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浩轉向雷絕招道:“雷姑娘真是好顏色,宮裡的嬪妃媵嬙皆無如此豔麗。雷姑娘的美貌,俺明白。”
“好說。”雷絕招道:“萬少俠今欲入川,卻遭江湖各派圍追堵截,還望統領大人知會尊重少俠或溫姑娘前來接引。”
“俺叫人四處打探少俠行蹤,爲的就是這事。”王宗浩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道:“四川方面溫玉華本來就沒空。原想俺弟親來,卻因西南忽有要事而脫不開身。他們雖另有其他高手,但人多了抽不出,人少了江湖羣豪不賣帳。故飛鴿傳書,要俺來護送。”說到這裡,又放低了聲音:“信中特別強調,要俺搶在江湖羣豪之前找到少俠,說是少俠身臨險境,可真是急死俺了。虧得這些江湖門派動作太慢,運氣不錯,哈哈哈哈。”
萬臨山道:“其實在下已與少林、丐幫、泰山派遭遇,至今尚有點後怕。”
“哦?若是少俠有些許差池,俺真不好再見俺弟了。”王宗浩拍了一下萬臨山的肩膀,續道:“少俠想必憑機智脫身的了?”
“哪裡。”萬臨山道:“當時少林僅元執一僧,被丐幫強行下手。而丐幫和泰山派,則是仰仗這位雷姑娘才得以逐退的。”
“仰仗雷姑娘?”王宗浩轉眼仔細打量了一下雷絕招,未發現絲毫有高深武功的跡象,料想萬臨山亦不會說謊,便放下不論,道:“好在一切都過去了。二位安心住在我家,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下人去做。短則數日,長則月餘,俺便帶二位入川。”
“統領大人,小女子有個不情之請。”雷絕招道。
“請講。”
“常言道,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與御駕同行,固然可保無虞。但行期難定,行進緩慢,規矩繁多,處處拘束。因此,請統領大人發信入川,遣我二人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去。”
王宗浩聞言大驚:“姑娘從何得知?”
“聽適才統領之言瞎猜而已。”雷絕招笑笑,道:“以統領大人的身份,一旦離開京畿,不是隨御駕前往便是隨懿駕同行。而張永施行新政以來,諸大臣多有非異。太后讓皇上入川,也算臨政之前的最後一番歷練。”
萬臨山見王宗浩似乎不信,便道:“雷姑娘聰明絕頂,大人領教了吧。”
王宗浩愣了片刻,點了點頭,道:“好,好。”親手執壺爲雷絕招添酒,順便再將萬臨山杯中續滿,然後舉杯道:“雷姑娘若能爲朝庭出力……只可惜……唉!”
雷絕招道:“女兒身,父母亦嗔。好在有溫姑娘在先,小女子還可尋張永。”
“張永?也不知他這知州能否做得長。來,俺敬雷姑娘一杯。”王宗浩乾杯之後,道:“這八百里加急……不錯,俺沒想到。二位請繼續飲酒,俺這就去找兵部尚書方大人。”走了兩步,又道:“忘了告訴萬少俠,俺弟說,無論你是否入川,他都不會再去找那個‘同德藥房’的張老闆,要你放心。”
萬臨山早已將張老闆之事忘得一乾二淨,聞言一怔,但覺世事如棋,往事如煙。
王宗浩這一去,過了八天,才從兵部將八百里加急文書和軍中小頭目的服飾、腰牌及證明文書帶回。
臨行前,王宗浩將軍中規矩及沿途驛站分佈情況詳細告知萬、雷二人,並加給了一封密函,以應不時之需。密函上將二人當作侍衛,書曰:茲派萬臨山、雷絕招二人至四川公幹,沿途便宜行事,官府須鼎力相助云云。蓋的卻是王宗浩的官印。
二人換過服飾,收拾行裝,上馬急速南下。
山南、劍南皆平原爲主,間以低山。二人以八百里加急文書方式,一路換馬而行,早起晚宿,實際日行亦只有四百餘里。若遇暴雨天氣,只怕更短。
僅管如此,第二日就過了寶丰,第四日進入劍南,第五日午時剛過便到達荊門。
果如雷絕招所料,江湖武林人士一見二人縱馬馳到便讓到路旁,絲毫不予留意。
荊門驛站其實並未設在荊門,而是荊門往南四十餘里的蔡家廟。此處往荊州僅五十里路程,至荊州便可換船溯江而上,直奔四川了。
驛站裡的飯菜普通平常,但二人一路顛簸,早已飢腸漉漉。不提萬臨山,就是雷絕招亦吃了四碗。
二人略事休息便要上路。小兵一邊牽馬過來,一邊對稍遠另一士兵說道:“要說這萬臨山可真是豔福不淺哪!”
