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央央被百寂領到了凌峰樓的一層,讓她自己找個房間休息,便丟下她揚長而去,任她自生自滅了。
蒲央央縱是無奈,也只得接受這種鬆散的作風,硬着頭皮往上走去。
準確的來說,不管是寒水樓還是凌峰樓,它都是一座塔。
旋轉而上的樓梯是連接各樓層的唯一通道,沿着塔的內壁蜿蜒而上,光是走到二層人都有些頭暈。
蒲央央不免有些慶幸,若是住在最高的三十層,只怕是每日上下樓梯都要走到腿軟。
然而很快,她就發現她錯了,她透過凌峰樓裡樓梯上的窗戶看到了寒水樓,看到窗外踏劍而飛的人影,一個蘿蔔一個坑似的,找準了方向後,“篤篤篤”從各個窗戶回到了寒水樓最高那幾層裡。
看着師兄師姐們肆意的踏劍而飛,蒲央央忽的生出了想好好修仙的念頭。
“別看了,普通人學御劍都得十年呢!慢慢熬吧!”一個慵懶的男聲從伴隨着一道模糊的黑影出現在二層的拐角處。
這塔裡比外面要暗上許多,若是想看清人,還得走近些。
蒲央央走上前定睛一看,看到一張圓圓的臉,圓圓的眼,肉肉的鼻頭,嘟嘟的嘴。
“好可愛啊!”蒲央央不自覺的感嘆出聲。
“什麼什麼!可愛什麼!別胡說!”
少年氣急敗壞的從陰影中走出,挺直了胸膛站到蒲央央身側,伸出手從蒲央央的頭頂橫向比到自己的胸膛,得意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師兄我是多麼高大,多麼偉岸!切記切記,以後莫要說師兄可愛了,師兄聽了不怎麼不高興。”
“嗯!知道了!”蒲央央點點頭憋住笑,心想如此高大的人頂了個如孩童般的娃娃臉,也是挺難爲他了。
少年對蒲央央這乖巧模樣十分滿意,擺起譜道:“咳咳,你是百寂師尊今日新撿着的?”
“啊?”蒲央央立馬會過意來:“嗯,是新撿到的!”
“我是百寂師尊五日前撿到的,那我以後便是你的師兄了!你以後叫我百草師兄就可以了!”
蒲央央恭敬道:“百草師兄!”
“走,我帶你找間屋子歇着去!”少年開懷一笑,娃娃臉上流露出一種無邪的天真,當然,也只是看起來。
蒲央央老老實實的跟在百草師兄身後,少年回頭看了打量了她一眼,笑道:“我估摸着,百寂師尊明日得給你取個百花的名號!”
蒲央央一驚:“所有人進了寒水殿都要重新取名號麼?”
若是這樣的話,那尹竹便不是尹竹了,師尊莫不是騙他的!
“那倒也不是,只有百寂師尊和涼光樓的子虛師尊喜歡給徒弟改名號。其他的師尊沒有這個愛好!”
蒲央央鬆了口氣,這麼說來,尹竹就還是尹竹。
接着,這百草師兄便給他詳細介紹了整個寒光殿的大小事項。
原來,這寒光殿是有五個師尊的,除了方纔提到的凌峰樓的百寂師尊,涼光樓的子虛師尊外,還有寒水樓的青蕪師尊,玄冰樓的洛雲師尊,而這分管四樓的師尊,都得聽從寒水殿那位古瀾師尊,簡而言之,這古瀾師尊便是這寒水殿的掌門。
只不過,這位古瀾師尊從來不收徒弟,若非有什麼大事發生,也僅僅在試劍會時露面。
蒲央央在百草師兄的指引下,住進了一間僅僅只放了一張牀一張矮櫃的小屋子,比她在白華村的房間還要小上許多。
不過蒲央央向來隨遇而安,有地方落腳就已足夠。
百草師兄斜倚在門口,敲了敲門道:“你好好休息,我就住在對面的屋子裡,有什麼事就找我!”
說着,便轉身要走。
蒲央央急忙起身追到門口:“等等,等等,師兄,你認識尹竹嗎?”
百草師兄一臉詫異:“認識啊,尹竹師兄,據說是寒水樓乃至整個寒光殿學御劍最快的人,纔來了不過五年,便已經能驅劍離地了!怎麼,你認識他?”
“嗯,我……我與他是兒時的玩伴!”
“嗯……”百草師兄仔細瞧了瞧蒲央央的神色,忽的壓低聲音道:“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我聽我們樓的師姐說,那寒水樓有個師姐老是纏着尹竹師兄,兩人似乎……那個……快成事了,你懂吧!”
蒲央央耷拉着臉點點頭:“那……除了試劍會外,我要怎麼才能見着尹竹?”
百草師兄擺擺頭嘆了句:“等着吧!”
等?
她蒲央央字典裡從來沒有等這個字,當日聽到阿竹的囈語後便毫不猶豫的爬出了浮山,今日阿竹近在咫尺,她只想找阿竹問清楚,她又如何等得!
於是!
待天徹底黑透後,蒲央央便溜出了凌峰樓,來到了寒水樓門前。
此時已是深夜,四周空無一人,寒水樓的門雖然大敞着,但她卻走不進去,一踏上這階梯,便似被什麼東西猛地彈回來似的,如此反覆幾次,蒲央央便也放棄了。
她擡起頭看了看這高塔,默默數到第十八層,咬着牙,攀着塔身上一層一層的尖鉤,開始往上爬,既然進不去大門,那她便從窗戶進。
一層……兩層……三層……
蒲央央在心裡默默數着,或許是因爲她的大力體質,這塔爬起來倒沒有她想象的那般費力,她輕輕鬆鬆的爬上了第十八層。
她貓着腰左右瞧了瞧,這第十八層有兩個窗戶,那哪個窗戶會是阿竹的呢。
“央央……是你嗎?”
蒲央央一驚,呢喃聲不知是從窗裡飄出的,還是如往常那般囈語入耳。
“央央……我總覺得……你離我很近!”
蒲央央凝神細聽了會兒,發現聲音是從左邊窗戶飄進來的。
“央央……我真的怕自己會忘記你了……”
蒲央央此時已經順着塔尖爬到了飄出聲音的窗前,從窗戶往裡看去,裡面黑黢黢的,只有淡淡的月光灑落在牀頭,牀上人正半閉着眼,長而筆直的睫毛在月光下輕顫着,似蒲央央此時顫動的心,他的嘴一張一合,正低聲呢喃着什麼。
蒲央央眼睛一酸,那清雋的面龐雖比往日退了些稚氣,多了幾分棱角,下巴上還多了些細密的青澀胡茬,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輕輕勾住這窗沿,正欲往裡鑽,豈料纔剛探進去個頭,便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人往外彈出,就如方纔在寒水樓的大門處一般。
糟了,要掉下去了,蒲央央緊閉着眼睛,等着墜地的劇痛。
卻不料等來了一隻溫暖又粗糙的手,強而有力的抓住了她的胳膊。
一個人影站在窗口,奮力將她往上一拉,便輕巧的帶進了這小窗中。
黑暗中,尹竹微眯着眼疑惑的看着蒲央央,許久後才明白眼前站着的是誰,聲音沙啞的喚了聲:“央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