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華道:“何事。先說說看。”這個時候,溫玉華已經不敢輕易答應什麼了。
張尚之道:“最近,有人對尊師無玫仙姑的銀錢往來提出異議。說尊師銀錢進得少而出得多。料想其中必有不明來源的錢財。故此,需勞煩溫姑娘將尊師請到成都,配合我司的調查。”
“難道你們懷疑我師父貪污?”溫玉華當即沉下臉來,道:“我師父多餘的錢財都來自於我。你們是否需要查我?”
張尚之道:“不敢。下官也只是例行公事。”
溫玉華道:“我師父未在官府任職。此類捕風捉影的事情,只能針對我而不能針對我師父。況且我師父的武功已臻隨心所欲的境界,又豈是你雜政司能夠約束的?”
“正因如此,纔要溫姑娘出面,擒住尊師。”張尚之道。
溫玉華氣得一拍桌案:“豈有此理!日前得到大理密報,張尚之通敵賣國,有憑有據。左右,快給我……”“慢!”雷招弟、雷再招正蠢蠢欲動,雷又招突然喝止,道:“通敵賣國之事疑是敵國的誣陷,我們稍後再議。除了擒拿無玫仙姑之外,不知張大人還有其它事情沒有?”
張尚之道:“敝司僅此一事。溫姑娘可以不辦,但下官卻不能不請。唉!規矩多了,到頭來總是要把自己給套進去。下官身不由己,尚請溫姑娘明查。”
刑司莫正儀越衆而出:“下官這裡尚有一事。有人控告尊重之母劉氏所開設之ji院藏納私娼,沒有按期接受醫館司的診治。偷逃稅捐,並且將花柳病傳給了嫖客。此事證據確鑿,已經到案的私娼也供認不諱,就差劉氏歸案。故此,下官想請軍隊放出話來:這劉氏是抓還是不抓?”
“當然不抓。”雷又招道:“你們等一下。我給你們看一件物什。”一會兒,從裡面拿出一物展開。衆人一看,卻是皇帝的龍袍。
雷又招讓衆人看了一會兒,才喝道:“膽敢不跪者,斬!”
在場所有人包括溫玉華、雷絕招在內都只好跪下,口稱“萬歲”。雷又招道:“皇上賜我特別赦免權。現在我赦免無玫、劉氏二人無罪。平身。”
所謂特別赦免權,自然出自於雷又招的臨時杜撰。雜政司等人無法對證,只能聽之任之。
到達原杜鵑城的所在,發現原址的旁邊已經建了一座新城,並易名爲郫縣。此外,還將德源附近有名的張記豆瓣作坊遷入並加以擴大,號稱郫縣豆瓣。雷又招嚐了嚐,感覺味道不錯,讚道:“這憑這種豆瓣,恐怕三五年後,人們就只知郫縣而不知杜鵑了。”
駐紮一夜之後中軍往灌縣前進,溫玉華及雷家四女則抄小道趕往青城山。
進了建福宮之後,道童說,張道陵已與天心會談多日。最近數日,許是談到關鍵之處,張道陵吩咐,謝絕見客。
溫玉華問道:“他們談得什麼樣?”
道童答道:“我聽不懂。不知道他們談的是什麼?”
“應該這樣問,看我的。”雷又招問道:“他們談論之時。誰的話多,誰的話少,還是兩人都差不多呀?”
道童想了想,答道:“師父的話很少,有時一天也說不上一句。都是天心在說。”
雷又招道:“多謝小師父。我們告辭了。”出了山門,雷又招道:“天心話多而張永話少,說明纔剛剛開始。天心還沒有能夠說服張永。”
由於沒有在青城山上耽擱,五人到達灌縣的時候,中軍也剛好到達。
此後大軍繼續緩慢北上,五月初一,中軍到達湟源。
雷又招坐陣中軍,接到先頭部隊的報告,說是好好的一大湖水,竟然全部變作鹹水,不能飲用了。
雷又招當即下令中軍停止前進,傳神機營付晉寧問話。神機營緊挨着中軍,故此付晉寧很快就到了。
得知湖水變質的消息之後,付晉寧道:“湖水沒有出處,又死了那麼多人,也難怪水會變質。”
雷又招問:“請明確一些。到底是因爲沒有出處還是因爲死人太多?”
