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言低垂着眼坐在牀邊,看自己因爲擁抱而浸溼的西裝,手指一陣陣的發燙。?
“呃。”蕭世脫下粘溼冰冷的衣服丟在地上,眼睛躲閃着想了想,尷尬笑道,“我陪朋友來這裡玩,剛巧……”?
蘇陌言皺了皺眉,“朋友?”?
“嗯。”上衣全部脫掉,露出堅實的身體,換上的板褲也鬆垮垮的掛在胯骨上,露出精瘦的腰線來,蕭世絲毫不以爲意,擦着被雷雨打溼的頭髮笑道,“罕健啊,您見過的。”?
“……哦。”?
蘇陌言被自動送上門的美男**逼得僵直了脊背,不知所措地移開了眼。?
蕭世疑惑片刻,隨即恍然大悟,急忙道,“我跟他真的只是朋友而已,沒有其他關係。”?
蘇陌言僵硬地點點頭,對方的身體近得快要貼上來了,他的心臟也快要蹦出了嗓子眼,“我知道了。你、你要不要……先洗澡?”?
說完之後耳尖又紅了起來,乾脆整個人刷地從牀上站起來,道,“我有事出去一下,你……今晚住哪裡?”?
“我朋友定了房間。”蕭世穿着無趣的四角褲站在客廳中央,朝他侷促地笑笑,“就在隔壁,那個……”?
“……好。”?
蘇陌言用背影對着他點了點頭,火速衝出門去。?
“那個……”蕭世看着啪地一聲被甩上的門板,沮喪地垂下了肩膀,“……我能不能住在這裡啊?”?
蘇陌言在酒店的花園裡漫無目的的轉了一大圈,左右都是人,一時間都不知該躲到哪裡去。?
剛剛下完雨的院子裡空氣很清新,交流團的一羣男女正拿着啤酒就海鮮玩着歡樂BBQ,爐火映得一張張年輕的笑臉比他們嘴裡的龍蝦還要鮮活。?
他刻意躲避着人羣,腦子亂成一團地繞着圈,不自覺地走到一處隱蔽的小樹林,就聽到兩個人在低聲地爭吵。?
真是個老土的偷聽場所,然而岳父大人聽得很認真。?
他聽到那個眼鏡男說,“你也看到了,他對你半點感覺都沒有,滿腔熱血都撲在別人身上了,你還玩什麼呢?”?
安睿漠然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在玩?”?
“……因爲你從來沒有認真過。”?
“沒有不代表不會。”?
蘇陌言抿了抿脣,餘光瞄到月光將自己的影子投射出半邊,急忙小心地往樹後縮了縮。?
陸敬哲略微激動起來,不敢相信地道,“你眼睛有問題,即使認真也不該是他啊!”?
安睿的嗓音依然是波瀾不驚的,“應該是誰?你嗎?”?
“……”?
“阿哲,混這個圈子,不需要太認真。”?
“……可你說你是認真的。”?
沉默了良久。?
蘇陌言聽到安睿壓低了嗓音輕笑,“因爲他不會陪我玩。”?
“……”?
陸敬哲沒有開口,安睿心情頗爲愉悅地反問,“知道我是怎樣注意到他的嗎?”?
“怎樣?”聲音有些艱澀。?
“開始時很討厭他這樣裝模作樣的人。”安睿笑笑地道,語氣悵然,“然後有一天我發現,他無論走到哪裡都會很謹慎地照鏡子,甚至路邊的玻璃倒影。我以爲他是自戀,沒想到卻是自卑……真奇怪,即使世界上人人都應該自卑,卻不該是他啊。後來慢慢的,看到他每天認真地工作,認真地對待每一個同事,認真地去生活,剋制而隱忍……面對這樣的人,總覺得欺負起來會很有意思……”?
“……惡趣味。”?
“可還真的想要欺負的時候,面對那樣筆直的視線,卻突然下不去手了。”安睿沉沉地笑,玩味似的,“不是很難得嗎?我會想要珍惜一個人。”?
