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麻煩，我正要找你們私底下先議一下這件事情。”雷絕招轉頭對萬臨山大聲說道：“萬相公不用迴避，有你一份事情。”
溫玉華見狀，一面讓奶孃整理案几安置小凳倒好茶水，一面讓親兵去叫雷招弟和雷再招二人。雷招弟、雷再招到了之後，溫玉華遣開了奶孃和親兵，讓雷招弟、雷再招二人帳外警戒，帳內只餘四人。
“好，小妹就不客套了。”雷絕招道：“經過冰湖一役，搶自西夏十城的五十萬石糧食被炮火所毀；原來攜帶的一百二十萬石糧食隨同大部分輜重戰車一起，被湖水所淹。現在這個時候，不僅我們大軍缺糧，而且西夏十城也缺乏糧食。按照雜政司、農具司原來的報告，四川尚有存糧六十萬石。若以其中五十萬石糧食補償西夏十城，軍隊就只有十萬石了。十萬石糧食供養八十多萬人的軍隊，只夠四月。
“現在是八月底，馬上又是一年的秋收。雖然糧食很快就會得到補充，但是補充亦相當有限。以往，四川供養的軍隊只有十五萬人，年耗糧食五萬餘石，每年餘糧在五十萬石以上。而今，軍隊人數已超過八十五萬，除開前面四月之外，至明年秋收之前尚需耗用糧食二十五萬石。這種耗用標準，是在駐軍的前提之下的。若遇戰爭，則有可能遭遇火水風雷等各種損失。倘若今年四川近六十萬石餘糧全部當作軍用，則軍隊持有餘糧三十五萬石，在缺乏輜重戰車的情況下，也只能勉強作戰。然而，事情並非能夠如此，雜政司一定不會將所有餘糧都撥給軍隊。這樣一來，實際上我們的軍隊已經沒有作戰能力了。
“吐谷渾全國盡墨，已毋需理會。吐蕃、西夏兩國的民生素來低下，百姓衣不蔽體，食不裹腹。而今兩國既已歸至四川，雜政司在整治的初期就需要用大量的糧食進行賑濟。由於百姓的數目遠遠大於軍隊，所需的糧食自然也就遠遠多於軍隊。所以，如果雜政司能夠分兩次調齊軍隊全年所需的糧食，就已經很不錯了。
“據此，我得出結論，我軍正面臨缺糧的危機，根本就不能作戰了。不知溫姑娘以爲然否？”
溫玉華接口只道：“是這樣啊？”並沒有表示明確的態度。雷又招卻道：“能夠提前知道缺糧，也是好事。我們可以裁減部分士兵，以度糧荒。”
“裁減士兵需要雜政司的配合，不方便隨意進行。”雷絕招道：“這涉及到軍隊與雜政司的關係。至少，表面上要過得去，不能鬧僵了。
“下面，我要說一說軍隊的士氣。經過冰湖一仗，天地發威，吐谷渾全國軍民共九十多萬人轉眼就奔赴了黃泉，士兵們驚慌失措，恐懼莫名。我的心至今還砰砰直跳呢。
“我們自己知道，這本是一場意外，事先誰也不能預料。絕對不是我們嗜殺成性。當時如果沒有火山一事，吐谷渾全國軍民已經在我軍的掌握之中；我們甚至不用派兵騷擾，只需等上幾日，待他們飢寒交迫之時，就能盡數收歸我軍旗下。我們沒有殺死吐谷渾全國軍民的理由，也沒有殺死吐谷渾全國軍民的必要。然而，普通士兵會怎麼想呢？他們一定會有所猜測。八十多萬士兵，根本就做不到人人皆信。
“記得撤離之時，溫姑娘當着全體江湖營人士向吐谷渾軍民進言，說火山是因爲我軍的天地同壽炮彈威力過強造成的。我自己，也曾經在兩軍陣前向吐谷渾慕容琴茶國王宣稱，就算是將他們全體軍民盡數殺絕也並非不可能。種種跡象，都在證明着火山是我們有意引發的。
“假設所有的人都認爲火山是我們有意引發的，在四川，軍隊之外的人士眼中，三姐和我，包括溫姑娘在內，就會背上惡名，被千夫所指，遭萬民唾棄；在我們軍隊之內，士兵們就會更加懼怕我們；而對於四川之外的天朝以及其它國家的軍民而言，我們就能使他們聞風喪膽。這其中，士兵們怕自己的將領而不懼怕敵人，本來就符合兵法。因此，權衡利弊，我認爲倒不如干脆就讓人們相信火山是我們有意引發的，不能讓吐谷渾近百萬軍民就這樣白白地死了。”
“不錯。這樣做，對今後的戰爭大有好處。”雷又招道：“只不過，揹負如此惡名，不知父母將作何感想。也罷，顧不了那麼多了。”
