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雲闊和奶孃,各取所需,達成共識,他爲了得到蘇蔬,竟然答應殺掉驢三和燕兒,這讓奶孃更覺蘇蔬恐怖,無論司空軒武還是藍雲闊、姬少遊,還有個皇上,一干男人對她衆星捧月,此女非凡,不除當爲後患,畢竟,讓她頂包之事是自己的主意。
藍雲闊回到住處,簡單的一個小院,卻非他對蘇蔬所講,窄小清冷,比之青州的蘇家老宅,小是小了很多,反正他現在僅帶着驢三一個僕從,卻也住得寬敞。
驢三此人,藍雲闊非常鄙視,並且他生性多疑,對驢三根本缺乏信任,下午去藥房,就是因爲身子不爽,自己親自去買藥,卻不用驢三,那他緣何帶着驢三來汴梁?不過是覺得越是驢三這樣見利忘義的小人,越是容易爲自己所用,只需給對方一點點利益,便會唯命是從。
驢三見藍雲闊回,忙着端上吃食,兩個饅頭一晚湯,藍雲闊看了,登時沒了胃口,想當初在青州蘇家,自己雖然是下人的身份,過的卻是主子的日子,穿則綾羅綢緞,吃則山珍海味,眼前這樣的飯食,莫若喂狗。
他氣呼呼的把飯菜推開,“給我沏壺茶來。”
驢三明白他的意思,道:“藍爺,您好歹做了京官,總得僱用幾個下人,無論燒飯洗衣餵馬打掃,哪是一個管家該乾的。”
藍雲闊心道,你死到臨頭,還在這裡發牢騷,乜斜着他,點頭,“好吧,明**即去集市看看,無論買或是僱傭,若有合適的,帶回來便是。”
驢三自升任管家,沒神氣幾日,就從青州跟着藍雲闊到了汴梁,到了汴梁之後,藍府,主人一個藍雲闊下人一個他,沒人可管,自己奮鬥而來的管家職位,豈不是徒有虛名,見藍雲闊答應僱請工人,心裡高興,顛着小跑,去給他泡茶。
若說藍雲闊自私且毫無憐憫之心,這倒不假,但他還從未想過殺人,打仗鬥毆,大多數男孩小時候都曾有過,真正的打打殺殺之事,唯有去淮陰那次,被官兵追,他爲了救蘇蔬,與官兵拼個慘烈,死沒死不曉得,砍倒官兵一片是真。想起這一段,他對蘇蔬就怨,自己爲了她,赴湯蹈火,眉都不皺,卻是熱臉貼了冷屁股,她心裡,只有一個司空軒武。
少頃,驢三沏好茶提了過來,給藍雲闊倒了一盞,藍雲闊道:“有無茶點?”
驢…頭,轉身出去拿。
藍雲闊見他出了門,急忙從身上拿出一包藥粉,灑在茶壺裡,然後晃了晃,若無其事是坐在椅子上,等驢三拿了茶點回來,他又倒了杯茶,推給驢三,“你坐吧,陪我吃茶敘話。”
家裡唯有他們兩個,驢三也悶,當即坐了,端起藍雲闊給他倒好的茶,咕咚咚喝下,然後把茶杯置於桌上,道:“藍爺,您別看我從前只是莫府的一個傳話跑腿的夥計,但我在淮陰交往甚廣,就算是狐朋狗友吧,那也是一羣,所以,懂的事還真不少,我聽說,皇上喜愛奇石異花等物,藍爺你不能隨遇而安,滿足於當個太府寺的主簿,得去討好皇上,至少是蔡太師那樣的人物,才能步步高昇。”
藍雲闊眼見他把投了毒藥的茶水吃下,卻面不改色,道:“我豈能不知,並且,我已經找過朱大人,他讓我別急,誰能一口吃個胖子,官,我只會是越做越大,錢財,也會是越來越多,剛剛我還在想,某天我們一起出去尋個大宅子買下,好歹與我這太府寺的主簿匹配。”
“這就對嘍。”驢三呵呵一樂,藍雲闊的官做得越大,錢財越多,宅子越寬敞,他這個管家就跟着雞犬升天,身價自然晉升。
突然,他面部抽搐一下,彎身,捂住肚子,藍雲闊急忙問:“怎麼了?”
