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碗湯(十一)
老太君就是心裡不舒服才陰陽怪氣地說了這麼一句, 哪裡知道鹿苑白就能立刻給她扭曲到詛咒公主的高度來,她心裡憤憤不平, 又道:“公主真是好威風,動不動就誅九族,難不成公主不算在齊家的九族裡不成?”
清歡笑道:“這還真不算。”
“便是算了又如何, 和離之後,齊家該死,也髒不到公主身上去。”鹿苑白說的更殘酷些。他實在是厭惡極了這家人, 看到都令人作嘔。“齊家號稱什麼書香世家, 培養出了驚才絕豔的狀元郎,見了公主卻如此無禮, 真該叫世人看看, 這所謂的書香世家,到底有多麼沽名釣譽。”
和離?!
齊家人都震驚了。
清歡並不想與他們多說,隨手撥弄了下剛綻不久的花,面上仍舊是和顏悅色帶着笑容:“你們也不必想法子來誆本宮。瞞得過一時難不成還想瞞一世麼, 齊二雖說在牢裡,可本宮想見他難道見不着?更何況……駙馬, 你真以爲今兒個本宮是心血來潮纔來齊家?”
她早就知道他跟羅詩詩的事了, 不過是懶得管。如今她想同苑白在一起, 若是名不正言不順,對誰都不好。“駙馬既然喜歡這位姑娘,人家姑娘又給你懷了孩子,倒不如與她好好過日子, 本宮也能高看你一眼。”
駙馬跪在地上,只覺得心底一片冰涼。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哪怕他心底早已對公主沒有感覺,可是當這一切被撞破的時候,他還是感到了心虛與恐慌。恐慌不是因爲別的,而是因爲他其實心知肚明,一旦失去了駙馬這個身份,他就什麼都沒了。
他的滿腹才華雄心壯志,都在這些年養尊處優的生活中消磨掉了。說起來尚了公主後,清歡除了不與他親近之外,什麼都不曾要求過他。他大可以繼續讀書吟詩,若是真的有才華,皇帝也不可能真的棄之不用。
是他自己放棄了自己。
“公主!這都是誤會!是誤會啊!……”齊夫人快哭了,他們家怎麼能沒有公主!尚公主後,雖說駙馬不能做官,可公主是皇上的心頭寶,他人聽到他們齊家的名號比聽到什麼大官家的都尊敬!公主的存在給齊家帶來了新的生活,他們怎麼能失去她!?“徹兒,徹兒你快說句話,告訴公主這都是誤會,跟公主解釋清楚啊!”
“公主,看也看過了,咱們還是回吧,在外頭待久了難免會不舒服。”鹿苑白彷彿沒聽到齊夫人的話,伸出一隻手。
清歡將自己的手放到鹿苑白掌心,起身朝亭子外頭走去,除了齊家夫婦,剩下的齊家人甚至都沒有意識到和離意味着什麼。她又看了羅詩詩一眼,這個姑娘跪在地上,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可眼底的笑容卻掩也掩不住。
真是衆生百態。
沒有公主的允許他們不敢起來,直到公主離去,齊家人才像是霜打了的柿子,往日瞧羅詩詩十分順眼的齊老太君跟齊夫人,此刻都用怨懟的眼神看着她。
離了公主府,鹿苑白覺得公主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連着腳步都輕快了。他忍不住莞爾:“公主慢些走。”
她還嫌不夠快呢,要是健健康康的,她現在肯定又蹦又跳。
到底是顧及了幾分情意,否則齊家不可能全身而退。皇兄疼她入骨,若是知道駙馬揹着他在外頭有了妻兒,不砍了齊家人的頭都算他們造化。公主覺得自己已足夠留情了,她再做不到更好了。日後齊家如何,就只能看他們自己的了。
安康公主與駙馬和離一事迅速成了京城八卦熱門。還沒等看客們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更令人震驚的消息發生了,安康公主又招駙馬了!而且這次的駙馬不像頭一次那樣昭告天下,而是皇帝內定!前天和離昨天就成親,速度快的讓他們不敢相信!
皇帝這一次是真的捨不得,他特別擔心鹿苑白跟前駙馬一樣不是東西,所以威脅的話說了一籮筐,還逼着鹿苑白髮毒誓。鹿苑白一一應了他,他又覺得對方態度不夠誠懇太敷衍,毒誓都說發就發,那豈不是跟放屁一樣?可鹿苑白要是猶豫了,他又要說人家心不誠了。
真是怎麼做都難,幸好公主解救的及時。
按照本朝律例,駙馬是不能入朝爲官的,可公主剛嫁人第二天衆人就大跌眼鏡,皇上竟然任命這位新任駙馬爲兵馬大元帥,並派他去討伐舉兵來犯的鄰國!