“溫姑娘呢，你願意背上這個惡名麼？”雷絕招問道。
溫玉華微笑道：“一切惡名，兩位軍師已經全部擔了。我哪會有什麼惡名？”
雷絕招道：“你們都沒有意見，太好了。
“對軍隊正其視聽，我預想從正反兩方面着手。正面解釋從正常途徑，自上而下進行，向士兵解釋火山爆發是意外。說明埋設火藥是爲了震懾敵膽儘快促成敵人投降我軍。事後三姐和我遇險，差點丟了性命的事實，可以證實三姐和我都不是有意的。
“反面的解釋採用散佈謠言、欲蓋彌彰的方式進行。需要散佈的謠言是：兩位軍師有通天徹地之能，火山之事怎會不知？從結果來看，不僅川軍自身沒事，西夏降軍也沒事，就只有未降的吐谷渾軍民全體覆滅，這樣就可以證明火山是三姐和我有意引發的。
“採用欲蓋彌彰的方式，主要是解釋三姐和我有意引發火山的原因，增加其可信的程度。什麼原因呢？是因爲我們與萬臨山的一拜之誼。我們不反對巫苓燕喜歡萬臨山，但我們卻不能容忍她對不起萬臨山。巫苓燕因爲與金旺福前情未斷，將萬臨山撞下山崖，破壞了萬臨山對金旺福的跟蹤，我們因此而生氣。但巫苓燕隨即身亡，我們無法報復，只能記恨於金旺福。又因爲金旺福不屬於吐谷渾國的顯要人物，兩軍陣前，不夠上陣的資格，尋找十分不易，於是三姐和我就遷怒於吐谷渾全體軍民。
“欲蓋彌彰的部分，將主要由萬臨山來承擔。這是一個完整的理由，但切不可對人直說。要當作人們已經知道了這個理由，然後去解釋沒有這回事。從江湖營最低層弟子開始，再通過這些弟子對士兵的武術輔導，逐步擴散到全軍。這樣，在前面的謠言推動之下，越是解釋沒有這回事，人們就越是認爲有這回事。
“爲了加強欲蓋彌彰的效果，我建議在正面解釋的時候加上一條，就是將湟吉卡孟湖改名，叫做情海。”
雷又招讚道：“這個名字不錯，很有詩意。今後誰若是掉進湖中，便是墜入了情海。好極了。”
“絕軍師的方法很好，情海的名字也不錯。這樣一來，我們雖然揹負惡名，但在公開場合，卻是什麼都沒有。誰也不能明目張膽地編派我們的不是。”溫玉華接着又道：“我想，這謠言的散佈，交給尊重去辦比較合適。你們認爲呢？”雷絕招、雷又招點頭表示同意。
萬臨山道：“兩位軍師雖然不怕揹負惡名，但欲蓋彌彰的部分，似乎對於兩位軍師的名節有損。”
雷又招道：“我們既不是大家閨秀，也不是小家碧玉，我們只是重男輕女的富豪門第的丫頭片子。什麼三字經、女兒經，父母從來就沒有叫我們學過，本來就沒有什麼名節，還要它作甚？反而是從今以後，再沒有哪個姑娘敢接近萬兄了。”
萬臨山想道，雷又招、雷絕招都可以背上嗜殺的惡名，自己受點影響又算得了什麼？於是道：“記得尊賢弟曾經說過：我輩中人，今後要想過常人的生活，就必須改名換姓，返樸歸真。我今後可效此法。”
“四妹說完了吧？大姐二姐在外面守着還是很辛苦的。”雷又招道。
“沒完，還有最後一點，將領之事。”雷絕招道：“南面大理十五萬軍隊入川，我們只收降了八萬，跑了四萬多人。因其主帥杜聞秀在逃，這些逃兵就能夠很快地重新聚集。加上國內的後續增援，再起十萬之師，當不在話下。一個月之後，四川的糧食運至軍前，我軍將揮師南下，挾全殲吐谷渾九十萬軍民之威勢，逼降大理，徹底清除後顧之憂。這中間的時間，我想對將領作一番調整。
“按照以往的編排，每一個作戰單位的最高統率是將軍。將軍既要管全軍將士的衣食住行、軍械器具，又要管行軍佈陣、運籌謀略；兩軍對陣之時，還要與敵將單挑。這樣的將軍，常人實難勝任。通過這段時間的試探，我想作如下調整：作戰單位的最高統率改爲監軍，司用兵之責；副統帥爲管帶，司管兵之責；將軍全部收歸中軍統領，戰時分至各軍，專事上陣殺敵。你們認爲如何？”
雷又招道：“你這個想法好是好，但也有些問題。全軍八十五萬，最小的作戰單位可能只有三千，哪裡去找二百八十位會用兵的監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