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天說出的話，多少讓李巖有點驚訝，因爲念雨菲的態度，和從他剛纔的話，都能夠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念雨菲並沒有把當年的事情告訴他們。
不過再一想，也就正常了，誠如鄭天所言，念雨菲無喜無悲、安靜如一，唯獨對他非常特別的主動接近。這就反常了，若只是救了她兩次的話，這些年應該也有救過她的保鏢吧？但肯定沒有這效果。
他嗤笑了一聲：“什麼意思？什麼叫當年我也在場？”
鄭天忙說：“別誤會，我沒有追究事情的意思。只是以我對菲兒的瞭解，光是救了她兩次，還不足以讓她對你特別的有興趣。而且她不僅僅是興趣，還是一種依戀，一種連對我、對老木都更強烈的依戀。”
“……”
“七年前，現在應該說八年前了。我們趕到的時候，家裡一片死人，包括阿雨。菲兒木然，安保系統遭到破壞，監控錄像也沒有了。我們無法得知具體的過程，但可以想象那個慘狀。在那樣一個環境裡，一羣嗜血的專業殺手，爲什麼會倒下了呢？連阿雨都……並不是藏身在非常隱蔽之處的菲兒，又是怎麼活下來的呢？”
鄭天自顧自的說着：“這些我們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當時的我和老木，也沒有心情考慮。對於我們來說，只有兩個強烈的訊息，阿雨死了！菲兒還活着、但情況不容樂觀！怕引起菲兒最恐懼的一幕幕，我們都不敢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是怎麼活下來的，是誰救了他。
後來也有心理醫生表示，讓她去回憶、面對當初那一幕，對於那個年紀的菲兒來說，可能會是承受不住的事情；但可以利用催眠的方式，讓她回想起現場的情況，知道更多信息之後，就可以更好的爲她安排治療。
我們同意了這個方式，但她心裡創傷太嚴重，催眠也沒有效果，一問及當曰的情形，她就瀕臨崩潰，我們不能看她受苦，後來都是避開這件事。所以一直到現在，我們也不知道當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時候肯定有一個人、一個厲害的人，在那裡救了她、守護着她，一直保護她等到我們來臨。而在那樣狀態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對於這個從死亡邊沿拯救她、一直保護她的人，無疑會有一種近乎信仰的依戀。
這麼多年來，菲兒越來越安靜，只有遇到你之後，纔有了明顯的變化。你是能夠讓她擁有普通人感情的人，能讓她快樂，讓她記掛。而這，絕不是萍水相逢的救了她兩次會有的效果。因爲現在的她，早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孩，她已經見多了刺殺，也被人保護慣了。”
說了一通之後，鄭天看着李巖：“所以，我和老木商榷之後，大膽的推斷，你應該就是她心目中一直存在的那份信仰、那個讓她心靈寄託的保護神！再結合你的出手，你很可能是一個殺手中的強者。就更加確定了，當年你應該也是前往爭奪任務的一個殺手。但你在見到阿雨慘死，菲兒孤苦無依的時候，你放棄了殺手任務，而是選擇了保護她，甚至不惜對付其他的殺手！這纔是我要重謝你的！”
說到這裡，鄭天再次站了起來，對李巖深深一鞠躬！
看他們兩個老江湖都已經分析到這個程度，已經認定他了，李巖也沒有再否認，“你說對了，我以前就是一個殺手。那時候正是我大量接任務的時候，趕到現場的時候，你老婆已經死了，有一個先到的人正要殺念雨菲……對於小孩，我下不了手，在我的面前，也無法看着他殺小孩，所以殺了他，救了你女兒。”
他的聲音很平靜，那樣的行爲，是分不清對與錯的。救了小女孩，讓她、她家一輩子感激，但救的同時，卻殺了一個又一個的殺手，難道他們就該死嗎？只能說是跟着自己的觀念和感覺做事。
所以，李巖從來不覺得這是偉大、正義和值得人感謝的事情，所以他過後就忘記了。
說到這裡，他又冷峻了下來：“在香港的那次，也是因爲巧合，我順手救的。後來那次，則是因爲牽扯到我朋友，跟念雨菲並沒有絕對關係。你不會是要我保持售後服務吧？”
鄭天有點尷尬，“你救命了幾次，已經是非常難得的機緣，我當然不敢強求什麼。只是……你們也算是很有緣了，現在跟菲兒也是朋友吧？那救她最後一次、爲她根除麻煩……”
他說着見李巖的臉上沒有什麼變化，立即改口說道：“當然，菲兒跟你是朋友，我還沒資格成爲你的朋友，現在不是菲兒求你，是我來求你幫忙，當然不能是純粹的幫忙。不知道李巖老弟對於交易有沒有興趣？這個數！”