雷絕招聞言,立即低聲道了一個字:“問。”
萬臨山接過繮繩,問道:“請問這位兄臺,萬臨山是怎麼回事?”
“小哥也想聽聽,不怕誤事?”
“誤不了事。”萬臨山道。
“耽誤了加急文書,我可吃罪不起。好,長話短說吧。”士兵道:“有一位自稱是萬臨山未過門妻子的美人要在十里鋪找死。衆人紛紛傳言,這女子美貌驚人,真是想要多美,就有多美。可惜小哥不能去看嘍。”
爲防雷絕招露出女子口音,沿途均是萬臨山與士兵交談。但這時雷絕招情急之下,問道:“這位女子是我的姐姐。不知她發生了何事?”
士兵聞言正要答話,忽然醒悟雷絕招口音不對,仔細打量了一下,笑道:“這麼說,這位便是萬臨山了?”
萬臨山道:“在下正是萬臨山。”
“怎麼,妻子尚未過門,便和姨妹好上啦?”
萬臨山正不知如何應對,雷絕招摘下頭盔,露出長髮,道:“我也是萬臨山未過門的妻子,不是什麼姨妹。”
“哈哈哈哈!”士兵大笑,呼道:“快來看啦,這裡又有一位萬臨山未過門的妻子啦。”
驛站裡十來個士兵一齊擁出,爭相觀看,使萬臨山窘迫異常。雷絕招卻微笑道:“美嗎?”
“美極了!”“太漂亮了!”“姑娘姐妹二人同嫁,萬臨山的身子恐怕吃不消啊!”“不如改嫁,就在我們兄弟中挑一個……”衆士兵喧譁紛紛。
雷絕招向先前那位士兵道:“小妹連日奔波,風塵僕僕。勞煩仁兄打盆水來,小妹洗把臉,就更美了。”
“好,我去!”“我也去。”另外三名士兵也跟着跑去。不一會兒就擡來了水,其中一名士兵還拿了一張藍布,嚷道:“這是我娘上個月送來的,一次都沒用過。”
雷絕招接過藍布:“這塊布的皺摺真多呀,就像小妹百年之後的老臉。”大木盆水多。雷絕招擦臉四次,最後將手擦乾,道:“不錯。多謝了。”
這一次衆士兵竟無人搭腔了。
雷絕招對最先那位士兵道:“是不是小妹擦臉之後反而不美了,仁兄你說。”
那位士兵躊躇了一下,道:“姑娘天仙下凡,小人不敢放肆。”
“無妨。”雷絕招從包襖中拿出王宗浩所給之密函,道:“你們班頭是誰?”
一位年紀稍長的士兵道:“是我。”
“拿去看看。”
班頭接過密函一看,連忙單膝點地:“快快,都跪下,給兩位大人見禮!”轉身抱拳:“在下包利津見過兩位侍衛大人。”
“罷了。”雷絕招一擺手:“找個地方坐下說話。”
包利津道:“小站簡陋,只有兩位大人剛纔吃飯之處。”
“好。”
“剛纔小妹聽這位兄弟,”雷絕招向最先那位士兵一指,續道:“這位兄弟說有一位自稱是萬臨山未過門妻子的美人要在十里鋪找死。這位美人是小妹的姐姐,小妹想知道她的情況。誰來說說?”
“小人賴育林,見過兩位大人。”最先那位士兵搶先說道:“小人聽說這事主要是因爲三天前蔡陽酒家的事,令姐才與江湖羣豪約鬥十里鋪的。”
“蔡陽酒家,什麼事?”
賴育林道:“是這樣的:三天前,河南雲臺派一干人在荊州蔡陽酒家吃飯。席中他們大肆談論、談論這位萬大人如何如何,似乎要對萬大人不利。正好令姐也到了蔡陽酒家,便當即將雲臺派痛斥了一番,並且教訓了雲臺派十餘人,從容而去。這樣便結下了樑子。”
“我姐姐真是從容而去?”
“這個,這個,是全身而退。真的,毫髮未傷,人們都這麼說的。小人敢發誓。”
“這便對了。真打起來,我姐姐應該不是對手。”雷絕招問道:“那雲臺一派怎能稱作江湖羣豪?”
班頭包利津道:“啓稟大人,這後來便不止雲臺一派了。”
“這又爲何?”
包利津道:“就拿高麗國的長白派來說吧。當日晚間,長白派到了荊州,探知雲臺派亦在,便造訪雲臺派下榻的客棧。這事依小人看,也只不過是一般的造訪。哪知第二日天剛亮,令姐便闖入長白派所住的客棧,說他們與雲臺派是一丘之貉,打傷了幾個人,然後又,又全身而退了。”
雷絕招舒展了眉頭,道:“如此說來,是我姐姐有意找他們的晦氣?”
“傳言確實如此。”包利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