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童貫正坐在邕州府衙和知府裴禮等人交談甚歡,抓了徽宗最想得到的蘇蔬,抓了反賊司空軒武的親孃,抓了說投靠大宋卻言而無信的術虎巴阿,這三個人的分量,千金不換。
俗話又說有人歡笑有人愁,所以,蘇蔬正與監牢內唉聲嘆氣,非是因爲她自己,而是因爲婆婆無端捲入,想責怪婆婆,您老人家如此高齡還敢憤青,屈原憤青了,投了汨羅江,海子憤青了,臥了鐵軌,剛而易折嘛。
她又於心不忍,環顧監牢四周,陰冷潮溼,婆婆乃真正的金枝玉葉,哪裡受得了這樣的苦。
誰說南國冬日不冷呢,特別是監牢這樣的地方,看婆婆坐在稻草上,身子挺直,卻有些她兒子司空軒武的風範。
“娘,只可惜我沒有看到你打敗童貫的那個場景。”
她想責怪卻換成了吹捧,因地制宜嗎,她老人家本來被抓了就生氣,哄她開心也好。
老夫人繼續罵童貫:“那個閹人,哪裡找來的怪物,吞雲吐霧,興風作雨,打也不好好打,否則老身怎能輸了。’
不知是邕州府監牢人滿爲患,還是怕他們坐牢寂寞,總之裴禮居然把這三個人關在一起,聽老夫人這樣說,一邊端坐的術虎巴阿道:“這叫魔雲功,此功法來自西域,非常厲害。”
非常厲害到何種程度呢?蘇蔬讓術虎巴阿說明。
術虎巴阿從監牢的角落輕身而起,近前幾步,開始講起這魔雲功的來歷,但無論什麼樣的來歷,對蘇蔬來說只有一點最重要,那就是如何破解。
這個,老夫人知道,司空軒武命令薛猛往淮陰去找莫笑天的事,她聽別人說了,說唯有莫笑天的追風掌能破解魔雲功。
蘇蔬合計,師父他能來嗎?
術虎巴阿見老夫人瑟瑟發抖,連忙脫下自己的袍子,矮了身子下去,有些難爲情,之前以爲自己是司空好文,把司空家人當做自己的親人很久一段時間,如今得知是自己的錯覺,再看到老夫人,他的表情頗不自然,張開袍子比量着,嗯嗯啊啊的拖延半天,才道:“您冷吧,來,披上我的袍子,我不冷。”
雖然面前這個已經證明不是自己曾經失蹤的兒子,但看樣貌果然和司空軒武非常之像,老夫人心裡不禁多了幾分柔情,恍惚間這就是自己兒子一般,笑了笑接過術虎巴阿的袍子披好,道:“真的好暖和。”
蘇蔬看在眼裡,發現婆婆此時的目光溫柔了很多,那是一種母親看兒女纔有的親切,她靈機一動,攬過婆婆道:“娘啊,您確定術虎他不是好文?”
老夫人悠然一嘆,“我多想他是啊。”
蘇蔬再道:“您憑着他右邊眉尖處沒有那顆黑痣就說他不是您的兒子,我想,或許他失蹤的時候年紀太小,長着長着,黑痣就長沒了,女大十八變,男兒大了也改變的。”
老夫人口中噝了聲,覺得蘇蔬說的很有道理。
蘇蔬繼續,“您又說好文樣貌像你,所以不會長的高大,可是您看看我,我的容貌像我娘,我的個子卻像我爹,父母的孩兒,總有此處像娘彼處像爹的地方,比如滸兒,他的樣貌像司空,但愛哭,這點像我,所以,或許術虎真的是好文。”
老夫人把目光專注於術虎巴阿,上下打量,想找出二兒子當年的模樣。
蘇蔬又道:“他走失時還小,或許拐走他的那個人,怕日後他被親生父母找回,就狠心把他的那顆黑痣弄掉,這也完全可能,畢竟他當年那麼小,還沒有產生記憶這種東西。”
她越說老夫人越激動,抓着面前的術虎巴阿的胳膊左右的看。
蘇蔬最後道:“娘啊,無論他是不是好文,認作義子總可以吧,您就當做是好文真的回來了。”
老夫人回頭看看她,眼神之意是,這可以麼?
蘇蔬使勁的點點頭。
老夫人再看術虎巴阿,眼神之意是,你同意嗎?
術虎巴阿突然跪在她面前,咚咚磕了三個響頭,“母親在上,受兒一拜。”
老夫人頓時淚飛如雨,高呼一聲“我的兒啊”,把術虎巴阿摟在自己懷裡,此刻,她感覺術虎巴阿真的是自己走失的幼兒回了來。
這一幕已經是幾天前的事了,邕州府大牢中,司空老夫人和術虎巴阿母子相認。
現在,他們卻被童貫押着往汴梁而去,如今來到柳州暫歇。
蘇蔬和司空老夫人並術虎巴阿的待遇仍舊是大牢,蘇蔬還笑,這一路去汴梁,他們幾個要創造一個記錄,那就是蹲遍廣西、兩湖與河南府的大牢。
越往北越冷,天近嚴冬,牢裡更是昏暗潮溼,她不忍婆婆受苦,幾次鼓動術虎巴阿帶着老夫人逃走,怎奈術虎巴阿怕自己對付不了朗朶的魔雲功,一旦被他們抓住,即使不嚴懲,也絕不會是好態度,更怕對方爲了防止他們出逃而來個先斬後奏。
於是出逃的心思打消,蘇蔬又鼓動婆婆用皇親國戚的身份來壓童貫,至少弄個暖烘烘的地方下榻。
老夫人搖頭,“落魄的鳳凰不如雞,更有武兒和朝廷決裂在前,童貫是不會怕我的。”
蘇蔬合計一下不無道理,即便是公主反她的老子,皇帝也絕不會心慈手軟,他心裡沒有什麼比他的江山更重要,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無論是誰。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什麼行呢?
