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不會就是不會,就算有十個老師跟你親親,該不會還是不會。
但楚戈會。
只要不分心去《金瓶梅》和找下劃線,不去碼字卷人,把心思放在修行上的話,楚戈的進步能讓親兒子都直呼媽的掛逼。
畢竟是他創造的世界,爲“量身定製”四個字做出了最好的註解。
他只將養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氣勢洶洶地再度挑戰第三層去了,這一次足足比昨天多呆了一個時辰。
試劍窟並不是直接提升修行用的,是和前輩劍招遺留的對練,以及對各種殘留劍意的領悟,是爲了增加劍法見聞廣度和自身對各種技能認知厚度、以及實戰經驗,這是雲際宗弟子必經的積累。
連秋無際和各位長老都時不時還會進來體悟各類劍意,以求更多的感悟……
在楚戈筆下的世界觀裡,單純的升級是沒太大意義的,只能成爲被人越級挑戰的對象,這世界觀很誠實地反饋在雲際宗的各項修行設定裡,各項積累必須和修行相輔相成。
某一方面看,是坑了他自己,導致沒法開掛快速提升修爲。但另一層面看,這其實才是作爲一個創世者全面細緻地認知他筆下世界應有的過程,其意義和接觸熟悉謝九霄大悲等人沒什麼區別。
每一道劍意,每一招劍訣,貫穿萬載的雲際宗前人之意,每一個人對同一招劍法的不同理解……甚至於,沒一道劍痕,都是一個故事。
越往深層走,就越是如此。
楚戈似乎可以看見一幕幕前人的身影,浮光掠影地劃過。
老者結廬山間,坐望對峰,任由風刀霜劍刻滿身軀,千載不移。忽如一夜撫掌而笑:“知矣。”
草廬之中龍淵劍起,直破雲霄。千痕萬刃墜於九天,劍窟之中收納其一,銘刻了這千載一劍。
此專之劍。
有老人宿於墓碑之畔,日日祭掃,輕撫碑石,目光中的悲愴如在眼前。某日狂風吹折,魔氛大起,有人前來稟告某宿敵出山的消息。爛醉的老者回首凝眸,抓起了墓碑邊上棄之百年的鏽劍。
那一刻劍光璀璨,動搖萬里,天下血染,生死同歸。雲際門下收劍於此,以紀先人。
此仇之劍。
有人孤身一劍,狂歌痛飲,轉戰山河十萬裡,楚戈彷彿能聽見響自萬古之前的聲音:“雲際宗劍狂領教天壑之劍雲際宗劍狂領教滄海神劍”,一聲一聲的“痛快”如在耳邊迴盪,遍體劍傷千餘道,凝聚成藏經樓上一篇又一篇的心得與典籍,漸漸填充了連綿樓閣,化作羣山如劍,拱衛山門。
此狂之劍。
楚戈看見了秋無際自己。
是她自傳裡沒有太詳細去寫的東西,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主題,在秋無際崛起之時,正魔對立已經是主題之一。所以她自己編故事只知道寫“一個女主角斬妖除魔的故事”嘛……
征戰天下,斬妖除魔,是修行,也是俠義。她不知道殺過多少邪魔外道,匡扶過多少人間正義,回過頭來墓碑累累,有朋友的,也有仇敵。驀然回首,她已站在雲際之巔,於是蒼生漸遠,仙山之外,持劍問天。
此義之劍。
萬載宗門,英雄輩出,是劍之意,是人之心。
一道又一道的劍痕,是宗門之骨,是傳承之魂。
一個天下名門的厚度,遠非劇情筆墨所能盡述。
那麼一個世界呢?
遠遠不夠啊……
秋無際熟悉現世用了大半年,即使如此也不算太熟悉,還在惡補一些缺失呢。
書中世界即使是楚戈所創,他真正要熟悉又需要多久?
總之不是這麼幾次來回就夠的。
還是那句老話,一點一滴,一草一木,在心中越發真實。
對於這個意義而言,單純的升級對他可以算最沒價值的事情,他不需要升級。
呆了一夜,楚戈也感覺到了極限,再呆下去非被亂劍分屍不可,便慢慢退出了三層。
守衛弟子如看神仙。
這小師叔祖什麼奇蹟,昨天才遍體鱗傷地爬出來,今天呆的時間更長,就只有一點輕傷而已了,可以沒事人一樣走出來了……
這裡面純看你對劍法的領悟、理解和掌握,才能從容應對不同的劍意,不是靠修行的,就算宗主給你灌頂修行也沒用啊,一天之內怎麼可能增加這麼多劍道領悟?
