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詩繼續說:“你所見到的社會,只是一些人想讓你看見的社會,你見到的官場,只是其中的一面,裡面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事太多了,天朝最聰明的人不是各行各業的精英,而是在官場上叱吒的那羣人,你不缺城府,學的很快,知道這些事情,古時候爲了爭奪帝位,手足相殘的事比比皆是,朝代變換,人心不變,這些道理你自己都懂,其實爺爺爲什麼這樣,你心裡明白,只是你不想承認,人在事情牽扯到自己身邊的人的時候,往往是自私的,誰都不能例外。”
夏雨詩說的都對,其實像是她說的,我都能理解,可是理解是一回事,然而我接受是另外一回事,經歷多少,才能淡定的看着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官場,換多少張臉,才能讓自己在這爾虞我詐中心安,有句話怎麼說,一如侯門深似海,我看是一入官場身不由己。
看見我這樣子,夏雨詩輕輕地笑了一下,說:“你這人,矛盾的很,難得有跟年齡不相稱的城府,這對於你這種草根來說,是難能可貴的,原諒我用草根來形容你,這生活環境造成的以後人的差距很大,雖然想說,但就是有些人一輩子努力,也不可能比的上有些人的起點高,世界就那麼不公平,扯遠了,你有城府,看你身上的這些傷,也知道你也有這個年齡段的熱血,當然,最突出的還是你這現在的矛盾,現實跟自己理想的不一樣,這讓你非常痛苦,甚至對自己人生觀價值觀都產生懷疑,這些誰都不能幫你,只有經歷,或者是破繭成蝶,後者是胎死腹中,誰都不能預言,別管是官場還是社會,看見過太多天才中途夭折,這些人有的人生來就適合混官場,有的人生來就適合混社會,可是越是驚才豔豔,越是走不到最後,年輕磨礪多一點好,十年磨一劍,厚積才能薄發,究竟是做一個璀璨一瞬後來泯然衆人的一個人,還是腳踏實地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的人,你自己想想清楚。”
我完全沒想到夏雨詩跟我說這些話,這女人年齡應該是比我還小,但是這些話說出來不算老氣橫秋,但字字珠璣,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可謂是金玉良言,我從來不感覺自己有多出衆,有多天才,我只是知道自己肯努力,一開始耍心玩陰的,我不如席昊天,但是他交給我慢慢的怎麼動腦子,我笨,但是不代表我傻,知道自己短板,努力學習纔是正道,世界上哪有這麼多天才,有的只是一個個不安於現狀那顆躁動的心。
一開始,我也只是想混吃等死,但萬幸我知道自己這一輩子不能這麼過。
夏雨詩說完這些話,我一直在心裡想,過了一會,說:“想不想說說你自己的事?”
夏雨詩說:“我,我有什麼好說的。”
我說:“如果不介意,說說你是怎麼進來的吧,你這種天之驕女,進來這裡,是牽扯了怎麼樣的一個驚天大案?”
夏雨詩輕笑一下,說:“是不是想看看自己踏上這條船值不值得,提前爲自己找條出路?”
我笑着沒說話。
或許是剛纔跟夏雨詩說大長腿的事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又或者是兩人關係經過之前我的暴力後有了點發展,夏雨詩居然真的開口說了自己的事。
夏雨詩說:“夏雨詩,女,23歲,海歸雙碩士,我還算是有點腦子,加上家族的關係,所以這一路順風順水,也被人稱爲是天才,不過我知道這些都跟我生活環境有關。多少人只看見了那一堆堆的頭銜,可是不知道我在背後付出的代價。
21歲出國回來就接手了我們家族的產業,我是夏家這一輩唯一的嫡系,雖然是女孩,但是家族還要我接收了生意,其實那時候我們家族資產已經不小了,但沒現在這麼大。我就在天津權貴圈的配合下先收購了市裡最大的建設公司,組建了長江集團。
後來市裡因爲政績、經濟、還有對上層拍馬的需要搞了一個建設新港口的項目,(類似長興島那種聯合造船港口一樣的,填海造港的項目,背景類似天津黃驊港)在多方運作下,國家、地方、民間都在融資。一切順利的進行着,看似蒸蒸日上。
可就在這時候,公司的外聘地質總工程師,那個一直追求我的外籍華人,顧大衛,爆出了一個惡性消息,港口的選址有着重大的地質隱患。
出於政治、經濟、名譽等多方面考慮,消息被封鎖了。顧大衛提出只要給他一筆錢這個消息他不會公開。他的報告書也會交還給公司。開價1500萬,還要我親自送來。
