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行之間,猛聽一聲:“阿彌託佛!”一個身材高大的老僧阻住去路。
放下萬臨山。曾祥福讓貫紅順扶着,上前道:“大和尚攔住去路,可是要化緣?嘿嘿,不巧,我們是丐幫的,正想討點飯。”
老僧道貌岸然,雙手合什,道:“阿彌託佛!穿吉服的那位絕不是丐幫的,老衲要讓他脫離二位之手。”
曾祥福道:“大和尚在哪座寶剎出家?這裡離少林不遠,我丐幫與少林交情深厚,你我許是有些淵源也說不定。”
老僧道:“常人之情,老衲早已不放在心上。施主休要多言。”
曾祥福道:“我們奉幫主傳諭行事,又不加害於他,大和尚休得阻攔。”
老僧道:“善哉善哉。兩位可告訴老衲言幫主今在何處,我替你二人將此人帶去見他。”
曾祥福道:“敝幫之事,不願假手他人。”
老僧搖了搖頭,道:“你二人行色匆匆,蛇行鼠竄,扛着一衣作光鮮之人,專揀無人之處行走。善哉善哉,還是趁着大錯未鑄。將人留下了罷。”
曾祥福怒道:“看來只有憑武功決高下了。我丐幫兄弟不打無名之仗,我叫曾祥福,開封舵的。大和尚,你且通名上來!”
老僧合什道:“阿彌託佛。老衲少林元執。”
曾祥福聞言大驚,自己絕不能與元執動手。就算敢出手,又如何鬥得過。因此道:“不知是少林達摩堂首座,多有得罪。”
元執道:“善哉善哉,施主何罪之有。”
曾祥福道:“人,我們這就交給大師。此事確屬奉幫主傳諭而爲,還望大師逗留此間,讓我去找舵主來證明。”
元執微微點頭,道:“老衲帶他往這邊去,找最近的客棧棲身,等你們一夜。”
萬臨山一覺醒來,看了看,想道:“這是在哪裡?”
隔了好一會兒,纔想起昨日的婚禮,猜想還是在飛天武館。但見房內陳設極爲簡單,當下起身,頭重腳輕地從裡間走了出來。
元執正在外間閉目養神,聽萬臨山出來,睜眼道:“施主醒了?桌上飯菜正熱,快去洗漱了好用飯。”
萬臨山心道怎麼派個老僧來招呼自己?眼見老僧面目慈祥,鼻直口方,一臉正氣。萬臨山也不搭話,出門去找洗漱的地方和入廁。
一出門,萬臨山便發現這是在客棧中。料想在自己醉酒這段時間裡又有什麼事發生了。當下問了地方。入廁後便急速回到房裡。
推門進去,見老僧還是原樣端坐。萬臨山道:“請教老師父,這是何處?晚生如何到的此地?”
元執道:“阿彌託佛。施主且用過飯再說。”
萬臨山見元執的態度,知道堅持無用。當即三拔兩口,吃完了飯,道:“遵老師父法諭,飯吃完了。”
元執道:“昨日晚間老衲見施主被兩個乞丐偷偷扛着,躲閃奔逃,因此將施主留下,在此客棧靜待酒醒。”兩三句就說完了。
萬臨山還是沒弄明白:“晚生被兩個乞丐扛着跑?”
“老衲也不知原委。現在施主或可自行回家,或可說出地方,讓老衲送施主回家。”
家,萬臨山父母雙亡,早沒有家。勉強算來,冰原派可算自己的家,但卻遠在西夏,迢迢萬里。
元執見萬臨山沒言語,道:“看施主身穿吉服,必剛成親。如此不思歸家,是否對婚事有些不滿?”
萬臨山道:“這婚事,嗨!真是一言難盡。”
元執溫和地道:“許是新娘不美?須知百年之後皆化作塵土。”
萬臨山道:“新娘個個美貌如花。可說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
元執奇道:“怎麼新娘不止一人。”
萬臨山道:“行禮有四位之多。一位與晚生拜天,一位與晚生拜地,一位與晚生拜其父,一位與晚生拜媒人。”元執今日大開耳界,但未開言。萬臨山續道:“新娘是這四位中的一位,眼下還沒確定是誰,拜堂只是先把晚生的名份定下來。”
元執這才道:“哦,就像買東西先交定金。”
萬臨山道:“差不多便是。”
元執道:“如此道來,婚事非施主本意,施主是不願的了?”