忽而,啪嗒!有個東西落在她面前,半夜三更十分,此物雖然不重,但響聲也非常清晰,牢裡暗,蘇蔬不知什麼東西,嚇得直往後躲,倒是術虎巴阿膽子大,俯身拾起,居然是一封信。
“蘇蔬,你必須逃出,然後往淮陰去請莫老英雄來對抗朗朶……”
信很長,還敘述了她如何出逃的辦法,又有誰接應,又告訴她送信之人是姬少遊,爲了確保萬無一失,姬少遊不能此時帶她走,必須尋個萬全之策。
藉着微弱的燈光把信看完,無論蘇蔬還是老夫人,都認識這是司空軒武的字跡。
“娘,我們一起走。”蘇蔬覺得司空軒武這個計策非常好,當下喜滋滋的告訴老夫人。
誰知,老夫人卻搖頭道:“不行,就按武兒說的,你一個人離開,我們三人沒有十足的把握,朗朶也不會中計,你放心,童貫他不敢殺我,要殺我,也得大宋的皇帝,只希望你無論用什麼辦法,把你師父莫笑天請來,破解朗朶的這個什麼魔雲功,蘇家灞和你我,才能永久安然。”
蘇蔬不想丟下婆婆,又覺得婆婆說的有道理,唯有按司空軒武教授的計策去辦。
這一夜,她沒有睡着,冷是一方面,她還在把司空軒武的計策反覆的推敲,又經過自己的修改,只等明日到來。
明日到來後,她就站在牢房門口高喊:“我要見朗朶!”並且把這句話複製成無數句,直吵的獄卒腦袋嗡嗡轟鳴,心裡煩躁不堪,無奈下才去找柳州知府稟報。
那知府又報給童貫,童貫又轉達給朗朶。
“她見我作何?”朗朶滿腹狐疑。
比他更狐疑的是童貫,蘇蔬的大名整個汴梁都知道,詭計多端,經常會製造一些你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那次她讓皇宮裡的太監裸奔,比如她居然敢狀告皇上,比如她明明是反賊,皇上卻見而不抓,還與她相對而坐歡飲,總之,這小妖精的鬼點子多,一般的人是對付不了,是以提醒朗朶,最好別見。
朗朶卻不以爲然,女人而已,不過是比其他女人長的美貌,不信她有什麼本事,最後對擔心的童貫保證,她有千條妙計,我有一定之規,她說什麼我不信便是。
然後,他由童貫陪着,來到柳州大牢面見蘇蔬,遠遠的聽見蘇蔬還在高喊:“我要見朗朶!”
朗朶迴應,“莫在此,你意欲何爲?”
蘇蔬把腦袋擠在鐵柵上努力的往旁邊的走廊處看,見朗朶和童貫一起來到,她道:“朗朶,我要和你比武。”
沒等朗朶發言,童貫道:“朗朶大人沒工夫伺候你。”
蘇蔬朝童貫啐了口,“滾遠點,我又沒有跟你說話。”
朗朶突然有點受寵若驚,猜想美人大多喜歡英雄,而他武功如此之高,當然是英雄人物,所以,被這個蘇蔬擡愛也就不足爲奇。
“你已經是手下敗將。”他朝蘇蔬得意洋洋的笑。
蘇蔬道:“那不算,因爲我事先沒有準備,這回,我知道你這個是什麼魔雲功,我必定能破你這個功法。”
朗朶哈哈大笑,震得牢房四壁嗡嗡作響,如輕微地震般,他確實內功不錯,並且力大如牛,自從學會這個魔雲功,迄今爲止還沒有人能破解,當初若非自己醉酒不省人事,而那個賤人又用兒子來威脅自己,他怎麼能被趕出吐蕃遠來大宋求助。
“我卻不信。”他腦袋高傲的揚起。
蘇蔬道:“那就是騾子是馬牽出去溜溜。”
童貫阻止朗朶道:“不要輕信這個妖孽之言。”
蘇蔬看朗朶嫵媚的一笑,“您看看,我是妖孽嗎?你若不答應,就是你怕了。”
朗朶突然怒道:“我單手就能把你舉起,怎會怕你,來來,我就同你比試一番又如何。”
他命令獄卒打開牢門放蘇蔬出來,然後帶着她就來到府衙之外的一處空曠之地。
童貫暗叫不妙,朗朶究竟還是有勇無謀,說不聽蘇蔬的話卻還是聽了,他趕緊叫自己的人馬把蘇蔬和朗朶團團圍住,如此插翅難飛下,看蘇蔬有何詭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