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看到自己的護衛被人打傷,蕭眉頓時大怒,厲聲喝道。
“蕭眉,你可真有本事啊。”
隨着清朗如月的聲音傳來,衆人就見另一側的巷子中走出一位俊美恍若天人的男子,她他穿着一襲靛青色錦衣,面白如玉,劍眉斜飛,眼角眉梢帶着說不出的風流恣意。但若細細接觸他的目光,卻又不難發現那墨色雙眸裡如霜雪一般冷厲。
正是翊郡王蕭離。
蕭眉一見到蕭離,精緻俏麗的臉上便露出了憤恨之色。她咬牙道:“三哥這是什麼意思?”
蕭離並不理會她,只一揚手,走在他身後的少年千鈞便快步上前,來到了那婦人身邊,蹲了下去。
“你幹什麼?”婦人大驚失色,慌忙要護住自己的孩子。
千鈞說道:“這位大嫂,叫我看看這孩子。”
他長了一張娃娃臉,天生的討人喜愛。那婦人雖然覺得他年紀尚小,然而卻又有一種莫名的心安。
閃開了身子,千鈞便過去摸了摸孩子的鼻息,覺得呼吸雖有些紊亂,卻也還算平穩。起身走到蕭離身邊低聲道,“怕是傷了骨頭,肺腑該沒事。”
“果然是要訛詐!”蕭眉聞言尖聲叫道,斜睨着那婦人恨聲道,“皮糙肉厚的平頭百姓,便是胳膊腿折了,也常見的多了!怎麼現下就偏生哭天喊地?可見就是刁民!還不快快拿下,送到應天府衙門去!”
她本就生的容貌明豔,衣着首飾又華美非常,這樣的橫眉立目,當真叫人生出了幾許畏懼。
只是她話音才落,便被蕭離反手一掌抽在了臉上,那張如花似玉的嬌嫩面頰,立刻便紅腫了起來。
蕭眉又驚又怒,捂着臉尖利地大喊:“蕭離,你竟敢對我動手!”
她本來就被葉王妃寵的張狂無比,雖然之前蕭離惱恨她出言辱及蕭容,也曾狠狠地教訓了她一頓,但那好歹是在王府裡。她雖然折了面子,好歹沒有外人知道。這次卻是大街上!
滿滿的都是圍觀的人,早就有人對着她指指點點了。蕭離這一巴掌,想來很快就會叫人傳開。蕭眉想到如今連封號都沒有,明明是親王府的嫡出小姐,卻混的和普通的宗室女一般,心裡就如同刀子扎似的疼。然而因有榮王夫妻兩個的寵愛,京城裡又有誰敢小看了她去?甚至有些沒落的王府的縣主郡主,誰不上趕着討好她?
但今天她被蕭離一巴掌抽在了臉上,轉眼間只怕就會傳遍了京城。往後,誰不看她笑話呀!
想到這裡蕭眉嬌美的臉上佈滿了猙獰,怨毒的目光幾乎如同利劍,幾乎就要將蕭離的身上穿出個大洞來。
蕭離又豈會將她放在眼裡?
只走過去看了看那孩子,轉頭對着凌妙的馬車笑道:“你還不出來?”
凌妙雖是心急,然而此刻也不能不出頭了。她與蘇季學過幾日醫術,若是簡單的骨折,倒是也能處理。
蕭離走過去一手打起了簾子,一手伸到了車前。
圍觀的衆人便只看到了那輛低調卻又透出華麗的馬車中,探出了一隻手來。
這隻手極爲秀美,十指纖纖,瑩白如玉,一隻碧水般的翠玉鐲子攏在如雪的皓腕上,在明亮的日光之下,襯得那肌膚幾乎如同透明一般。
有這樣的一雙手的人,又會有着怎樣出塵絕豔的容貌呢?
衆人不禁屏住了呼吸。
待看到那車裡的人露出臉來,便都齊齊地吸了一口氣。
本以爲那位囂張的榮王府千金已經是難得一見的絕色女子,沒想到馬車裡的這位小姐,竟然比她還要更加出色。同樣是明豔張揚,但那榮王府的小姐滿臉的兇戾,一味仗着身份囂張跋扈,甚至視人命爲草芥。但這位車裡的小姐,則雙目清明,眼神清亮,顧盼神飛之間,只讓人感受到一股子英朗之氣,不似一般的千金小姐那樣柔弱。
凌妙將手放在了蕭離的手中,但覺入手處乾燥而溫暖,原本焦急慌亂的心便莫名地平復了下來。
卻也不敢耽擱,只快步走到了那孩子身邊,對那婦人柔聲道:“這位大嫂且別急,我學過幾日醫術,可否讓我來看看?”