付晉寧道:“這倒說不清楚。大理的洱海、龜茲的羅布泊同樣沒有出處,水卻能喝。死這麼多人的大湖雖然沒有。死少數人的小湖卻比比皆是,也不見得水就變鹹了。”
雷又招道:“付先生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定能想個什麼法子,把喝水的問題給解決了。”
“在這樣的大湖旁邊,打井無用,打出的井水同樣不能喝的。惟一的辦法是找泉水。”付晉寧道:“不過,泉水不比湖水,有流量夠不夠的問題,還有疏密的問題。這樣一來,軍營的分佈就會受到影響。小人建議,全軍暫時不動,待小人帶人仔細勘察一番,再作定奪。 ”
“大概需要幾日?”雷又招問。
付晉寧遲疑地答道:“這麼大的湖嘛,可能要十日。”
“好,我等你的結果。”
經勘察,泉水總量略有富餘,只個別處分佈疏密不均。全軍終於星羅棋佈地駐紮了下來。
匆匆過去二十多天。這一日,雷又招、雷絕招找到溫玉華,通報下一步的打算。
雷又招道:“全軍人口九十五萬,太多了。我們要對全軍將士造冊。要逐一登記他們的姓名、年齡、健康狀況、武藝高低、原藉何處、家中幾口人、贍養負擔情況以及興趣志向等等。特別注重的,是登記如果轉軍爲民,想到何處幹什麼行業。同時,我們將敦請雜政司擬定接收軍轉民士兵的方案,然而好分期分批地裁軍。
“我們將向閉合堂提出,全體民衆均有保家衛國的責任。所有年滿十五歲的青年都要強徵入伍,五年之後除將軍、校官等有司職的之外全部退役,改稱預備士兵。施行輪換兵體制,達到全民皆兵、全軍皆民的最終目標。
“借鑑古人‘出則爲軍,入則爲民’的做法。軍隊在操練的同時還要進行土地開墾和器具的零星製作。這樣安排,既可以減輕百姓納糧的負擔,又能爲士兵們轉民之後的勞動積累經驗。爲此,我們將敦請農具司和工匠司派遣人手對士兵給予指導。
“相信一兩年內,天朝的戰火尚不能波及我軍。故此我軍所能做的就只有這些。待我們派出的探子回報天朝的訊息之後,就可以向成都發信了。沒有遺漏吧,四妹?”
雷絕招剛要應聲,聽遠處有人跑來,就住了口。不大一會兒,進來一名哨兵,報告說派往天朝的探子回來了。
“立即召見。”溫玉華道。
這次回來的探子,乃泰山派的張寧生。
張寧生尚未走攏,反倒是雷招弟和雷再招二人聽到動靜,先走了進來。二人進帳之後,仗着與溫玉華十分熟悉,自行動手,取碗到門外火爐倒水。
二人端水重新進帳之後,由於開水滾燙,一時未能入口。只得放在案几之上,往開水吹氣。然後,門外才傳來張寧生的聲音:“張寧生求見溫姑娘。”
“進來吧。”張寧生剛一進帳,溫玉華就親切地問道:“張少俠遠途馳騁,奔波辛苦。是否需要休息一下?”就好像適才命令張寧生立即晉見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張寧生擺手道:“不用,不用。這點勞苦,在我等習武之人的眼中根本就算不了什麼。嘿嘿,當然了,在下的武功遠不及各位。溫姑娘若能指點幾招,下一次在下辦事的時候就更方便了。”
溫玉華笑了笑,道:“可以。不過我只能指點你泰山派本門的功夫。”
張寧生忙道:“都一樣,都一樣。泰山派的功夫也行。溫姑娘說一句,頂我師父說一萬句。”
“別貧嘴了。快給兩位軍師行禮。”溫玉華笑道。
張寧生聞言馬上向雷又招、雷絕招行禮,並道:“張寧生拜見兩位神仙軍師。”話雖然略顯油滑,行禮的姿式倒十分端正。
雷又招笑道:“這倒好。你打探出的消息。只會多,絕不會少。”