“那個……”有弟子艱難地問:“能否請教小師叔祖,是怎麼在一天之內吃透三層這麼多劍意、長進這麼多的?”
“這個啊?”楚戈擡頭望月,拍拍這弟子的肩膀:“找個會獎勵你的師父。”
守衛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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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師父也會給獎勵啊……
楚戈看看天,秋無際沒來接人,他搖搖頭,有些疲憊地自己回了主峰。
嗚嗚嗚這都不來接一下,今天雖然不傷,也很累的說……你出去練車我都騎小電驢去接你的……
飛到主峰附近,遠遠就聽到山巔傳來琴聲。
楚戈怔了怔,慢慢落在崖邊。
前方亭臺,秋無際坐在亭間撫琴。
不是在宗門裡常見她穿的法衣,也不是日常行走用的幹練劍裝。
依然是昨天那一襲婉約的長裙,淺白色的雲霓織就,柔和清新,就像一個漂亮的大姐姐。
琴音也不是平日裡常聽她愛彈的清越激昂,直入雲霄,如劍一般。換成了清幽宛轉,春風意暖。
楚戈覺得連身上的傷都不疼了,似乎這琴聲有了療傷效果似的,絲絲輕撫,沁入肌膚。
可實際上他知道沒有,秋無際的琴棋書畫全都不是仙術,只是技藝。
只是琴藝帶來的意境如此,一萬歲的老奶奶在這些技巧上已經達到人間之極,就像她的漫畫一樣BG,能讓楚戈這個只是略通笛藝的人都能輕輕鬆鬆地感受到她琴聲裡的意。
溫柔,慈和,疼愛,讚許。
以及……那一抹情,藏在各種爲師爲姐的態度之中,悄悄地表達着,猶如此刻崖邊含苞待放的迎春花蕊。
於是夜色便溫柔了起來。
楚戈伸手一晃,掌心多了一支玉笛,橫於脣邊。
一縷笛音悄悄揉進了琴聲裡,就像有一隻蝴蝶悄悄地繞着花蕊飛舞,時不時沾一點花粉,試試探探,纏纏綿綿。
秋無際的臉頰慢慢有些緋紅,輕輕搖着下脣橫了他一眼。
看在楚戈眼裡,百媚橫生。
“錚!”琴音忽止。
秋無際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啊,說是相和,其實來搗亂的。好端端的意境都被你弄沒了。”
楚戈笑吟吟地上前:“花總是會開的。”
“少來。”秋無際道:“今天表現不錯,我察覺到你已經投入進了劍意裡, 不再是之前生硬的應對劍招。”
“嗯。”楚戈低聲道:“我忽然有點畏難。”
“怎麼?”
“一個世界的重量,非我所能掌握。”
秋無際手按琴絃,沉吟道:“若是尋常世界,或許如此,但這是你的世界,一切脫離不了你心中之意,你要有這個自信。”
楚戈道:“這麼練也不是長久之計,會縮短駐留時間,得勞逸結合纔是。”
秋無際白了他一眼:“你是想騙鼓勵吧……”
楚戈賠笑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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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無際盈盈起立,將他摁在亭邊柱子上:“我這樣穿,好看麼?”
“好、好看。”
“只穿給你看。”秋無際還是招牌式地用玉指在他脣上輕輕劃過,柔聲道:“其實……你應該發現了,你修煉的過程,也是掌握世界的過程。”
“嗯……”
“所以你想到了嗎……曾經你教我認知世界,本質是在幫助我脫離你。如今我帶你修行,本質卻是幫助你掌控我。”秋無際柔聲道:“楚戈,我倆……是不是一對矛盾的傻子?”
“不。”楚戈握着她的手指,月色之下,眼眸熠熠生輝:“我只覺得,沒有比這個更動人的愛情。”
秋無際湊過脣,在他耳邊呵氣如蘭,輕輕地說:“誰愛你了?”
楚戈不語。
秋無際的脣就慢慢在他臉頰邊掠過,吻在他的脣上:“會說話……這是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