萬臨山道:“四姐妹的舅舅救了晚生的性命,晚生感激之餘曾說但有所命必不推辭,水裡火裡都願去的話。”
元執道:“善哉善哉!萬事皆因執著苦。施主以爲遵從婚事便是守信了?唉,俗人之愚。”
元執溫和的語氣、慈祥的態度令萬臨山心中一暖,想起近日遭遇,不由哽咽道:“而今,官府在抓我,武林人士要殺我,還有一些不認識的人也要找我。晚生現在真是無處容身了。”
元執似無好奇心,聽萬臨山此言也沒問原因,只是道:“年輕人時運怎麼如此不濟?必是上輩子造孽太多。也罷,事關生死,老衲既管了就管到底吧。施主說個想去的平安之處,老衲送你去。”
萬臨山過意不去,道:“老師父心意晚生心領。但這事,並非晚生武功不濟,實因事出誤會,錯在晚生,故晚生不能還手,只有任其宰割。”
元執道:“施主不能出手老衲能出手。老衲雖武功低微。但還向能做到制敵而不傷敵,施主放心好了。”
萬臨山感動地道:“但晚生能去的平安之處太遠,一是入川,二是回西夏。我們素不相識,如何能勞動老師父?”
元執耳聞此言,猛然道:“原來你就是萬臨山!”
萬臨山道:“正是。老師父如何得知?”
元執合什道:“阿彌託佛!老衲乃少林元執,爲師侄空明之死特來尋你。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萬臨山,這便跟老衲走吧。”
青山疊翠,峰迴路轉,在去少林寺的路上。
元執前行,萬臨山跟隨。
萬臨山一錯再錯,感覺其錯在己,故未予反抗。既然百口難辯,也就未予申辯。這時便如一隻待宰的羔羊。
其實萬臨山未反抗還有一個原因。在萬臨山心中,自己與元執武功相差太遠,若反抗只能徒增其辱。他尚不知自己最近武功大增之後,是否能與元執這樣的高手一戰。
轉過一個彎,前面一遍樹林。兩人便往林中穿行。
風吹着落葉滿地飛舞。兩人穿行其間,踩着枯枝樹葉,發出嚓嚓的聲響。正行間,突然,一道黑影從前面樹上縱下。凌空撲向元執。
元執不慌不忙,立定原處,細觀來勢。只見來人在空中不斷翻滾,不知其欲出腳還是想使拳。
直至兩人相距不過丈餘,來人才舒展了身子,一掌如毒蛇吐信般往元執胸前拍到。
元執身子微微一側,右前左後,重心放低,先立於不敗之地。然後就側身之勢,頭上仰,右手彎上來。伸食指,往來人臂上曲池穴點去。
來人身在空中,左手跟上,右掌下垂,雙手一合,欲扭住元執的手指。
元執右手前行之勢不變,看看手指將被扭住,將手指一屈,一拳擊出。
來人雙手在元執拳上一按,身子重又騰空,一個轉身,如大鵬展翅般劃了個弧線,落在萬臨山身旁。
就這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就交換了四五招上乘武學的絕招,直把萬臨山看得血脈賁張。想道,雖是鬥成平手,但來人有備而發,元執臨時應變,應是來人略遜半籌。以自己原來的功夫,肯定接不了他們的一招半式。即使最近武功突飛猛進,料也難以與他們比肩。
來人落地後,哈哈一笑,道:“達摩堂首座,果然不同凡響。小侄再煉十年也不是對手。”竟是個年輕人。
元執聽了,定睛一瞧,道:“原來是丹陽賢侄。阿彌託佛。日後賢侄休要再與老衲戲耍。倘若老衲一個收勢不住,豈不釀成若果。” Www★ тTk án★ C〇
名叫丹陽那人於元執的威脅不予理會,笑道:“前輩容秉,我師父說這位萬少俠遭遇特殊,背後定有文章,要查個清楚。徜若他被前輩帶回少林,衆高僧一怒之下殺死了他,你那空明師侄就真的白送一條性命了。”
元執道:“你縱是說得天降瑞雪,地涌金蓮,也休想讓老衲放過萬臨山。”
名叫丹陽那人依然從容笑道:“前輩之言差矣!萬少俠在我身旁,而前輩又站得那麼遠,所以萬少俠已算得上被我救出來了。”
元執道:“我大你小。輩份不同。若是一般交手,老衲一試不中當然不會再試。但事關我師侄性命,老衲便顧不上和你狡辯了。”
名叫丹陽那人道:“這就動手麼?不必了罷。我不是前輩對手,打下去也沒有意思。這樣罷,”說着,含住手指吹了個響亮的口哨,“我冷師叔剛好在此,與前輩輩份相同,武功相當。前輩若欲切蹉武功,找冷師叔打吧。”
話音剛落,一個老丐縱出攔在了中間。
元執見了,嘆道:“但願丐幫少林今後還能交好如初。”
名叫丹陽那人對元執抱拳行禮道:“小侄尚須帶萬少俠去一個地方,告辭,告辭。失禮,失禮!”
