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戈和秋無際回到了雲際山。
這次“偷”的時間有點多,又有“忠誠的小火苗夫婦提供丹藥,楚戈早就打算在這裡常駐一段時間,好好修行,順便卷死那些臭碼字的。
書內時間已經入春,雲際山上的雪還沒停,依然銀裝素裹,薄薄的覆蓋在山頭。璇璣還在打掃山路,護理梅花,
支着小耳朵偷聽那邊宗主訓徒:
“帶你出江湖,本來首要爲的是歷練,結果不是謝九霄就是大悲,裝是裝得可高興了,歷練何在?修行何在?”
璇璣:“…”
我也想見謝九霄和大悲啊。什麼歷練比得上這個啊…
卻聽楚戈道:“不是還闖過烈焰之心,和魔道打過一場嘛…
“那也叫歷練?”秋無際叉腰:“那和過家家有什麼區別?”
“怎麼就過家家了,他們真想殺我啊,起碼比在自家宗門對練有用。”
“所以你提升了個啥?當時打的架有感悟麼?對你的劍道或者修爲有提升麼?”
“emmm迷沒有。”
秋無際跳腳:“給我到崖邊去,罰站一個時辰!好好感悟當時打架是什麼感覺!”
璇璣笑彎了眼睛。
自從收了小師叔祖做徒弟,宗主的人味兒都越來越明顯了,會跳腳生氣,以前簡直像個冰雕,或者像把劍。
現在啊…就像她璇璣一樣,感覺比她還萌呢。
瞧那氣鼓鼓的、又拿頑劣徒弟沒辦法的小模樣,真可愛。
楚戈被趕出屋子,籠着袖子一路小跑去了崖邊罰站……
說是罰站,璇璣看着倒覺得有種奇妙的感覺,小師叔祖站在崖邊遠眺,雪花紛紛,衣袂飄飄,立時便有了種羽化之意,彷彿整個山間白雪都與他融成了一體,就像一個山與天之間的鏈接點。
好奇怪,就因爲小師叔祖長得好看嗎?
長得再好看也不該有這種意啊,這是頂尖的修士纔能有的“我即自然天人如一”的天道之意吧?
璇璣想起了某些傳言。
小師叔祖很可能是天道化身,化凡爲人,被宗主發現了,收歸門下。
不知道這傳言有幾分可信,也不知道小師叔祖這崖邊遠眺有幾分修行之悟,總之璇璣自己看着看着反倒有了點天道的感悟,渾渾然有種出竅之意,神遊雲海。
“錚!”
屋內忽起琴絃聲。
便如雪中劍氣排雲上,飛雪不見,碧霄萬里。
不知是琴音,還是劍意。
wωw _T Tκan _¢ ○ 楚戈從袖子裡取出一支玉笛,橫在口邊。
清越的笛聲悠然而起,和琴音相和,直上雲霄。
琴音也從劍氣般的調音漸漸開始有了旋律曲調,笛聲也和着旋律,盤旋相和。
璇璣沒聽過這曲子旋律,感覺怪怪的,卻還挺好聽。
這旋律此世當然沒有人聽過,因爲那是楚戈的手機鈴聲,河圖《若某日我封筆》。
這首歌對於這倆人而言……尤有意味。
無論書裡書外,再無他人得知。
被強行注入作者意志的某段故事/更換時代隱去名字才配替我放肆/被壓抑在精明睿智中那個瘋子/遺忘軀殼與人世/偏偏妄想/尋得另個自我充作相知……
楚戈的笛音從生澀越發熟稔,一開始是秋無際吹奏旋律,他伴音相和,漸漸的反過來,他主奏旋律,秋無際琴聲相和。
楚戈心中也有些驚奇。
秋無際在現世幾乎沒和他聊過音樂的,曾經自己讓秋無際聽歌,秋無際口中哦哦哦,說是要找點古箏古琴曲聽,
可日常也沒見她電腦手機放過音樂,可能還得數去朱萌萌茶樓聽小姑娘彈箏聽了一點。
日常哼歌也很少,而且哼的經常是《讓我們蕩起雙槳》,而不是這些文青貨。
楚戈都不知道原來秋無際對他的手機鈴聲感興趣,還特意去搜過的樣子。
其實也對有些意味早在兩人日常交流之中,無需特意去談及詞曲,真需要的話,那就自己演繹其聲以言其心怪不得在老宅看見竹簫眼睛都亮了,死活讓他進來吹笛子。
死文青。
“我曾故事中借主角名義獨自揮斥,也曾故事外借觀者口吻宣泄偏執楚戈吹着吹着,漸漸出神琴笛之音,宛轉盤旋,書裡書外,主角觀者,那都是我。
身入局中,那就是我。
璇璣在一旁出神地看着,崖邊橫笛的小師叔祖,屋內撫琴的宗主,他們好默契啊這心有靈犀、共譜碧霄的感覺,好美。
瞧宗主嘴角勾着的笑意,也好美……
幸得人間逢知己。
從此仙山不寂寥。
“你什麼時候偷偷聽的歌?”
