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碗湯(五)
清歡說:“是的呀。”
“你是怎麼……”孟大仙還想問, 突然門一開,一向高大魁梧形象端正的鐘隊竟然踉踉蹌蹌走了出來, 看到他們之後,竟然白眼一翻暈倒了!
面面相覷的三人:“……”
這就很尷尬了,這麼個大個子, 原來怕這種東西啊?
進去都沒有五分鐘就跑出來了,看樣子是真怕。
孟大仙跟孟星枕兩個人把鍾勳拖到了沙發上躺着,然後孟大仙就繼續開始追問:“你到底師承何派?天底下有頭有臉的門派我們都知道的, 可沒見過你這樣的, 你師傅到底是誰?”
“說了你們也不認識,我師父姓郎。”
姓郎……沒聽過有郎姓的高人啊!孟大仙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 孟星枕卻問:“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我是孟星枕,枕頭的枕。”
“我叫清歡。”
清歡……孟星枕頓時也露出複雜的神色來,“很好聽。”
清歡笑了笑,伸手在鍾勳腦門上彈了一下, 人高馬大的男人立刻驚醒,臉色煞白眼神放空, 看到面前熟悉的三人後問:“我剛纔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你真見鬼了。”孟大仙拍拍他的肩, “我知道這一切對你這個無神論者來說衝擊很大, 但是你要接受現實,不要以爲看不見聽不着摸不到就不存在,這世界神奇着呢。”
鍾勳確實很害怕,他不肯告訴任何人他之所以是個無神論者就是怕鬼, 警校的時候同學聚在一起看鬼片,他永遠都是那個不屑一顧跑出去訓練的人。其實他不是不屑看,是不敢看,因爲他真的很怕這種東西!哪怕最窮兇極惡的罪犯,最艱險困難的任務,他都不怕都能接受,可一旦提到鬼……鍾勳握緊拳頭:“我不相信!”
“那我叫她出來啊。”
“別!”鍾勳覺得這少女真是悶壞,“我……我暫時還不想看到。”他忘不掉自己剛纔進去看到的是什麼景象。臺上躺着一具白布蒙着的屍體,他揭開看了下確定是王芳,又親自檢查了一遍——身上仍然沒有可見傷口,然後他正準備出去說沒有什麼鬼的時候,媽的就看見角落逐漸出現了一個人的形狀!再一看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不是王芳又是誰?
他當時就腿軟了,然後強撐着一步一步挪到門口,幾秒鐘就能走完的距離他至少用了兩分鐘,王芳的鬼魂興許不知道他能看見,一直站在角落哀哀的哭。那哭聲跟人類可不一樣,尾音又長又繞,跟手指甲撓黑板一樣,聽的人頭皮發麻。
“接受現實吧鍾隊。”孟星枕憐憫地看着他,“這就是世界的真相,你得接受,而且以後更多,你要是害怕那趁早別當警察了。我是沒告訴你,之前我驗屍的時候,死者的鬼魂基本上都在邊上看着,還有的跟你貼在一起……”
“別說了!”鍾勳抖的像只藏獒,“我不想聽。”
“不想聽也得聽啊,你是警察,你不抓罪犯啦?王芳的死那麼蹊蹺,就是因爲那不是人乾的。”清歡插了一句,“而且你放心,你是警察,警察正氣足,不怕鬼神,你體質又跟其他人不一樣,千載難逢的純陽童子身,那些東西靠近你之前就會被灼燒。”
怪不得……一開始王芳的鬼魂靠近門口,等他走近的時候卻繞開了。
但孟大仙的重點跟別人不一樣。胖老頭噗嗤一聲笑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還是個童子身???看着有三十了吧?還是個童子雞沒開過葷?哈哈哈哈哈哈哈!”
鍾勳:“……”
他出身警察世家,考進大學後天天訓練,畢業後分配到刑偵隊,天天案子跑斷腿,哪有時間交女朋友?這是他的錯嗎?他也不想這樣的好吧!
“師叔啊~”孟星枕拉長了聲調叫了一句,“說別人,您不也是嗎?”
孟大仙囂張的笑容戛然而止。
幾秒鐘後他開始反擊:“說的好像你不是似的!我雖然是童子雞,但我談過戀愛我驕傲!你談過嗎???”
孟星枕感覺自己的心臟遭受到了一萬點暴擊,因爲他還真沒談過。
清歡嘆了口氣:“你們確定要讓我這名未成年少女深更半夜在這聽你們幾個大男人討論開沒開葷的問題嗎?”