雷絕招道:“請張少俠速將結果道來。讓我們去粗取精,去僞存真。”多餘的一句,說明雷絕招也受到一點感染。
溫玉華爲張寧生設座之時,張寧生謙躬地肅立一旁。一坐下,立即大爲得意,眉飛色舞地說道:“在下中原之行不虛,已探得確切的消息。正如絕軍師所料,中原果然亂了。
“我軍連番大捷的消息一經傳開,契丹、日本、高麗、奚、東突厥五個國家果然組成了一個聯盟,要聯合向天朝發難。不知爲什麼,在下多番打探,沒有聽到鐵勒的消息。
“契丹由於未與天朝接壤,這次,就沒有直接出兵,而是向奚國、高麗提供了大批糧草。日本則別出心裁,反覆強調只能出兵,而不能提供糧草。而位於日本和天朝中間的高麗卻堅決不允許日本軍隊通過其領土。沒辦法,日本就渡海求戰,派遣少數浪人對天朝的淮南、江南一帶進行騷擾。
“朝庭方面,皇帝大婚之後已經親政。新皇年輕氣盛,派遣了那鬆隱、安澤渝、王忠志、李城蘇等將輪番上陣,抵抗奚國高麗聯軍。但終因實力不濟,且戰且退。在下離開的時候,聽說戰火已經蔓延到喀喇沁左翼的黑山一帶。
“聽人說,對於日本之患,朝庭沒有良策。日本派遣到淮南、江南進行騷擾的浪人雖然人數極少,但由於他們渡海而來,行蹤飄忽,令人防不勝防。因此天朝決定納貢稱臣,向日本議和,美稱其爲……這名稱在下想不起來了。”
雷又招道:“是‘遠交近攻’吧?”
“對對對對,又軍師真是‘秀才家中坐,能知天下事’。啊,不,又軍師遠不止秀才這麼簡單。”張寧生擔心馬屁拍在馬腿,乾脆道:“不說這些。還是說說最有趣的,也就是東突厥的事。”
“東突厥,素以能征慣戰著稱於世。國內雄兵百萬,猛將千員。單于呼韓邪更是文武雙全,勇冠三軍。在下前往中原之時,絕軍師就反覆強調要將東突厥作爲重點,詳加打探。而這一次,東突厥確實也鬧出了驚人的消息。再招姐姐,能不能把你的水給我喝點?”
雷再招正聽得入迷,想都沒想,就將碗遞了過去。張寧生喜出望外,接碗在手,立即大喝兩口。因喝得太急,被嗆着了。張寧生強行忍着,先將碗擱在就近的溫玉華面前的桌案之上,轉過身,這纔開始咳嗽。
平靜下來之後,張寧生說道:“大家知道,周圍列國之中,東突厥最能打。哪知道,其實東突厥卻最怕打。奚國、高麗、日本都是說打便打,東突厥卻不然,偏偏要來求親。
“聖人云:‘惟上智與下愚不移’。民間也有句話,叫做‘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可見這姻緣是要講究門當戶對的。卑微之人,與大戶人家結親叫做攀高枝;豪門之女與貧寒書生結親稱爲下嫁。但無論高攀還是下嫁,門戶之別總不能相差太遠。公主是什麼身份?乃是皇上的姐妹;呼韓邪是什麼身份?只是一個未經教化的野人頭領。吐蕃贊普谷卡巴數十次求親,持續五六年,太后尚且沒有答應,對呼韓邪之請,當然就要駁回了。
“然而,在河北不斷戰敗的形勢之下,很多大臣上書,請求太后答允和親,以消弭戰禍。太后卻說,東突厥呼韓邪求親,根本就不是怕戰畏死,乃是借求親之名,來刺探天朝的機密。如果和親成功,仗當然不會打。但相信就算將所有的公主都拿給呼韓邪挑選,和親也不會成功。呼韓邪必定會聲稱公主太醜,誰也看不上。那時,仗依然會打,天朝的顏面同時也丟失了。”
說到這裡,張寧生又把水碗端起來,喝了一口。持碗手中,又道:“後來,在滿朝文武的壓力之下,太后終於不再堅持。不過太后又說:皇室之女絕不能嫁給蕃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