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從培訓中心出來,王八居然跟我一邊談理想一邊往回走。等我走到工廠門口,我對王八說:“王八,我得回工廠去了,明天我們繼續談理想吧。”然後我就溜進了工廠,王八還在工廠門口呆了片刻,然後纔回他自己廠去了。或許,關於理想的話題,是一個很長遠的話題,他還想繼續談,可是我不給他面子。和王八說話的時候,我總覺得很快活,因爲他總是讓人樂,就算你罵他幾句,他都能不緊不慢地說:“這個不要說,這個不好。”他就像魯迅筆下的孔乙已,總能給人帶來快活。不過,沒有他的時候,我也同樣快活。
有一天王八興沖沖地拿來了他們工廠辦的廠刊。他告訴我,我幫他修改過的那篇感想,發表在廠刊上了。我拿起廠刊翻了一下,居然是真的。我問他:“有沒有稿費?”他說有,下個月發工資的時候,就會打到工資裡面。我說:等你拿到了稿費,就得請我吃東西。他說:行,你是我師傅,我拜師以後還沒有請你吃過飯呢。我說,這是你自己說的啊,我是你師傅,你可不能讓我吃路邊攤,最少也得去大排檔去吃。他說:沒有問題,反正多少稿費全部給我吃就行了。我笑了笑。不就是一篇感想上了破廠刊嗎,能有多少稿費?吃大排檔頂多只能點兩個小炒,而且還不能點啤酒。不過,王八卻高興,因爲他的文字變成了鉛字。又有一天,王八對我說:“等明年,我們工廠行政部招文員的時候,你進我們廠吧。”我說:“你們廠是我想進就可以進的呀,幾個月前爲了能進你們廠做質檢員,我去等了一個上午,結果連面試的機會都不給。”王八說:“你一定得進我們行政部,我們的廠刊就就是行政部下面的宣傳部主編的,你要是進了行政部,就可以去宣傳部做編輯。”我說:“你以爲我不想呀,人家不招我進去,我能怎麼樣?”王八說:“等招聘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我有一個哥們在行政部,我讓他幫幫你就成了。”我問:“你那哥們的職務是什麼?”他說:“助理。”我又忍不住好笑了。助理也不過只是一個七品芝麻官罷了,他能幫到我什麼?不過,我還是謝了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