這、這不是胡鬧嗎?大家能理解皇上疼愛公主因此想要補償駙馬就怕再發生第一個駙馬那樣的事,可就算這樣皇上也不能胡鬧呀,駙馬怎麼能去打仗?聽說新駙馬是個江湖俠客,跟公主偶遇一見傾心,就這樣的人怎麼能打仗?
可惜他們再反對也沒用,皇上說啥就是啥,不容許任何人反駁。
事實很快打了他們的臉,新駙馬雖說年紀不大,好像比公主還小几歲,但真的是有本事。出征三個月便將敵軍打了個落花流水凱旋迴朝。回京的那天穿着銀色鎧甲騎在高頭大馬上,那俊朗的容貌看得周遭的大姑娘小媳婦們心怦怦跳——公主可真是好福氣,新駙馬可比前駙馬更俊俏更有本事呢!
人羣中有人瞧見了鹿苑白的臉,霎那間臉色慘敗,無他,真是忍不住心中好奇來看的前駙馬齊徹。公主竟然……嫁了個太監!她怎能爲了個太監便不要他?他哪裡比不上這個太監?!
鹿苑白路過他身邊的時候也瞧見他了,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嘲弄的眼神。現在知道沒有公主自己就什麼都不是了吧,齊家老大不過是個小官,傍上了公主他齊家才能過上奢侈的生活,有公主庇佑,他們纔有僕役成羣,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齊老太君在尚公主前,何曾有人尊稱她一聲老太君?好日子過久了,竟忘了是誰給他們的了。
樹倒猢猻散,公主既然已與齊家毫無關係,那麼曾經捧着齊家諂媚着齊家的,又還剩下幾人?再說了,皇上疼愛公主世人皆知,公主都不在齊家了,你卻還去討好,是不是要跟皇家作對,誰會這麼傻?
日子不好過吧,可就算這樣,也不過是恢復到不曾當駙馬之前而已。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公主曾經這樣說過,鹿苑白如今明白了。
齊家回不去了,他們的心被養大了,嘴被養刁了,再不是想靠着讀書出人頭地的人家了。
所以他再沒看齊徹一眼,便從他身邊經過——這一世,他纔是駙馬。
前世的仇前世已經報過,這一世齊徹既然沒想過來害公主,他也不想沾上鮮血。他不敢殺生,近年來更是一點葷都不沾,鹿苑白只想用這種方式懇求上天再多給公主一些時間。他找不到能治她的良方,可他也絕不會就此放手。
一路回到公主府,他跳下馬便朝裡頭奔去,心裡十分奇怪怎麼公主沒來接他。鹿苑白慣會胡思亂想,立刻就想到會不會是——不可能,他出徵在外的這三個月,她一直都同他寫信的,字跡非常熟悉,不可能是他人代替。
可轉念一想,若她想安他的心,大可早早準備好書信,每隔幾日送來,難道……鹿苑白頓時覺得渾身冰冷,他早說過,不想建功立業,不在意這江山到底由誰坐!
是她再三要他出徵,並保證過一定會等他回來的,她怎能說話不算話?!
鹿苑白頓覺雙腿一軟,整個人沒了力氣,跪坐在了地上,眼眶泛酸。他回想起自己衝進來從頭到尾都沒有人阻攔過,似乎整個公主府都空了,難道公主真的……不在了?!
就在他覺得昏天暗地整個人如同死了一般,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頭:“怎麼了?我在房裡等你好久,你怎地不進去?”
下一秒就被熊抱住,公主失笑,摸了摸鹿苑白的頭,感慨到三個月不見而已,小奶鹿都長成大鹿了,又高又壯的,顯得她更加瘦弱。“好啦,幹什麼呢……皇兄看着呢……”
鹿苑白纔不在乎,還惡狠狠地白了皇帝一眼,知道肯定是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傢伙乾的好事。他打仗的時候對他不敬,這廝定然懷恨在心,便欺騙公主他的歸期順便耍他!
還真被他猜對了,皇帝就是很不爽啊,他辛辛苦苦養大的妹妹,憑什麼就要這樣對鹿苑白死心塌地啊?他趁着鹿苑白不在送了好多貌美的小太監都被妹妹拒絕了,想到這裡皇帝都不高興呢!