他說着，趕緊先豎起了一根食指，怕李巖沒有興趣，又讓步說道：“當然，你老弟是高手，殺雞焉用牛刀，對於那樣的垃圾，根本不需要你出手。你也可以讓你手下的小弟動手，只要結果一樣就ＯＫ了。”
“一億美金？”李巖還真的有了一點興趣，誠如他所說的，他不動手的話，也可以安排下面的人動手。生意歸生意，能幫上朋友的話，當然更好了。
李巖的話，把鄭天噎住了，他心裡暗道，一億美金，你當我開銀行的啊？當年張子強綁架老李家的兒子，也才勒索十億港幣，就已經是能上達中央的驚天大案了。
他本來是想要說一千萬美金，這已經很不少了，不過如果不能根除，他這是花再繼續全方位保護念雨菲上面。但李巖已經理解爲一億美金了，而且那口氣也沒有驚呆，反而好像很平常一樣，讓他覺得面前這個年輕人，絕對是頂級殺手！可能一億美金的生意都經常接到！這也加大了他對李巖的信心。
“李巖老弟，一億美金的話，我拿是拿得出來的，但對我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我私人的現金存款也沒有那麼多，要是從其他生意、投資裡面一下子抽一億美金出來，影響會比較大。可能會影響到我的生意夥伴、客戶誤以爲我要破產了，影響到跟我的合作關係，別人會趁機搶生意，進而對我的影響比較大。要不，我先支付你一億港幣如何？一億人民幣也行。”
在大家都綁緊美元的曰子，人民幣價值要略低於港幣，可隨着人民幣的被美國持續逼得升值，已經拋開港幣一截了。一億人民幣要比一億港幣多上不少了。
鄭天努力的展示自己最大的誠意，定金付一億港幣、或人民幣的話，已經是不小的生意了，剩下的只好以後慢慢還了。
李巖也是看他說得豪氣，就試探着問了一下價格。雖然Ｓ級殺手接的任務行情都不錯，但也沒有誇張到隨便一個任務都能價值一億美金。殺手的錢要那麼容易賺的話，像朝鮮這樣被國際社會經濟政策、武器禁運的國家，完全可以舉國之力，從軍中萬里挑一的培養殺手賺外匯了。
看到鄭天咬牙答應的樣子，李岩心裡明瞭，這錢對他來說，也是頗爲肉疼的事情。而且不說生意夥伴、客戶等，甚至可能會讓兒子、老婆有另外的想法，那就是解決了一個麻煩，又出現更多的後院麻煩了。
“事實上，不需要那麼多錢的。他們不值那麼多錢，只是要剿滅殺手同行，多少會讓人忌諱，會被同行視爲公敵、或者排擠。但私下接了，不聲不響的做了，也就這麼一回事。”李巖先胡侃了一下，穩定了一下他的情緒，“你和木老頭猜到了我的身份，並沒有亂說吧？”
“當然！只有我們兩個知道，就連玉成、菲兒他們都不知道！”鄭天趕緊保證，又歉意的說：“要是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之前請你來的時候，也就不敢囂張了。”
“菲兒的外婆家族也不知道？”
“不知道！我們知道事情的重要程度，不敢亂放說。”
李巖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你們能能分析到當曰的情況，他們會分析不到？你們能發現念雨菲對我特殊，他們會發現不了？你們能聯想到一塊兒去，他們不會聯想到？”
鄭天一陣冷汗，本想要拉攏一個強大的朋友，沒想到這樣說來說去，反而讓他不悅了。
“你說的有道理。但有一點你不太清楚，阿雨是已經被逐出家門的了。也就他父母還會念着她、念着這個外孫女，其他的兄弟姊妹、親友，最多在知道死訊的時候遺憾一下。過了七八年了，他們連菲兒都關心，只會防着帶回家去分家業，怎麼會關心她的當年是怎麼活下來的呢？所以，請放心，即便我那岳父岳母知道了，他們也只會欣慰，以他們的身份，也不可能會亂說的。如果你願意，我也會讓老木把這信息透露給他們，讓他們放心、保密。”鄭天趕緊做出解釋和保證。
他固然有勢力，念雨菲的外公家族固然有財力，可是敵暗我明，要是讓一個超級殺手懷疑、報復上了，會死多少家族核心都不知道！
李巖閉目沉吟了一會兒，點點頭：“好吧，我姑且相信你。反正踢爆我的身份，我也不過另外換一個地方，換一個身份而已，對你們……嘿嘿！”
“一定不會！最多我們幾個老傢伙知道。而我們都是菲兒的長輩，當然盼着她好，她又是那麼的依戀你，我們只會利用自己的能量，合理的煙霧掩飾，不讓再有人聯想到！”鄭天就差發誓了。
“嗯，你能做到，能做到這一點，讓我覺得有點誠意，就當你們兩家是真的有心結交我吧。我這份誠意打個五折好了！”
鄭天剛剛還暗暗冷汗，聽到李巖相信了他的話，還爲此打五折，這可就是免去了幾億港幣的尾數酬勞啊！
他在驚喜之下，趕緊道謝：“非常感謝！我們是真的有心結交，非常有誠意。”
