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兒子不甚強壯的肩頭,顧氏淚水滾滾而落。
凌肅眼圈有些紅,卻始終是面帶微笑,將顧氏穩穩地送了出去。
到了院子中,凌顥已經大步迎了過來。他沒有看凌肅,視線始終落在那抹豔麗的紅色身影上。
“交給我吧。”
他伸出手,將顧氏從凌肅身上抱起。
“放心,我會好好待她。”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一羣跟隨來迎親的青年有的已經叫着起鬨了:“侯爺心急!” wWW ▪тт kān ▪℃ O
凌顥笑罵:“老子等了這老些年才娶到了媳婦,當然着急了!”
凌妙也走了出來,與凌肅並肩而立。兄妹兩個眼睜睜看着凌顥將顧氏放進了八擡大轎中,離開了顧家。
跺了跺腳,凌妙抹了一把臉上不知何時落下的淚水,恨不能過去把顧氏再搶回來。
“好了,相信這回,娘會幸福下去。”
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凌肅微笑道。能夠叫凌顥拋開了世俗也要求娶,可見他這番真心。他知道,母親這次絕不會如在武定侯府那般過的壓抑。
凌妙點了點頭,帶着淚笑了,“我知道。”
正說着,便看見了蕭離自門外走來。迷離的視線中,蕭離亦是一襲大紅色衣衫,愈發顯得風華絕代。
“你怎麼來了?”臉上覆上了一隻溫熱的大手,替她拭去了淚水,凌妙頗有些不好意思,輕咬着嘴脣,“不是要去侯府麼?”
蕭離屬於男賓,自然該到定北侯去。
不過,這位郡王顯然沒有那麼多講究。握住了凌妙的手,微笑:“知道你會難過,趕着來看看你哭的模樣。上次看到,還是……”
他想說還是獵場中凌妙見到死裡逃生的衛子楓的時候。不過一眼瞥見了凌妙也在,便又將話吞了回去。
凌妙性子甚是剛強,想看她哭一次,實在是太難了。
“阿妙!”
顧老夫人在後邊叫了一聲。這兄妹兩個人,是不是已經將他們一行人忘了?
凌妙還真是一時忘到了腦後。
她回過頭,面色也冷淡了下來。
顧老夫人幾人正站在遊廊上,她沉着臉,顯然是心中諸多不滿。世子夫人柳氏低垂着眼簾,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又或許,是上次被蕭離從這裡趕了出去,這會兒覺得面子上下不來?
也就是顧明珠,神色還算是正常的。
和她相比,顧明蘭明顯是激動了的。她的眼睛發亮,炯炯地盯着蕭離,臉上也有些不正常地發紅,握着絲帕的右手,甚至緊緊地抓住了胸口處的衣服。
“見過王爺!”她輕輕拽了一下顧老夫人和柳氏的衣裳,示意她們不要在蕭離跟前丟了規矩,然後自己便已經先行福了福身。
她的動作優雅舒展,看在人眼中很是好看。只可惜,蕭離顯然是沒有這份兒心思欣賞的。
甚至於,他連一個眼角餘光都懶得奉送。
沒有凌妙的時候,他對所有女人都不屑一顧。有了凌妙後,他對除了凌妙外所有的女人都不屑一顧。
看着他冷漠的模樣,顧明蘭只覺得心中如同刀絞一般難受。她喜歡了蕭離許多年,爲了他,努力讓自己做得更加完美。可是爲什麼,他的眼睛就看不到自己呢?
她怨毒地看了一眼凌妙,實在是不明白,除了一張臉外,凌妙還有哪裡值得男人喜愛了。未必這世間的男人,都只是喜歡那樣的絕色紅顏?可難道他們不知,無論多麼美麗的女人,都終將會老去,鶴髮衰顏麼?
這樣的眼神着實叫人不喜。凌妙從來不會給自己不喜歡的人留下面子,尤其顧明蘭這種明擺着就要覬覦她的男人的!