明明也是一襲紅衣,張揚而明媚,但卻與蕭眉十分的不同。溫柔婉約,平易近人。那婦人抹着眼淚讓開了身子。
凌妙提着裙襬蹲了下去,仔細檢查那孩子的傷處。
許是因爲傷勢嚴重,才一碰到,就見那孩子昏迷之中的小小身體抽動了一下。
“哼,有些人明明不懂醫術吧,偏要出來裝什麼?”一旁的蕭眉捂着臉,憤恨地看着被蕭離護着的凌妙。只要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到,蕭離本是個冰山似的人,卻在對着凌妙的時候仿若春花初綻,一向冷厲如冰的眼裡竟然有着化不開的溫柔繾綣。蕭眉說不清是嫉妒還是憤怒,只看着凌妙冷笑道。
話音未落,卻被蕭離冷冷的一眼嚇得將話吞了回去。
凌妙小心翼翼地檢查了孩子的傷處,確如千鈞所說,手臂已經斷了。再將手輕輕放在了孩子的腹間,緩緩用力。見孩子眉頭雖然皺了一下,倒也沒有別的反應,又探了探脈息,心下便有了幾分把握。從身上戴着的荷包中掏出一隻小小的瓷瓶,倒出一枚紅色藥丸塞進了孩子的嘴裡。
又四下裡看了看,卻沒有什麼趁手的東西。千鈞笑嘻嘻遞過來根已經削得平滑的木棍,又幫着凌妙將孩子的傷胳膊固定了。
凌妙對那婦人說道:“方纔的藥丸能叫孩子好受些,前邊不遠處有個藥堂乃是我家裡的,裡邊有個老大夫醫術甚好。”
婦人流淚謝了,臉上卻很是爲難。
凌妙見她和孩子的衣服雖然乾淨,卻都很是破舊,上邊補丁三三兩兩。便知道,這是手頭拮据的。
“我叫人送你過去,只說我的名字便好。”
千鈞笑道:“我去吧。”
凌妙正有事情,便點頭,吩咐海棠,“你同他一起去,告訴吳老先生,給孩子好生診治。”
婦人大喜過望,跪倒便磕頭。千鈞小心地抱起了孩子,帶着海棠和那婦人往醫館走去。
圍觀的衆人見如此,漸漸也都散了。
凌妙不想再耽擱,轉身便要上車。
“妙妙,你去哪裡?”蕭離見她眉眼間盡是焦慮,一把拉住了她。
凌妙咬了咬嘴脣,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我擔心我娘,要去安陽侯府。”
蕭離蹙眉,“我同你一起去。”
他身份尊貴,若有他同去,想必去安陽侯府會更加順利些。凌妙微微一猶豫,也便點頭了。
蕭離將凌妙扶到車上,自己便騎馬跟在車邊,一同往安陽侯府去了。
“賤人!”
從頭至尾,二人都如沒有看到蕭眉一般。蕭眉臉上依舊是火辣辣地疼痛,然而更加叫她灼心灼肺般難受的是被人無視的恥辱。
“小姐,咱們回去吧?”身邊的侍女見她臉色不好,很是有些憂心。這位四小姐平時在府裡便是金尊玉貴的,看別人全是草芥,王妃和王爺又是一味地溺愛,不分青紅皁白。如今蕭眉捱了打,回去後恐怕王妃會責罰自己護主不利……
想到這裡,侍女的心裡便是冰涼——王妃娘娘看着柔弱良善,實則對下人嚴苛無比。這次回去,還不定要得什麼罪過呢。
因此滿心裡只想將蕭眉趕緊勸回去,以免路上再生事。
“您想想,那郡王……”
“呸,什麼郡王?”蕭眉說道,眼裡滿是嫉恨猙獰,“分明是個克母的賤種!”
侍女連聲諾諾,“是是!您被他打了,如今正該回去給王爺看看呢!”
蕭眉眼珠子一轉,嘴角勾出冷笑,“這話倒是!”
也不看那兩個還倒在了地上的護衛,上了車便急急忙忙回了王府。
卻說蕭離和凌妙來到了安陽侯府,侯府裡已經是熱鬧非常了。
之前安陽侯老夫人與顧氏走動少,凌妙只來過這裡一兩次,門房並不認得她。但有蕭離的大名在,門房又哪裡敢攔着?
忙着往裡讓,就有一個飛奔去找大管家。
管家聽聞翊郡王竟然到來,更是大吃一驚,要知道這位王爺,在整個大鳳朝裡威名赫赫的。一邊遣人去找安陽侯,一邊整理着衣袍便小跑着迎了出來。
“這位是……”大管家一看到了凌妙,便是一怔,隨即想起了京中關於翊郡王和武定侯小姐的傳聞,恍然大悟,“可是表姑娘?”
他倒是乖覺的很,沒有叫淩小姐,只說是表姑娘,便無形之中點出了兩個侯府的親戚關係。
凌妙心頭不安越發強烈,也顧不得他稱呼什麼了,只問道:“我娘可在這裡?”
“武定侯夫人正在後邊呢。”大管家笑道,“表姑娘可是要去尋夫人?我叫人帶了您過去。”
便叫了自己的妻子,也是內院的管事娘子過來,“快,帶了表姑娘進去,好生招呼着。”
凌妙看了一眼蕭離,見他微微頷首,便帶了忍冬一起,與那管家娘子往裡走去。
一更,大前天因爲着急一不小心把我脆弱的頸椎窩了一下,痛不欲生。今日會盡量三更彌補。一更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