他更加明白，李巖可以爲了這一份誠意免去幾億，萬一遭到背叛、出賣，要拿回、或破壞的，就不是幾億那麼簡單了。這個人情，也是沉甸甸的啊！
“我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即便是殺手的身份，都還有朋友，何況現在的身份，念雨菲已經成爲了我的朋友。對於能幫到朋友解決麻煩的，我要是獅子大開口，多少有點不厚道。再打折一半吧！”李巖繼續大方的打折。
到了這會兒，他心裡已經是答應了這一樁交易。但這是一錘子買賣，搞定了之後，就很難有生意了。你要得狠了，人都會有被宰一刀的想法，以後只會讓他們敬而遠之。而鄭天的生意要是垮了，對李巖也沒有一分錢的好處。現在的他，也是逐漸的浮出水面。有一些漂白，他希望多一點渠道。所以想要利用好這一樁生意，儘量的利益合理化、最大化。
除了這方面的利益、合作考慮，本身一億美金也是比較離譜的價格。他之前收拾美國特工，也才一百美金一條命，這羣當年勉強Ｃ級，現在可能最多Ｂ級水準的殺手組織，當然更加的不值錢。
李巖也未必需要親自動手，監督一下就好，是讓‘他們’成員開工、也是練兵的好機會。狙殺同行的殺手，自然要比普通人、普通保鏢更加難，也更有練兵的價值。平時不能隨便的樹敵來練兵，這可是送上門來的陪練。
所以他纔會這麼大方，接連的折扣。飯不要一口吃完，也不要光吃飯，留點飯給別人，吃點菜嘛！
……
鄭天覺得自己今天的心情就好像在坐過山車一樣，一會兒來一個刺激，讓他有點應接不暇。剛剛折扣一半，讓以免勉爲其難接受一億美金的他，心情激動了一陣。現在又折扣一半！簡直難以想像了！
當然，剛纔折扣了一半是五千萬美金，他不會指望現在的一半，繼續是在一億的基礎上，那就變成零了。只是五千萬的折扣一半，對他來說，也是節省了差不多兩億港幣了。
兩億港幣！這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賺來的純利。
剩下兩千五百萬美金的代價，已經是他可以承受的範圍了。此刻的鄭天，覺得非常的舒爽。雖然花錢不少，但一想到能把宿仇報了，能解決困擾女兒幾年的危機。他還是覺得非常的值得！
而這，是建立在他完全相信李巖能解決掉那個人的組織！
鄭天是成功漂白轉型的生意人，準備一千萬美金、能答應一億美金的代價，豈能沒有計算？難道他會是因爲李巖一塊牛肉打偏殺手槍口的能力？或者他剛纔繳槍、拆槍展示的水平？
這些固然讓他有信心，但都是次要的！
真正讓他非常有信心的，是在當年，李巖一己之力，尚且可以在安全保護一個幼女的前提下，幹掉一個又一個、一波又一波的殺手。足見當時他的實力，已經遠比其他殺手強得多了！
而那個時候的他，年紀也不過二十出頭吧，怎麼也更像是剛剛出道不久的殺手。現在也還不到三十，是正當巔峰的時候，比起當年來，肯定不知道進步多少了。而到了他這級別，有豐富經驗，有自己的團隊，想要滅掉那個人，還不是易如反掌？
“我……我……我簡直愛死你了！”鄭天有點語無倫次。
“……”李巖一陣惡寒。“這樣吧，你剛剛說要單獨提取現金，沒有那麼多，也影響大。我給你另外一個途徑，我將在Ｓ市上一個投資公司，資金是來自海外風投。到時候，你可以以風險投資的方式，投資到我的公司。當然，這樣過來稅也不少。你也可以跟我公司合作，在香港開一個合資的公司，幫我繼續賺錢。如果是那樣的話……”
聽到李巖認真的話，鄭天也收拾起了激動，思索着他的方案。如果以投資的名義，當然會比直接提錢更好一點。他當然也能理解，李巖所謂的海外風投，肯定是他自己的錢，只是以正規方式流入而已。而他的公司，擺明就是左口袋進右口袋，只是洗錢、未必會賺多少錢。
等聽到李巖後面的話，他更是興奮。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可以節省一些手續成本，還可以安排人艹作好，實現共贏，可以避免冤大頭的結果。
“沒有問題！那樣節省了流通，我也一定可以幫你打理好的！”
李巖乜斜了他一眼，又點了一根菸，看他答應的態度很好：“這樣要麻煩你管理，出人出力的，也不太好……”
“不麻煩！我的生意也不止一家，多一家而已。”鄭天能拉攏到他這樣一個朋友，以後想要幹掉誰，當然更加的靠譜了。這一點麻煩算得了什麼？
“我不能佔你便宜，你投資二千五百萬美金，公司你負責營運，到時候給我四成股權就好了。你可以先籌備，也可以等我幹完活了之後再籌備。我也不需要收你定金，你也應該不會賴我的賬。”
李巖再一次自己砍價，砍了六成收入。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