“看夠了沒有?”不等蕭離說話,她便已經挑起了眉毛,擋在了蕭離身前,擡起下巴問顧明蘭,“他蕭離,是我的未婚夫。表姐若是恨嫁,便去堂堂正正地定門親事。你這樣眼珠子都盯在了他的身上,我看了會不開心。我不開心了,會做出什麼來,那就不是我能夠預知的。”
她這話簡直就是把顧明蘭的麪皮扒了下來,又叫她露出了內心深處最爲卑微,也是最爲卑劣的想法赤果果地晾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少年慕少艾,本不是錯。
但覬覦着表妹的未婚夫婿,未免就叫人不齒了。
顧明蘭一張臉脹得發紫,眼裡淚花滾來滾去,“你,別血口噴人!”
她從來都以賢惠和婉示人,眼下被凌妙說穿了心事,便有些惱羞成怒了。就連顧老夫人也立刻斥責凌妙,“你這孩子,胡言亂語什麼?阿蘭是你的表姐,你怎麼能夠如此說她?”
“狗屁的表姐!”凌妙突然就說了句粗話,把顧老夫人登時氣得目瞪口呆。她冷笑,“真拿着自己當什麼親戚了?至親至近的親人,就是你們這樣的?爲了你的兒子,你賣了女兒。我娘和離,爲了什麼國公府的體面,你又縱着兒子和她斷了關係。到了如今見她好了,你們又舔着臉湊了上來。我呸!”
“還有你那孫女,什麼京城第一閨秀?什麼賢淑守禮?賢淑守禮的大家閨秀便是能夠大喇喇打探別人未婚夫?呵呵呵,真是好笑!到了現下你反過來責備我?外祖母,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往後,你們英國公府的人別出現在我的面前,否則見一次,我便扒你們一層臉皮!橫豎我兇名在外,也不怕再多個什麼不孝的名聲。我倒是要看看,你們怕不怕。”
她眯起眼睛,對手指顫巍巍指着她,幾乎就要暈過去的顧老夫人冷笑,“還有,不許你們去定北侯府打擾我娘。她念着骨肉情分,次次被你們傷害。她不計較,我卻不知道二叔會不會饒了你們!”
凌顥滿心滿眼裡都是顧氏,對英國公府本來就沒好感。之前沒名沒分的他不好替顧氏出頭,若是日後顧家人還是拎不清的,等於是送上門給凌顥一個整治他們的機會。
“你,你這孩子,哪裡學來這樣的做派啊!”顧老夫人一生都是糊塗的,無論是對丈夫,還是對丈夫的妾室,亦或是對待子女。表面上看去,她總是在尋求中最爲有利的選擇,但是細細想去,作爲國公府的夫人,她對內製不住一個丫鬟出身的妾室,讓那個卑賤的女人在後宅裡頭風風光光了幾十年,所生的一雙子女甚至壓住了她的孩子。作爲母親,她口口聲聲喊着一碗水端平,但實際上,爲了兒子區區一個世子之位,就能明知道前邊是火坑,要不眨眼的將女兒推進去。唯一的,或者說在她看來便是補償的,就是塞了幾張銀票給女兒。
在凌妙看來,這位外祖母真心讓人無法接受。
在這樣的日子裡,帶着與女兒素來不合的顧臻臻,以及對外孫女的未婚夫有非分之想的顧明蘭上門,她到底要做什麼?
膈應顧氏,還是膈應她凌妙?
凌妙已經不想去細細分辨了,只想着撕羅開了這門親戚,叫她們往後離着自己和母親遠一些!
“滾。”
蕭離突然冷冷地說道。他目光如冰雪凝聚成的利刃,掃過之處,讓人在春日裡也覺得渾身發冷。
“王爺?”顧明蘭有些不可置信,她咬着嘴脣,含淚道,“王爺,您忘了咱們兩府的世交麼?哪怕只看年紀,祖母也是您的長輩了。您怎麼可以對她出言不遜?”
“本王就是能。”
他忽然上前一步,素白的手握住了腰間長鞭。
顧明蘭被嚇得後退,先還紅脹的臉上瞬間變得慘白。爲什麼他會這樣對自己?
她猛然捂住了嘴,強忍了半天的淚水滾滾落下。
顧明珠在後邊兒幸災樂禍地看着她。
“明蘭!”柳氏連忙將女兒扯到了身後。蕭離連他們夫妻兩個都能以劍相指,何況明蘭呢?她算是看透了,蕭離這個殺星的名頭不是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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