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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蘭滿面春風地走進來,凝梅連忙起身相迎,兩下親熱地寒暄起來。奉菊拿酒過來,給坐上的諸人填滿。韻竹也正因之前的談話臉上紅暈未退,獨自坐着。
婉貞看着眼裡,真覺得既是同是女子,也有這般差別:這四位花魁都是難得的絕色女子,性情舉止也大有不同,凝梅端麗淡雅,舉止之間帶有一種書香門第的高貴,也就多了幾分清逸冷淡;奉菊倒是潑辣嬌豔,時常有俏皮話出來,可見是個極聰明的女子,雖然總像是與人很熟絡,但神情裡總難掩幾分高傲,若是有人說了蠢話,她也少不了冷嘲熱諷一番;韻竹還年幼一些,這樣純真溫柔的少女任誰都不免愛憐;倒是最後這位奕蘭,婉貞見她見得少,此時一身羅煙輕紗水色曼裙地出現,一顰一笑恰到好處,特別嫵媚動人。但瞧着奉菊的神情似乎對她有幾分不屑——大概如同文人相輕一般,兩個出色的女子之間也不免有些隔閡。
話說回來,自己同爲女子卻要周旋於紅粉之中,當真是奇事。
正想着,卻見奕蘭手持酒杯來到面前。花容明豔,未語先笑:”久聞李大人才名,一直無緣親近,是奕蘭無福了。不像我們凝梅姐姐,能常伴君左右。這杯酒,做妹妹的孝敬姐姐的,女兒家身子弱,還請大人代勞,肯賞光否?“
婉貞忙起身,答道:”姑娘謬讚了。 今日能得諸位青睞,實在是在下的榮幸。“說罷,向凝梅示意,凝梅微微點頭。
得到人家姑娘的首肯。婉貞接過玉手遞來的酒杯,送到脣邊就要飲下。
不想背後突然有人推了一把,這酒只沾了嘴脣。不及喝下便灑了出來。整個前襟都打溼了。
”哎呦,“周圍的侍女都叫了出來。凝梅也淡淡地責備道:”這成什麼樣子。“
原來是奉菊在和韻竹玩笑,失手碰到了一旁地侍女,那個侍女站立不穩,撞到婉貞身上。
婉貞倒是不介意地笑了笑,道:”美人無恙便是幸事。只可惜了玉手送來的瓊漿。“奕蘭掩袖笑道:”大人還真是寬懷風趣。“”姑娘不介意就好。“畢竟跌了人家的敬酒是有些失禮。奕蘭微微笑道:”罷了。時候不早了,我還有位客人想來弈棋,先告退了。各位盡興吧。“說罷,輕輕施禮,轉身離開了。
李昭和樑振業也站了起來,李昭道:”不如我們也先告辭吧。早些讓姑娘們早些自在些。“婉貞會意,道:”好。這衣服也得回家換了。“凝梅卻道:”這怎麼好。是我招待不週了,李大人急着走麼“這倒不是,只是……不想再叨擾。衣服也……”
凝梅微微笑道:“好吧,最起碼也清潔了衣服再走吧。請隨我來。”
婉貞疑惑道:“去那兒?”
“後院,我讓丫環準備火熨。請客便好。就請兩位公子在這裡稍等片刻,大概一炷香地時間吧。”
李昭有些擔心。但婉貞給他們示意。輕輕點了點頭,道:“不妨事。你們等我一下吧。”樑振業點點頭。
婉貞隨着凝梅離開。聽到背後一聲嬌笑,知道發聲的是奉菊;凝梅回頭,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來到後院地房間,裡面薰香襲人,紅燭熒光,帷幔低垂……這便是她們的臥房麼?婉貞明白奉菊爲何笑了,難不成她是故意的?這凝梅姑娘應該沒什麼別的意思吧……
凝梅轉過身來,婉貞發現周圍並沒有侍女跟進來,心裡不免有點慌。卻見凝梅微微下拜,柔聲說道:“大人,剛剛奉菊她們多有失禮之處,望您海涵。”
婉貞一怔,道:“不,沒什麼。她們也是無心之過吧。”
凝梅微笑道:“大人如此大度寬懷,凝梅代她們謝過了。只是要讓您穿着污了的衣服回去,卻是萬分地不好意思。您在這裡寬衣,我讓侍女過來洗熨一下,可好?”
“寬衣?這裡嗎?”婉貞四周看了看,怎麼覺得都不好。
凝梅掩口笑道:“您多慮了。那兒有個屏風,您把衣服換下來,放在上面。”
婉貞看到裡面紅木雕的大牀旁有個鸚鵡牡丹屏風,這才放下心來。
婉貞走到屏風後面,伸手揭開腰帶,卻突然覺得一陣頭昏眼花,手腳也綿軟無力。
凝梅等着外面,卻覺得裡面好一陣沒了聲音,不禁進去問道:“李大人,衣服可換好了?”
裡面答道:“啊,實在抱歉,剛剛有些頭暈。衣服在這裡,有勞了。”說罷,一件衣服搭在屏風上。
凝梅道:“不如您在這裡稍事休息。我讓丫環拿醒酒湯來可好?”
“好,有勞了。”
凝梅稍稍安心,走出了房間。
婉貞聽到腳步聲離開,才鬆了口氣,勉強走到牀前,扶着牀沿坐下。她從剛剛開始頭暈不已,全身痠軟,幾乎沒有半點力氣。說是喝醉了,可婉貞知道自己的酒量,剛纔那些酒還不至於讓到這種地步。可是……難道說,有人故意爲之……
她大口喘氣,暈眩卻愈來愈明顯。腦袋裡還很清醒,這樣很危險,可是毫無辦法……李昭和樑振業都在外面樓上,自己僅着單衣,單衣裡就是蠶絲做的胸衣……她咬咬牙,拉開一旁的綢緞錦被,蓋在身上,慢慢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