清歡也曉得這兩人肯定是又鬧起來了,哭笑不得地拍拍鹿苑白的背,順便用眼神示意不該在的人趕緊滾蛋。皇帝被傷的痛徹心扉,捂着胸口一步三回頭。
待到四下沒了人,她才摸着他的臉,和微微溼潤的眼角,輕輕一笑:“不同你白頭偕老,我是捨不得死的。”
世上哪有什麼既定的命運,如果真有,也一定是他的深情叫她不捨離開,共同守護這大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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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碗湯(一)
【她本應回到他身邊, 忘記過去,同他幸福快樂的生活。】
清歡醒過來的時候腦仁都疼。她睜開眼睛, 看到一片雪白,獨特的消毒水味告訴她這裡應該是醫院。她……
等一下,她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她是誰?
她只是試着去想了想這個問題, 就覺得頭疼的不行,伸手想要揉一揉額頭,卻發現手腕疼的厲害。舉起來一看, 她才發現那裡被層層的紗布包裹着, 似乎受了很重的傷,隱隱還有殷紅的血跡透出。
怎麼回事……
她……
這時候病房的門被打開, 一箇中年護士走了進來, 看到她醒了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醒啦?”
“你好。”她發覺自己的聲音也很沙啞,“我怎麼會在這裡……”
“啊?”護士又愣了一下,然後嘆了口氣, “你啊,年紀輕輕的, 幹什麼要尋死呢?知不知道這世界上有多少人想活着啊, 你看隔壁病房的, 拼了命的不想死,你可倒好,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從你住院到現在,連個看你的人都沒有, 你這姑娘——”
嘮嘮叨叨的,可每一句都是爲清歡着想。清歡不記得發生什麼事了,她安靜地聽着,然後問道:“不好意思,您能幫我安排時間做個檢查嗎?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護士正說着,聽到這句話頓時錯愕的張大了嘴。清歡對着她微微笑了一下,心裡一片平靜清明,她確實是什麼都不記得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想起來。
這可是大事啊!
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醫生無法解釋這種情況,只能將其當成偶然事件,對此也沒有什麼措施和治療方法,因此經過檢查,她的身體技能一切正常。唯一能做的就是要求她在出院後定期回來檢查,免得還有什麼問題被忽略。
清歡按照醫院裡登基的信息找到了家,其實她最好還是在醫院裡休養一陣子,醫生也很擔心她會繼續尋死,因爲她之前割腕的舉動實在是太嚇人,還能救回來已經是奇蹟了。如果不是清歡再三保證自己不會尋短見,熱心的醫生護士根本不答應讓她出院。
她住在一個很高級的小區,看得出來她很有錢。但是這一切對清歡來說都太陌生,她什麼都不記得了,而且這裡的擺設她非常不喜歡——鋪天蓋地的粉紅色,就好像主人還活着不切實際的洋娃娃的世界裡。可成人的世界從來都沒有童話,她不清醒,還選擇了自殺,在這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因爲左手還很疼,做不了什麼重活,清歡只能把那些鋪天蓋地的粉紅色蕾絲給揭下來,能收起的全部收起,這樣房子才清爽很多。她坐在沙發上,嘆了口氣。
這裡採光很好,按理說住在這樣的地方心情應該很好的,可是沒有記憶的她實在是心情有點沉重,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這種感覺糟糕透了。
清歡坐了會兒,去了臥室。她當初應該就是在臥室的洗手間割腕的,因爲這裡的血液已經乾涸了,卻沒有人打掃過。她盯着那一池血水出神,血腥味早已淡去,可光是顏色就讓她心裡極度不舒服。
她曾經那樣不愛惜自己的生命。
手腕上又是一陣劇痛,她摸了摸,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她打開了個人電腦,找到了房產證存摺身份證等等一系列東西,勉強了解了自己的身份。父母雙亡的孤兒,被父母的好友收養,考上大學後就搬出來一個人住直到現在。她很有錢,真的非常非常有錢,父母給她留下一個龐大的企業帝國,只可惜她不喜歡這一行,迄今爲止都是交給專業代理人在經營。她學的是美術,在公司也就只是掛名的總經理,不管事的。好在代理人都是父母的朋友,對她也是真心的。
書房裡掛着合照,看得出來自己跟他們關係非常好,那對夫妻看起來也很友好,親暱地攬着她的肩膀,相冊裡也總有他們的身影——還有他們的一雙兒女。
從一點點大的小男孩,到俊秀的少年,逐漸成熟的青年,以至於到優雅的成年男性,清歡輕輕撫摸着照片上的男人,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可是一看到這個人,她就覺得心臟一陣一陣的疼痛。
啪的一聲,清歡將相冊合起來,她甚至拿下了所有的照片,然後將它們鎖進了抽屜裡——沒什麼可看的,看了只會讓她很難過。
然後她坐在那裡發呆,打開了手機,朋友圈也好,網絡也好,她所發的每一條狀態基本上都和那個男人有關係,他們甚至很親密很親密,看得出來他們的關係絕對不簡單。
是男女朋友嗎?