“我聽歌需要偷偷嘛?現在那邊臭畫畫的秋秋就在聽歌,你個碼字機又不知道。”
姓楚…話說回來,碼字機又開掛字了,我這裡面可以跨越寫下一個劇情,回頭接上去,連這不卷死他們我不
“你用什麼寫?毛筆?”
“嗯啊,我不能寫毛筆字嗎?”
“你會嗎?”
“拜託我是個魂體,劍都能直接上手,何況寫字。也就是速度不好說,毛筆寫字不知道什麼效率,試試”
“按這麼說我也可以在這裡先畫一部分原畫誒,你到時候都能掏摸出去嗎?”
“當然可以啊!”
“你坐過去一點啊,別靠這麼近,我都不好伸展了!”
“不用展開那麼大的宣紙啊,小一點,你當是在畫什麼畫呢?”
兩人擠過來擠過去,最終定格爲並肩而立,一起在長桌上寫寫畫畫。
璇璣在窗外探頭。
這琴笛相和,書畫相得,背影越看越配了,真個舉案齊眉,看得人好舒服…噫我在想什麼啊,他們可是師徒啊
“璇璣。”秋無際頭也不回,淡淡開口:“再伸頭伸腦的,讓你腦袋上長個包子!”
“呃我有事稟告宗主的…”
“那就說啊,在那賣什麼萌?”
璇璣索性聽不懂什麼叫賣萌,兩眼圈圈地想了半天這裡面有什麼高深道行,想不出來,無奈放棄:“是楚天歌回來了,現在正在秋水堂和葉長老傾訴這兩三年的見聞,葉長老說這裡有些東西應該回給宗主聽,讓我們來稟告一兩個人的毛筆同時停在紙面上方,又極其同步地對視一眼。
“我曾故事中借主角名義獨自揮斥”。
主角來了。
某種意義上,這個世界裡最重要的人,不是楚戈,是楚天歌若說炎千烈他們是兒子,那最多是乾兒子,楚天歌纔是親兒子。
他是楚戈的投射,代言了楚戈的一切想法和目標,但現在已經不是楚戈,楚戈自己進來了。
如果他知道了一些事情,會恨麼?可他的親兒子也是真的,誰能幾年之內進階化神呢?
父神曾把他當成自己,即使後來分開看待,還是給了他最好的待遇,開最好的掛,修最好的功法,有最高的見聞,歷最深的感悟,鋪着此世最巔峰的坦途。
當他赴海外,神州運轉幾乎停滯,秋無際潛修、炎幹烈療傷、雲霄城匿跡、弘法寺無聲。當他回來了,一切復甦,神州風起,可以說世界繞着他而轉都不過分。
但斬斷了他的姻緣,還奪走了女主角。
這裡的意味極爲複雜。
不知道他有沒有可能…會是敵人。
“你。…”秋無際神色有些古怪:“要去見他麼?”
楚戈看着自己寫的稿子沉默良久,忽然笑了:“曾經寄託了我自己投射的影子…當然要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