鍾勳率先冷靜:“我覺得我們還是討論一下案情。”
“贊同。”孟星枕附和。
孟大仙還有點意猶未盡,談戀愛的感覺是多麼美好~這些毛頭小子怎麼能懂~不過他臉上的得色並沒有持續很久,而是慢慢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眼底深沉而複雜的傷痛,這抹傷痛一閃而過,就繼續抖着雙下巴加入了探討大會裡,快的清歡險些以爲是自己眼花。她動了動手指就明白在這個胖老頭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麼,從而讓她心中生出一絲難過。
也曾年少俊秀,也曾銘心刻骨,也曾兩情相悅想要廝守一生,但最終仍舊鴛鴦兩散。少女已經結婚生子幸福美滿,少年卻清除了她一切關於自己的記憶,在她結婚那天嚎啕大哭,之後就……吃成了一個胖子。
然後從少年變成一隻胖老頭。
每天招搖撞騙,調戲一下賣包子大嬸,被性格嚴謹的小師妹摁着揍,再扛着攤子走哪兒算哪兒,四處流浪。如今與年少時已判若兩人,唯獨不忘的是師門訓誡。
過得……很辛苦啊。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可與此同時,帶來的不是榮耀與快樂,而是數不清的傷痛與剋制。
三個男人討論的熱火朝天,清歡卻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鍾勳握緊拳頭表示不要廢話就是幹,爲了不讓惡鬼繼續傷人,就算他很怕這種東西也得鼓足勇氣上。不過孟星枕卻讓他不要在第一時間回去案發現場,原因無他,鍾勳是稀有的純陽之體,還是個童子雞,他到哪兒哪兒乾淨,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驅邪神器。他去過的地方,三天內不會有鬼物靠近,乾淨的一比。而且之前就算再陰再邪,他一去,純正的陽氣就把現場給清空了,這也是孟大仙在案發現場來回晃也沒法找到線索的原因。
清歡幽幽嘆了口氣:“我給你們指條明路,王芳是第一個受害者,遇害時間是六天前,根據這個鬼物的需求,它七天吃一顆心臟來修煉,明天晚上它就會再次害人。要找它也不難,進去問王芳就成了,鍾隊就別進去了,王芳看到你得嚇死。”
鍾勳在心裡想,能不進去真是太好惹。
“王芳能知道嗎?”孟大仙問。
“她當然知道,因爲那是她網戀對象啊!”
“哈???”
清歡撐着下巴,“你們當然查不出來,因爲痕跡都被鬼物抹去了。王芳高中輟學在咖啡店打工,一直都做夢能遇到個白馬王子,鬼物沒有形體,只能在網絡上騙人,它可不是隨意挑的受害者。王芳的生辰八字跟這鬼死之前一模一樣,它的力量不足以支撐它離開所在的地方,所以要想方設法把人騙去,這也是爲什麼王芳會死在從來沒去過的水庫旁邊的原因。”王芳這姑娘也不想想,誰跟網戀對象見面是在附近沒什麼人的水庫?
“也就是說下一個死者也會出現在水庫。”只要不提鬼,鍾隊的智商就在線。
“對,所以你們明天去水庫埋伏就行了,這傢伙拉了幾個替死鬼,又吃了一顆生辰八字相同的人心,區域擴大了,你們得小心點。”
孟大仙幾乎是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她了:“這都是算出來的嗎?”
“是啊。”
“您還收徒弟嗎?”
清歡笑起來:“不收。”真要收了這輩分可亂套了。
孟大仙也就是隨意問問,清歡就是收他也不會拜,他這一生就一個師父,他們一派向來如此,一個徒弟一個師父,師父不會另收弟子,弟子也不會再拜師父,拜師禮行過了,就是一輩子的事兒。
“不過你放心,雖然咱們做不成師徒,但還是朋友,你有什麼地方不懂的可以來問我。”清歡大方地說,“這是朋友之間的學術探討,無關傳承。”
孟大仙眼睛一亮:“若是如此就太好了!我師父去的早,很多東西都沒來得及教我,我自個學的囫圇吞棗的,要是小姑娘你能提點我一下,那可再好不過了!我請你擼串兒!”
清歡笑:“好啊,那我一定得把之前請你的吃回來。”
孟星枕問:“師叔帶我嗎?”
孟大仙手一揮:“邊兒涼快去。”
鍾勳說:“帶我吧?”
“呵呵。”他一柔弱無力的老人家,每天生意就那麼幾筆,賺個十塊二十塊的,能有多少錢?這倆大男人要不要臉?
清歡看着他們鬥嘴,面上笑容很是快活。
就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她無聊地躺在屋頂,有個少女給她炒了葵花子跟花生,一個少年在站樁練功,還有一個在翻曬草藥,兩個打打鬧鬧……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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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碗湯(六)
清歡在法醫室的沙發上睡着了。她睡着的時候安靜的像是個洋娃娃, 任誰都不會捨得驚擾她的夢。
所以當她醒來看到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抓鬼三人組時,眼睛眨了眨:“……不就是去抓個水鬼嗎, 你們這是……”
孟大仙氣的一把抓下頭頂層層疊疊的水草:“抓了這麼多年鷹,反被鷹啄瞎了眼!那臭不要臉的死鬼!”