如果是,爲什麼他不在她身邊,也不曾看過她,更不曾給她發過消息?
再後來前後看到了一些僅自己可見的狀態,對她來說那是一個十分陌生的自己。一字一句,都充斥着瘋狂偏執,甚至還有自殘的圖片,想要自殺的話。
很悲傷很絕望,覺得生活沒有盼頭——只因爲那個男人提出了分手。
爲什麼分手沒有說,因爲清歡在第二天就自殺了。
她嘆了口氣,仍舊感到難過,也沒有去刪除,因爲那都是她的過去。對沒有記憶的她來說是很珍貴的,只是她不想活在過去裡,她覺得自己之所以會莫名其妙忘記這些都是上天的安排,她要做的應該是重新活一次,好好的活一次,而不是再繼續沉溺在過去裡。
覺得見到那個男人難過,就把所有的照片放起來,覺得無所事事迷茫,就找點事情做讓自己忙起來,總會好起來的,她這樣相信着。
所以她申請了一個新的網絡賬號,通訊錄裡從前認識的人一個都沒有再加,發了第一條消息:嗨,自己,你好。
配了一張剛拍的夕陽的圖片。天邊的雲霞鮮豔耀眼,明明是黃昏,卻有一種神奇的生命旺盛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這雲霞,白天是已經過去的記憶,雲霞過後,新的一天會重新到來。
那纔是她應該把握的。
她想到那個人都會難過,想要掉眼淚,那就不要想啦,如果喜歡的那個人叫她這麼難過,難過的要在手腕上割出那麼多道傷口,那還是不要喜歡的好。
她收拾出了很多成雙成對的東西,然後統統丟掉,後來坐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覺得空落落的,再聯想到自己有很多很多的錢,乾脆打電話聯繫起裝修公司,準備把家換個樣子。
什麼粉紅色少女風蕾絲娃娃都丟掉,過去的她什麼都不要。換成乾淨的極簡風,買了新書架新書桌布置了新畫室,她才發現畫室裡堆滿了那個男人的模樣。溫柔的開心的悲傷的生氣的……還有絕情的。
她統統丟掉了。
衣櫃裡有很多可愛的蓬蓬裙,清歡也沒有留,光是佈置新家就得折騰很久,這些都是她的計劃,還得慢慢來呢。
但是當天網上,當她坐在客廳吃外賣的時候,突然有人按門鈴。
透過貓眼一看她就愣住了,是相冊裡的那個男人。她記得……好像是叫樑澤。那些秀恩愛的朋友圈裡,她總是阿澤阿澤的叫,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最後提出了分手。
清歡猶豫要不要開門,樑澤卻說:“我知道你在家裡,清歡,快開門。”
她很聽話的把門打開了,樑澤比她高一個頭,她已經很高了,還是得擡頭看他。然後發現和照片比起來,真人更好看一些。那種熟悉感和酸澀感讓清歡想哭,她想撲進這個人的懷抱,緊緊地抱住他,埋怨他、指責他、跟他撒嬌。
可她知道她什麼都不能做。她只是看着這個人,問:“你怎麼來了?”
“你怎麼出院了?”
兩人異口同聲的問,還是清歡先回答:“我覺得我好了,就不想在那裡待了。”
“真的好了嗎?還是要換藥的,你的日常起居怎麼辦,誰來照顧你?”樑澤手上拎着飯盒,很自然地走進來,先是被空蕩蕩的客廳嚇到,然後看到飯桌上的外賣皺眉,“這種垃圾食品不要吃,我給你做了晚飯帶來。”
清歡走到飯桌前坐下,看着樑澤熟練地打開飯盒,一一將菜擺好,塞了雙筷子給她,一看就是照顧她照顧習慣的。照片跟朋友圈都是在這樣,他一直在照顧她。
是因爲累了,所以想要跟她分手嗎?
清歡吃了兩口就不想吃了,“你不用這樣的,外賣其實挺好吃的。”
“你不是不喜歡吃外賣嗎?”所以他纔會練就一手好廚藝。
清歡望着他:“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樑澤知道的,他今天有個會議要開,開完會趕到醫院就得知人已經出院了,他仔細詢問了醫生,然後做了晚飯趕過來,也知道她……什麼都不記得了。“我知道。”
她對樑澤笑了笑,“所以你不用這麼麻煩,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他們分手已經很久了吧,她在醫院躺了有好幾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