你能想象出一個口口聲聲說喜歡你的男人突然撕破臉皮跟你說這種條件時候的面目麼?你肯定不能。
大衛要的這筆錢和整個項目的融資比起來不過就是滄海一粟,所以經過研究大家答應了。按照約定,是我拿着錢去交易。結果到了那個大酒店,卻發現顧大衛已經裸身的死在了牀上。我當時感覺自己嘴巴一涼,然後就沒了知覺。
等我醒來已經是早上了,跑出房間後正撞見前來的警察,更奇怪的是,在我包裡還發現了一把用過的手槍,你一定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吧,我已經沒有機會辯白了。
其實這也只是一件小事,可是有人拿着這個案子不鬆口,讓這個案子被捅上了天,所以這件事我必須說是顧大衛意圖強姦我,但我情急失手殺了人,承認一個非法持槍防衛過當的罪責。
可是後來就不一樣了,這案子有點失控,在後來審判的時候,我的罪名上又增加了一個非法收購侵吞國家資產的罪名。
所以,我就進來了。”
我一直以爲自己是有點見識的,但是聽見夏雨詩自己風淡雲輕的說出這些話來,我感覺自己肝都顫了,先別說這件事牽扯的到的那些人,就憑夏雨詩剛纔說的那句,顧大衛死了,其實也就是一件小事,這種語氣一般人誰能說出來。
這案子到底是有多大,我自己根本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自己在這種案子裡,連個屁都算不上,整個天津的貴族圈,一個城市的所有有勢力的人都跟這案子有牽扯,我現在都有點消化不了。
難怪老夏這麼牛逼的一個人都不能把夏雨詩給弄出去,我當初看檔案,只是稍微介紹了一些,說是夏雨詩牽扯到一個經濟案,誰想到會是這麼大的案。
夏雨詩說完之後,看了我一眼,說:“是不是聽了我的故事感覺很不可思議,其實沒什麼,我那次不是跟你說了麼,犧牲,爲了家族,我可以犧牲自己,家族爲了利益,同樣可以犧牲我,我,早就看開了。”
說到這裡,夏雨詩那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於是出現了一點哀怨,不過這絲絲哀怨轉瞬即逝,眨眼就看不見了,恍惚讓我以爲這是一個錯覺。
我聽了夏雨詩這件事後,除了發出一聲嘆息,想要安慰她,都找不到合適的語言。
夏雨詩說完這些話之後,並沒在這多呆,站起來就離開了,留下錯愕的我。
我一直懷疑是不是有人在我這裝了攝像頭,夏雨詩剛跟我說完這些事之後,下午我就接到了老夏的電話,沒錯,是老夏打過來的,讓我去一個度假區找他。
知道了夏雨詩的那事後,我是一點不敢對老夏有什麼怨言了,雖然看起來挺慈祥,但真正意義上來說,這絕對是鐵血政客,連自己親孫女都可以送進來,還有什麼事做不到呢,像是夏雨詩說的,老夏肯幫忙就很不錯了。
到了那度假區之後,我小心翼翼的敲開門,開門的是小武,一句話不說讓我進來,還沒有進到客廳裡,我就聽見裡面傳來說話聲,好像是還有女聲,進去之後,發現除了老夏之外,還有兩個人,那個男的不認識,五十多歲,跟老唐差不多年紀,但是要比老唐結實很多,眉毛是立着的,殺氣很重,見我進來,斜着看了我一眼,讓我心裡咯噔了一下。
至於另外那女的,我就有點摸不着頭腦了,這人也算是認識,是我們監獄的監獄長,就是經常出差的那個老太太,比白阿姨官職都要大的那個女的,她怎麼會在這?
這醜老太太見到我之後,裂開嘴,我知道她應該是想要表達自己的善意,可是她這模樣可不敢讓人恭維,跟那夜叉差不多,老太太見我進來,雖然眼睛裡有點驚訝,但更快的是跟我打招呼,說:“陳凱,你來了,這小夥子,真棒。”
對於老太太能記住我的名字,這讓我多少有點受寵若驚,畢竟是不常在我們監獄呆着的太上皇,我畢恭畢敬的跟她打招呼,然後跟老夏問好。
老夏似乎是今天心情不錯,拄着不知道從哪弄來柺棍,讓我坐下,說:“陳凱,這倆位給你認識下,這可是大人物,你見一面,也是機緣,你們監獄長,這你應該認識,以後在監獄裡,一定要好好服從組織安排,積極配合監獄長的指示。”
監獄長一聽這話,笑着說:“夏老,您說的,陳凱這孩子,是我見過最出息的一個孩子了,假以時日,肯定是能出人頭地啊。”
老夏只是微微一笑,沒有繼續說話,轉頭對着那兇臉漢子,然後張嘴對我說:“這個,是張局長,我估計最近這任命就快下來了,以後你有什麼事,可以跟張局長說下,絕對比以前的那個唐局長管用。”
我聽了這話,心裡一驚,莫非這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