孟星枕淡然地解開皮帶,從褲子裡掏一條小魚來:“發生了一點小事故。”
清歡別過臉不看, 鍾勳渾身上下都在滴水,他板着臉,因爲身上髒, 三個人都沒坐, 好在法醫室裡有獨立的衛浴,因爲孟星枕這人愛乾淨, 每次驗屍完都得洗澡, 所以他們才直接回法醫室打算把自己倒騰乾淨,畢竟這股味兒……剛纔他們打車回來的,深更半夜沒什麼出租車,好不容易攔到一輛因爲他們太臭不樂意載, 最後還是一個開卡車拉豬的看他們仨可憐帶了他們一程。
爲了不引起水裡那東西注意,他們還是坐地鐵轉公交又步行一個半小時去的, 在灌木叢裡埋伏到天黑蚊蟲叮了一身包, 你說要命不要命。
孟星枕最後一個洗, 他出來的時候就只穿了T恤短褲,露出來的四肢上竟然乾乾淨淨一個紅點都沒有!再對比一下鍾勳跟孟大仙身上的……簡直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你爲什麼沒給蚊子咬??”孟大仙質問。
“師叔忘了我是學什麼的了嗎?”孟星枕隨手掏出一個小瓶子,“師父研製出的驅蚊藥膏,抹一層三天不招蚊子。”
“這種好東西爲什麼自己獨吞??”想到自己埋伏在草叢裡那幾個小時, 孟大仙就想哭。
孟星枕無辜道:“我是前天洗澡後抹的,我要知道是這麼個情況,當然會獻給師叔您享用。”
孟大仙的那顆心吶,已經拔涼拔涼了。他呵呵一笑,泄憤般咬了口手裡的蘋果,這混蛋小子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可他爲啥老覺得自己吃虧了?明明是混蛋小子不要臉偷他剝好的松子仁,爲啥小師妹最後卻只揍他?這太不公平了!
清歡看了下時間,發現自己一覺竟然睡了快二十四個小時……她揉了揉眼睛:“你們沒等我就去了啊。”
“只是個小水鬼,髒點臭點,怎麼能讓小姑娘一起去受罪呢?”孟星枕輕笑,“我們回來的時候看到你還在睡也很驚訝,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要。”
孟星枕取出冰箱裡最後的幾個小蛋糕,一人分了一個吃下去,結果越吃越餓,一點都不頂飽,看看時間也不晚,就準備出去擼串兒——孟大仙昨天說要請客來着。
最後他們找了家大排檔,點了一大堆燒烤又要了冰啤,清歡捧着便利商店買來的粥小口喝着,聽他們跟她講在她睡着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
昨天發現她睡着後,幾個人也都累了,在沙發上擠了擠,本來鍾勳膽子大,睡解剖臺也不怕,但那是在見鬼之前,所以他人高馬大的,再加上孟大仙胖嘟嘟,只好在地上睡了。第二天一早做好了準備,可是看到清歡一直沒醒,跟個小天使似的,誰也沒忍心叫醒她,乾脆就三個人出發了。
有清歡提供的信息,一切都很順利。本來身爲法醫的孟星枕是不管刑偵案件的,但是這次涉及到鬼怪,師門傳承,他不能坐視不管但是沒想到這破地兒那麼難走,先地鐵後公交一路太陽暴曬塵土飛楊步行了一個半小時,總算是到了目的地:一個早已廢棄很久荒無人煙的水庫。
鍾勳忍不住懷疑王芳是不是傻,誰會在這種地方約會啊?也怪不得水鬼弄死人後要把人拋到安全區的最遠處,就是怕人知道自己的藏身地,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別看孟大仙胖,小時候也是實打實練基本功的,孟星枕的實力更是超出鍾勳想象,這兩人都不比出身警校還當過兩年特種兵的他差,一個半小時的步行,個個臉不紅氣不喘。
真正恐怖的是在天黑之後,蚊子太多了,偏偏他們不能動也不能撓,被咬的那叫一個慘。當時他還在心底暗自佩服埋伏在水庫最近地方的孟星枕,覺得對方是個真男人,蚊子那麼多竟然紋絲不動,哪裡知道人家早做了萬全的準備,身上一個包也沒有!
