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又招道:“有這樣一個湖。它的南北寬有八十里。東西長有三百里。它是由非常純淨的鹽構成的,又叫做鹽湖。由於沒有水,或者說水很少,在它的上面就結成了一丈厚的鹽蓋。人可以站在上面,跟土地沒有多大分別。你見過嗎?”
“恕小人孤陋寡聞,沒有見過。不過,小人曾在書上看見過有關鹽湖的描寫。”付晉寧道。
雷又招問道:“鹽遇水即化,是吧?”
付晉寧答:“不錯。只是鹽湖的鹽太多,一般的下雨是化不開的。”
“不是下雨,是火山。”雷又招道:“在鹽湖的旁邊,正好有座火山。啊,應該說是死火山。而在死火山的窩窩頭裡面,正好結滿了冰。我想,如果能夠將這些冰化開,這水總算是夠了吧?”
付晉寧道:“一般說來,火山的坑很大,如果結冰其水量亦多。但是,像軍師剛纔所說的鹽湖,寬八十里,長三百里,這麼大的湖。死火山坑裡的冰應該還是不夠的。”
“我並不是要將鹽湖整個化開。”雷又招道:“我只要沿着湖邊,化出一條護城河來。然後用它代替千萬軍隊,形成一個很大的包圍圈。”
付晉寧怔了怔,道:“軍師奇想,小人佩服。若只是化一條護城河,火山坑裡的水也許就夠了。”
“行,也許夠就行了。不夠的地方可以用軍隊守住。”雷又招慢慢地取出一枝令箭,道:“這就是第一件事。”
“第一件?什麼事?”付晉寧一時還未轉過彎來。
雷又招道:“做護城河呀,剛說的怎麼就忘了?”
“這個,這裡也沒有什麼鹽湖呀。”
雷又招道:“必要的工具你先做好,保證隨時可以開工。其它的事嘛……”本想說“你就不用管了”,又改口爲“我來辦。”
“這個,”付晉寧道:“火山坑化冰非同小可,還得容小人下去之後集思廣益,然後再回報軍師。”
“這下,你知道困難了吧?”雷又招笑了笑。
沉默了一會兒,雷又招忽然道:“付兄爲何還沒走?”
付晉寧道:“三件事,軍師只說了一件。”
“看來付兄真還有些膽識,敢問另外兩件。”
“在沒有完成之前,難題纔算是難題。但他們並不都是一樣的。”付晉寧居然踱起了方步,走了兩步,轉身接着道:“有些難題,也許終身都無法解開;有些難題,也許明日就解開了。如果軍師只給小人一道難題,小人很難說它能不能解開;但如果軍師多給小人幾道難題,小人就可以保證,總會有幾個是能夠解開的。”
“嗯。你所說的很有道理。”雷又招忽然又問道:“付兄今年貴庚,娶親沒有?”
付晉寧不明白什麼意思,還是答道:“小人今年三十有二,娶妻苗氏,養育二子一女。”
“請恕我冒昧。”雷又招道:“我是想啊,如果你年歲相當,又尚未娶妻的話,豈不正好可以向我父母求親。”略停,似思索了一番,然後說道:“去年底,我被阻在南邊一個叫做墨脫的地方,沒了去路。除夕夜,一場地震,震倒了雪山,塞斷了雅魯藏布江,我們才得以離開那個地方。後來我就常想,那江水肯定會越來越多,慢慢上漲,總有一個時候,要漫過堵塞江水的土石。那漫過的一瞬間,卻不知會是什麼樣的景象?”
“軍師容稟。山峰倒塌而成的土石稱作浮土。它經不起江水長時間的浸泡,很多地方會出現蜂洞。通常,不等江水漫過它的頂端就會突然坍塌。”
“突然坍塌?那麼多的水、石、泥土,那不成了泥石流嗎?”
“比泥石流兇猛。”付晉寧解釋道:“這種現象,我們叫做崩潰。”
雷又招將眼睛閉了一會兒,睜開,又道:“如果那不是浮土呢?”
付晉寧道:“如果不是浮土就會形成瀑布。”
雷又招問道:“你喜歡看瀑布,還是喜歡看崩潰?”
“這個,小人不知。似乎無所謂喜歡也無所謂不喜歡。”付晉寧道。
“我不一樣。我喜歡,兩樣我都喜歡。”雷又招道。
付晉寧道:“這很容易。我們可以修築一條高壩,攔住小溪。等看了瀑布之後,把它炸掉,就成了崩潰。”
“這次你想得挺快啊。”雷又招再次打了一下響指,遞過第二支令箭,道:“不過這還不是全部。波密的兩條小溪水都不多,我可等不了,只好改在易貢藏布。不過,易貢藏布夏天的水纔多,現在它還是一條冰川,水也不是很多。你得想辦法,把這條冰川給我化了。”
“化冰川?”付晉寧睜大了眼睛,一時未接令箭。
“然也。”雷又招反問道:“要不,還能算是難題?”