萬臨山跟着二人來到一座破廟,裡面另有三人。大家席地而坐,相互道了姓名。原來,名叫丹陽的年輕人姓祖,乃號稱天下第一高手丐幫幫主言壽風的獨門弟子。四位老丐名叫湯擇田、谷孝義、冷華峰和婁開河,乃丐幫六大長老中的四位。
萬臨山聞知對方身份竟如此了得,心中不安,道:“萬某乃武林末學、無名之輩。爲萬某一命,竟勞動祖少俠與四位長老,實感惶恐不安之極。”
祖丹陽道:“萬少俠放心,我們不是爲了你的命。我們乃是爲了徐太平、尹曲江二位長老的性命和我丐幫數百年來的基業,才請萬少俠駕臨此間。”
萬臨山聞言,有些摸不着頭腦。因近日屢被冤枉,急忙申明:“我只聞徐、尹二位長老之名,從沒見過他們,他們絕不是我殺的,絕不是我殺的!”
“哈哈哈哈!”一陣笑中,廟內便多了一人。也不知是從樑上跳下來的,還是從地裡鑽出來的,仿乎他一直就在那兒,從來就沒移動過。但見這人五短身材,禿頭,乾瘦,身着乞丐裝束,約莫有六十多歲年紀。丐幫五人一見之下立即站起身來,四長老躬身抱拳行禮,叫道:“幫主!”祖丹陽則單膝點地,喚聲:“師父!”
萬臨山久聞丐幫幫主言壽風大名,心中砰砰亂跳,也跟着站起身來。
“坐地、坐地。萬少俠你不是我幫的,今後見我不用站起來。”言壽風笑容可掬地道:“殺我丐幫徐、尹二位長老的兇手我知道不是少俠。放心,寬坐。”
萬臨山想到言壽風在武林中的地位,道:“晚輩……”
言壽風打斷道:“不要拘禮。我這個長輩沒有見面禮。你看他們幾個,除了見面施一禮之外,平素就像兄弟一樣,說話也方便些。”當指除祖丹陽之外的四長老。
萬臨山只得坐下。
言壽風道:“我丐幫遇到點麻煩事。正好打聽得萬少俠也不順心。兩件事似乎有些關聯。是以請萬少俠到得此間,想弄清楚幾個問題。”
萬臨山道:“晚輩……”想道言壽風叫不拘禮節,忙又改口道:“我,我一定知無不言,問一答十。”
言壽風道:“大處甚是,大處甚是。是一,你答一就行了,千萬不要答十。”
萬臨山心感言壽風妙語如珠,頓時輕鬆了不少。
“萬少俠是怎麼敗給少林李遠方的?”
“我二人武藝本來相差無幾,那日更吃他言語相激,故此敗了。此敗純屬當然,沒什麼奇處。”
“那,萬少俠掌斃武陵鍾雲凱之前有什麼奇遇?”
“當日曾蒙四川尊重傳授神奇的內功心法,並助我行功療傷。”
“少俠殺少林空明時用了幾招?”
“共五招。第二招斷其手,第五招斃命,其餘三招使在空處。”
“這是什麼劍法?既有偌大威力,又有空招之說。”
“乃本派嫡傳之冰原劍法。只是因四川溫玉華姑娘改正劍訣的含義,方纔威力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