驢三晃晃腦袋,“沒事,腹部絞痛,大概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等下一泡稀屎,拉出來就好了。”
藍雲闊皺皺眉,對他這番話感到噁心,故意裝着好心道:“再喝點茶暖暖胃。”說着又給他倒了杯茶,一個不小心,袖子裡藏着的紙包掉了出來。
驢三剛端起他遞來的茶,發現紙包,再見藍雲闊臉色突變,似有些緊張之意,他感覺不妙,強忍腹痛,也給藍雲闊倒了杯茶,“藍爺,你嚐嚐,這茶好像變了味道。”
藍雲闊突然哈哈大笑,啪的摔碎茶杯,一把抓住驢三的衣服,將他拎到自己面前,獰笑道:“別怪我,是奶孃要你死。”
驢三一則驚恐,二則疼痛,眼睛暴突,死命掙扎想逃跑,怎奈被藍雲闊抓着,知道自己別說中毒,就是平日都打不過他,唯有哀求道:“藍爺饒命,放我一條生路,此後當牛做馬,肝腦塗地,您讓我東我就東,讓我西我就西,我就是您的一條狗。”
藍雲闊微微側目,知道外面有人在看這場戲,故意惡狠狠道:“對不住了,這是我答應奶孃的事情,我不能言而無信,放心,你歸西之後,我會多給你燒些紙錢,保證你在那個地方做個富老爺。”
驢三見懇求無用,揮手想打,渾身卻無一點力氣,腹部疼痛加劇,只覺眼冒金星,看人都是模糊。
這時外面有人咚咚敲門,驢三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想朝外面喊救命,藍雲闊立即捂住他的嘴巴,拎着他往後面的內室而去……稍後轉回,整整衣服,出去開門,行至院子裡四下看看,知道剛剛在窗外看戲的奶孃已經被敲門者驚跑,嗤笑一聲,過去開了大門,是太府寺裡的同僚。
“藍主簿,不知今晚叫在下前來所爲何事?”對方問。
藍雲闊攬住那人的肩膀道:“當然是吃酒,還有千綺院的姑娘。”
兩個人相視而笑,嘻嘻哈哈的去了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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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黎明,藍雲闊宿醉未醒,卻被一陣敲門聲吵起,睡眼惺忪的披衣下牀,去開了門,閃身而進來的是奶孃,她開門見山,問道:“驢三呢?”
藍雲闊打着哈欠,“您不是明知故問嗎,您讓我所做何事,難道忘了。”
奶孃不是很信,推開藍雲闊,裡外的尋找一番,道:“你真把他殺了?”
藍雲闊不答,去桌子邊倒了杯冷茶咕咚咚喝下。
奶孃又問:“你把他埋在何處?”
藍雲闊道:“夜裡城門關閉,出不去,我把他埋在我一個同僚家的後院,大槐樹下,不信你自己去看,不過那小子死的太慘,目眥口裂,四肢變形,還是不要看了。”
奶孃道:“如果你敢騙我……”
“我騙你又怎樣?我欠你什麼不成?你究竟爲我做了何事呢?”藍雲闊毫無懼色,一番連珠炮似的逼問,稍許轉了語氣道:“您說,我騙你何用?”
奶孃嘟囔道:“若非我受傷……”她的言下之意是,若非自己受傷,用得着你動手,“好了,我走了,答應你的事不會忘,你也別忘了,還有個燕兒。”
藍雲闊點頭,“當然不會,我們分頭行動。”
奶孃走後,他洗漱一番,昨晚讓同僚向上司請了病假,他直接趕去別苑。
蘇蔬還在酣睡,自與藍雲闊把藍禮庭安葬之後,便隨着莫笑天學功夫,累的渾身散架般。
莫笑天爲人正直,雖然看上去冷硬,同司空軒武差不多,都是個性情中人,心裡有團火,悄悄隱藏罷了,突然收了蘇蔬做徒弟,了不得,這丫頭瘋癲得很,忽而撒嬌忽而頑皮,學功夫也是邊玩邊學,同女兒莫蘭的性格,天地相差,至少,莫蘭從未對他又摟又抱,都是恭謹禮敬,莫笑天教蘇蔬功夫不累,被她鬧的累。
其實他不明白,蘇蔬刻意如此,當然有其性格的原因,更多的是,自己不知道如何告訴莫笑天,莫蘭和奶孃就在司空軒武的將軍府,一旦莫笑天得知,勢必會找上門去,他的脾氣,只怕對莫蘭又打又罵,蘇蔬非是同情莫蘭,對她不說是恨之入骨,好感是絕對沒有,她怕莫笑天找去,其實是不知道怎樣面對師父因自己而與女兒鬧翻,畢竟,那是他的女兒,唯一的女兒,所以,蘇蔬是在逃避,想找到更好的解決方法,再與莫笑天講。
蘇蔬翻個身,被子滑落在地,朦朧中眼前立着一人,高高大大,她第一個反應是司空軒武,猛然起身撲了過去,抱住對方,喊道:“你來了!”
藍雲闊登時如雷擊,周身麻酥酥,腦袋轟隆隆,反手抱過去,情真意切的道:“蘇蔬!”
聽聲音不對,蘇蔬立即推開他,四目相對,蘇蔬突然惱怒,“爲何是你?”
藍雲闊才明白蘇蔬認錯人,自己領錯情,也氣惱,道:“爲何不能是我?”
蘇蔬知道是自己的過錯,主動投懷,理屈,也就詞窮,忽然覺得冷颼颼,才發現自己僅穿了件抹胸,抓過衣服披上,避開那個敏感的話題,問:“這麼早來,有事?”
藍雲闊也不想糾纏下去,明白得到蘇蔬非一朝一夕之事,答:“向你要個人。”
要人?蘇蔬不懂。
藍雲闊解釋,“我從青州來此,孤身一人,洗衣燒飯,我哪裡做得來,太府寺卿古大人最近要我偕同少卿方大人整治汴梁各處集市,我更無時間料理家事,如今的家,類如狗窩,所以,想向你要個人幫我去打理。”
蘇蔬見他說的可憐,要個下人而已,別苑多的很,道:“好吧,我讓老周過去幫你。”
“不行。”藍雲闊當即反對,“老周粗手笨腳,哪裡會燒飯洗衣,我要燕兒。”
“燕兒?”蘇蔬稍作猶豫,心裡不捨,然想起自己答應過藍禮庭,代他照顧兒子,於是道:“好吧,就把燕兒暫時借給你,不過,你趕緊請工人回家,好把燕兒還給我。”
藍雲闊忙着點頭,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