“第三件事情是造火炮。”雷又招道:“聽起來,似乎比前兩個容易。是嗎?”
付晉寧道:“軍師叫小人造的火炮,肯定不是一般的火炮,其中肯定別有玄機。”
“付兄過獎了。”雷又招道:“要求只有兩個,能及遠,打得準。沒有什麼玄機,當然也確實不容易辦到。眼下呢。我還沒有準備炮轟敵軍。所以,你只要造它個兩三門就可以了。最終我需要的,實際上一門足矣。”
“正如軍師所言,這三件事情,都比登天還難。只要能做成一件,小人此生便不算虛度。”付晉寧接過第三支令箭,像武士那樣抱了抱拳,道:“多謝軍師出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小人這就去了。”
“溫姑娘到了沒有?”過了少許時候,雷又招問道。這話其實並不是問親兵。雷招弟、雷再招既然能夠無影無蹤,溫玉華想必也能。故雷又招是在向空發問。誰知,問聲一落,親兵立即答道:“溫姑娘正在帳外等候。”溫玉華居然遵守軍紀,沒有私自闖入。
“有請。”雷又招立即說道。
等溫玉華進來之後,雷又招對左右親兵道:“你們都下去吧。”從案几後走了出來,拉了溫玉華走到側面的椅子,挨着坐下:“我還以爲,你像大姐二姐那樣,早就在這屋子裡呢?”
“哪怎麼可以?”溫玉華道:“況且,我已經不能無影無蹤了。再過一段時間,招弟可能也不行了。”
“怎麼你們的武功會愈練愈差嗎?”雷又招不解。
溫玉華道:“有另外的原因,不是差。要不,我仔細說說。也好讓軍師調派的時候心中有數?”
雷又招想了一下,道:“也好,你說吧。”
“內功與時間有關。內功愈強,看上去,敵人的動作就會變得愈慢,拆招、變招才成爲可能。這些道理,想必軍師是知道的?”
雷又招道:“我的內功膚淺得緊。對武功低微的人拆招還可以。若是你們這樣的武功,動作那麼快,我可一招都接不住。”
“不是動作快。”溫玉華道:“再快,又能有多快呢?是因爲時間不同。軍師感覺的一瞬之間,我卻能感覺很長。因此就能發出十招八招的,好像就快了。”
“我不信,我要驗證一下。來。”雷又招將溫玉華拉到案几之旁,“提筆沾墨寫一個字。如果是因爲快,墨就會濺飛;如果是時間不同,就不會星星點點。準備,接我一拳,同時寫個字。”說着立即發出一拳,擊向溫玉華咽喉。溫玉華將手一擡,抓住來拳,道:“看吧。”雷又招一看,白紙上已有了個“雷”字。此字不僅墨跡乾淨,而且波磔使轉,相當自如。上面長長的橫勾,還是用虛筆以“戰進”的方法寫成,顯然深得“遲”字訣之三味。雷又招道:“我信了。不過,這又說明什麼呢?”
“內功與時間的聯繫,在各門各派的內功均有,但都不是很明顯。本門內功,則專門在這上面做文章,有別於其餘各派。”溫玉華一邊說,一邊同雷又招一起又走回剛纔的椅子,坐下,道:“奔行無影,是修煉快慢徐疾功用的。說是奔行無影,其實只能在方寸之地迴旋。旁觀之人內功愈強,距離愈遠,就愈能看清。而且無影之時,只能看見旁人,卻聽不到旁人說話,也不能與旁人過招。實際上是沒有多大用處的。”
“原來如此,我還以爲可以用這種功夫來偵察敵情呢。聽不見旁人說話,就不行了。”雷又招道:“那什麼‘快慢徐疾功’又是怎麼回事?”
溫玉華道:“此功對付羣毆特別有效。使用此功的時候,旁人看來,我只是在敵人面前施展輕功走了一圈,然後他們就倒下了一層。實際上,我是一個一個地。用了許多招數,才把他們打倒的。本來,此功有個弊病,就是在施展的時候,打鬥的本領會降低很多。但如果只是針對敵國的一般士兵,就沒有什麼了。”
“那麼,一次能對付多少人呢?”雷又招疑惑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