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臺記者報道,由我市飛往法國巴黎的國際航班2b587於當地時間下午四點墜毀,目前尚未發現倖存者,事故原因還在進一步調查中。”
“啪!”一個酒瓶子晃了晃掉在地上,男人仰面倒在沙發上,整個房間都沒有開燈,只有電視屏幕傳過來的淡淡的藍光。
這是一則新聞,看時間是在十年前了,彷彿自虐一般,男人一遍一遍的按着重複播放,看着飛機爆炸的畫面,在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淚流滿面。
人這一生會犯很多錯誤,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得起犯錯之後的代價。
時至今日,顧一澤仍舊記得那個少年一顰一笑的樣子,不對,其實那個有着自閉傾向的小孩兒很少笑的;記得少年畫油畫時候的專注認真;記得他抱着黑貓像小動物一樣吃東西的樣子……還有他們之間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親吻。
舞會上,一時間的心動讓他忍不住在大庭廣衆之下吻上了那個小孩兒,小孩兒的脣跟他本人的性格一點兒都不一樣,軟軟的,暖暖的,像最甜美的糖果。
然而在安雅叫囂着說那個小孩兒勾引自己的時候,因爲對這樣禁忌感情本能的恐懼,他沒有否認,之後是安雅一聲高過一聲的職責,而他卻是懦弱的站在一旁一言不發,將那個好不容易從殼子裡走出來的孩子暴露在衆人竊竊私語的職責和謾罵中。
小孩兒最後被保安帶着離開,離開前那人回頭看了他一眼,那樣美麗的眼睛在看到自己的時候依舊清透,是不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對自己失望了?
回到家後,是大哥不贊成的眼神,當母親問道是不是小孩兒引誘自己的時候,當看到爺爺痛心失望的眼神的時候,他將所有的罪責推到了小孩兒身上,那時候他想着的是第二天跟小孩兒好好道個歉就好了。
第二天,難得的懷着一種雀躍的心情趕往學校,推開畫室的時候,一切還是少年離開時候的樣子,畫板上,自己坐在窗臺邊的油畫已經差不多完工了,想到那天偷偷將小孩兒抱在懷裡親吻他耳垂時,靳子楚緋紅的臉,心裡就是一陣甜蜜。
從早晨到傍晚,直到學校的管理員來鎖門,小孩兒都沒有出現。
一天一天,當聽到新聞報道說有飛機墜落的時候,他還完全沒有反應,直到接到參加那人葬禮的請柬。
那一天,陽光很燦爛,天空藍的明淨,連一絲雲都沒有,十六輛純黑的邁巴赫62s安靜的排成一排,朝着城郊的黎山公墓行駛,怒吼着的渦輪像猙獰的巨獸,彷彿要吞噬掉人所有的歡樂和喜悅,那一刻淚水忽然止不住的滴落下來,沒有什麼比現在更能讓他意識到小孩兒是真的不在了,那個默默的在心底喜歡着自己也被自己喜歡着的小孩兒不在了。
墓碑上,少年仍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那雙清晰的可以透露出主人情緒的眼睛卻再也不會鮮活過來。
“砰!”
當靳子濤的拳頭落到臉上的時候,他沒有閃躲,那是小孩兒的兄長,有着一張跟小孩兒很像的臉,只是輪廓更爲硬朗一些。
“對不起,對不起……”十七歲的少年跪在靳子楚的墓前嚎啕大哭。
再次回到學校,卻發現畫室裡的作品已經不見了,詢問管理員才知道是靳子濤全部帶走了。
在那之後是長達十年的尋覓,靳子濤離開了zg,靳家的根基這些年本來就在漸漸的往歐洲挪,靳家的發展越發迅速,似乎在失去了弟弟之後靳子濤將全部的精力放在了靳家商業帝國的發展和穩固上,而要找到那人對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來說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放棄了出國的念想,在高二便提前參加了高考,而後由全省第一的成績考入了華夏第一軍校,而後一路迅速的往上爬。而同時在之後瞭解到安葉居然是安家的小公主,出於對安雅的遷怒,他幫助那個女孩兒在安家站穩了腳跟。
直至十年之後的今天,幾番交涉他終於從靳子濤的手中拿到了少年當年替自己畫的那幅油畫,油畫上的自己是十年前青澀而驕傲的模樣,可是作畫的那人早就埋葬在時光深處。
油畫的一角,有少年特有的簽名,而油畫的背後卻是一行不認識的文字:jet‘aime。
當從瀏覽器中查到這是法文的我愛你的時候,華夏最英俊的少將,在無數九死一生的任務中流血不流淚的隊長卻像個孩子一樣在空曠的屋子中泣不成聲。
這一刻他仿若回到了十年前小孩兒的墓碑前,那裡埋葬着的不過是少年的一套衣裳,一場空難甚至無法尋到小孩兒的屍骸。
20xx年,國家□□顧一澤於b市第一醫院病故,享年77歲。
人們在爲這位偉大的變革者的死亡哀悼的時候,也不由疑惑爲什麼這人終身未娶,甚至沒有一個情人,直到人們得到消息,顧主席捐走了自己所有的財產,唯一的要求是將自己的骨灰撒在巴黎上空,而在他居住了大半生的屋子裡,人們看見的是掛在房間裡的一幅油畫,跨越半個世紀,人們終於知道了那段埋葬在少年時候的一段短短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