覺得自己很淡定的語蓉，忍不住有點惱意，瞪了他一眼，“怎麼？以爲我欺負月瑤了？月瑤就是你李大爺的禁臠，我怎麼可能欺負她？是月瑤喜歡你又不便說，我們剛剛說定了，收月瑤做小，二女共侍一夫！李大爺可滿意？”
這話說出來，誰都知道有醋意和諷刺的味道。可月瑤還是忍不住臉紅起來，因爲她剛剛說的可以接受她，也基本上等於這個意思了，只是沒有這麼露骨的說出來而已。
李巖是隱隱約約，聽了個七七八八，現在語蓉的話說出來，他並沒有理由語蓉的諷刺，而是欣喜的擠入了她們兩個中間，一手擁着一個，興奮的說道：“語蓉你實在太開明瞭！對於你的決定，我非常的感激和感動！”
“……”語蓉那個氣呀！他倒好，順杆爬了！這等於自己親口承認了！想要改口的話，月瑤又在邊上，以她的敏感，要以爲反悔的話，可能會偷偷離開。
她只能伸手過去，在李巖的手臂上使勁的擰了起來！
“哎喲——謀殺親夫啊！”李巖誇張的叫了起來。
他再花心，也不可能那麼孟浪，剛剛欣喜的姿態，包括現在的左擁右抱，李巖都是有意爲之！
她們在裡面說的時候，他也在外面尋思解決的辦法。現在的結果，可謂是最好的皆大歡喜，但身份的公開、轉變，勢必讓大家都變得尷尬起來，不會再有以前的和睦。如果只是一晚上、幾天還好，要是長期如此的話，可能會影響大家的感情、家庭氛圍。
所以，他故意順着語蓉的諷刺，把這模糊的關係定下來，把又左擁右抱的讓三個人融合在一起，將最尷尬的（上牀之外）一面先碰撞了，那樣之後就會更好接受。而且，被擰、被打幾下，也正好藉此插科打諢，把尷尬的氣氛攪得活躍一點。
“我……我先出去了……”月瑤不自然的想要站起來。
李巖擁緊了她，不讓她走，然後左邊親了語蓉一下，右邊再親了月瑤一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