他們等到了九點鐘,天已經萬全黑了,說來也奇怪,萬里無雲,偏偏月亮又大又圓,透出瘮人的詭異的青色。然後他們就聽見高跟鞋聲,水鬼的第二個目標來了。
那女人穿着連衣裙高跟鞋……說實在的鐘勳根本沒法理解,這種時候,這種地方,你覺得到這裡來見面到底正常不正常?還是說這些女人的神智也被鬼迷了?
“……的確是,否則不可能做出這種蠢事來。水鬼沒法離開安全區,但是剛好水庫上方有電線,它就靠着這個進入網絡世界尋找生辰八字跟自己相同的人,被鬼迷可不是假的,誰知道深更半夜在網線那頭跟你聊天的是什麼東西呢?”清歡喝完了最後一口粥,伸手拿了一根烤韭菜。
她吃東西的樣子很秀氣,跟這仨大老爺們完全不同。
鍾勳繼續說。
因爲他體質特殊,所以離得遠,唯一的任務是在那倆人收鬼的時候把女人帶走免得給水鬼可乘之機。但他們誰也沒想到那死鬼狡猾得很,竟然還有大招,湖底的水草纏住孟大仙的腳脖子把他跟孟星枕拖了下去,鍾勳把女人放到草叢又在她腦門上貼了張孟大仙給的護身符後就也衝了過去。
他這純陽童子身還真是非常有用,剛過去那凜冽的陽剛之氣就讓水鬼受不住了,孟大仙和孟星枕就藉機把那廝收服,但是萬萬沒想到那死鬼自爆之後,讓他們三人身上沾滿了噁心的黏液,後頭水庫也炸了,水草魚蝦灌了一身。
清歡想起仨人回來時她聞到的那股味,覺得自己之所以會醒過來,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爲那銷魂的味道。
“……總之呢,這案子結了,不過這報告怎麼寫,鍾隊,你懂的啊。”孟星枕灌了口啤酒,“不能讓普通人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會引起恐慌的。”那樣的話,他們的守護就沒有了意義。
“你放心,我懂。”鍾勳點了下頭,“孟法醫,以前我們一起經手的那幾個陳案,該不會也跟那種東西有關吧?”
“是啊。”孟星枕一臉我幫了你很大忙你要感恩的表情。“那些東西全是我去收拾的,你沒發現嗎?雖然案子找不到兇手只能擱置,但再也沒發生過類似的事件了啊。”
鍾勳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敬意。他一直以自己是個警察爲榮,也爲自己出身警察世家自豪。可這短短几十個小時內,他的世界觀就被徹底顛覆了。他覺得,辛苦的不僅僅是在臺前的警察,還有無數像孟星枕孟大仙這樣的修道之人在保護着這個世界。
但是無人知無人曉。他們有多大的功,受過多少的傷,甚至死亡,都是默默無聞的。
而警察死了,同事會弔唁,家人會難過,社會和媒體會讚美。修道之人卻像是不存在一般,悄悄的來,悄悄的去,生死旦夕之間,卻不曾後悔猶豫過。
串兒吃到一半,鍾勳跟孟星枕的手機突然同時響了。接起來後他們就對清歡和孟大仙露出歉意的表情:“抱歉有案子,我們得先走。”
“我跟你們一起去。”清歡舉手。
“我也去!”
孟星枕內心暗自嘆息,看樣子逃單是沒希望了啊……不過他這人向來有足夠厚的臉皮,於是三人一起瞧向最實誠的鐘勳,鍾勳被這三雙眼睛看得頭皮發麻:“……我去結賬,待會兒上我的車。”
“好嘞!”孟大仙跟孟星枕異口同聲,叔侄倆臉上是相同的“佔便宜”了的賊笑。
這次的案發現場離他們擼串兒的地方不遠,開車二十分鐘就到了。
S市有一個巨大的垃圾處理廠,晚上工人們也在加班加點的處理廢棄垃圾,因爲都是分過類的,有些需要通過機械切割才能回收再利用。老錢看機器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他轉身接了個電話,回來之後就奇怪,怎麼這些鐵皮罐子之類的金屬物,上面鮮紅鮮紅的?他伸手摸了一下,還粘噠噠的很噁心。
湊近鼻子一聞就糟了,然後一隻被絞碎的手就稀巴爛的掉了出來,把老錢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沒緩過神。
機器及時停下,可是要從如山的垃圾裡找到一具屍體……那還真不是件簡單的事兒。
孟大仙跟清歡留在車裡,孟星枕和鍾勳下去了,一個勘察現場,一個進行檢驗。
確實是人類的身體,孟星枕將那隻手的骨骼提取完畢,頭都大了——碎成這樣,他得需要好幾個小時才能拼湊復原。而且因爲機器的絞碎,就算手掌本身受過什麼傷,也很有可能被完全掩蓋。
棘手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