蘇陌言皺了皺眉,有些不想再聽下去。?
他默默轉身,放輕腳步,向花園外走去。?
臨離開前,他聽到陸敬哲苦笑着問,“那爲什麼還要跟我上牀?”?
“……”?
安睿說了什麼他不清楚。?
蘇陌言想,只要知道結果,那就夠了。?
回到酒店房間的時候,蕭世已經穿着睡衣坐在他的牀上翻看雜誌了,聽到他開門的聲音,猛地從牀上跳了下來,“回來了?”?
“嗯。”蘇陌言嘆了口氣,皺眉道,“你怎麼沒回房間?”?
“咳咳。”蕭世窘迫地乾咳兩聲,“我朋友他帶了人回來,你也知道的,就是那個……”?
蘇陌言瞥了他一眼,“……paid?for?sex?”?
蕭世兩眼一閉,心裡默唸數遍“賤賤我對不起你”,才壯士斷腕般點了點頭,“對。”?
“……”?
蘇陌言鬆了鬆領帶,舒了口氣,“我去洗澡。”?
浴室門咔噠一聲在蕭世面前關上。?
同、同意了??
蕭世瞪眼,半晌,才猛地癱坐在牀上。?
好險……今晚是無論如何不能放任岳父大人跟安色狼共處一室的,誰知道那人急色攻心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門外突然有人按鈴,蕭世皺了皺眉,看了眼緊閉的浴室門,不悅地問,“誰?”?
“我……”?
光聽聲音都想象得到對方有多麼苦大仇深。?
蕭世黑線地走過去開門,就看到罕健一身華麗麗的黃金花海睡衣,抱着個白白軟軟的小抱枕,“哈尼,你好久不回來,人家怕……”?
蕭世無語,“怕就找個人陪你睡啊。”?
陪睡??
罕健瞬間有了不好的聯想,那小狼崽子陰森森的眼神在黑漆漆的夜裡活活能吃了人。?
他猛地打了個寒戰,堅定地搖頭,“除了你我不要跟別人睡。”?
“……我今晚不回去睡。”?
罕健哆嗦着手指責,“你個沒義氣的,好歹都是男人,憑啥我比不上你家老頭?”?
蕭世黑瞳一眯,“你說誰是老頭?”?
眼淚在眼眶裡翻滾,“……你兇我。”?
“乖……”蕭世翻了個白眼,握着罕健的肩膀往後一轉,一腳踹在了屁股上,“滾回去睡。”?
砰。?
隨手甩上了門,自己輕鬆地跳上了蘇陌言的牀,佔住一角,美滋滋地想,“今晚守在岳父大人身邊,看誰敢對他做什麼!”?
如果他知道蘇陌言現在的狀況,一定會萬分後悔。?
其實問題不在於別人相對蘇陌言做什麼,而是蘇陌言想對別人做什麼-_-|||?
蘇陌言淡定地把面膜撕下來,戳了戳臉皮,滿意地輕扯嘴角,鏡子裡映出他比千年殭屍還要生硬的微笑。?
低頭看看自己的一身裝備。?
衣襟大敞的浴衣,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偶爾動作幅度大了,還看得到鮮嫩欲滴的乳+頭。?
撩起下襬看了看,嗯……腿毛並不茂盛。?
一把將下襬拽到腰間,露出白亮亮的屁股,洗乾淨的性感丁字褲緊緊勒在臀溝裡,還散發着淡淡的檸檬香。?
……?
蘇陌言猛地撲到牆邊,砰砰砰地用頭再次撞牆。?
你想幹什麼!?
你個老東西想幹什麼!?
你個不要臉的老東西到底想幹什麼!!!?
“陌言。”?
女婿毫不知情地在牀上叫他,此刻好像狼口中的小羊羔,顯得萬分無辜。?
岳父大人停止毀滅性自殘行爲,淡定地,“什麼?”?
“怎麼酒店也有啄木鳥?”?
“……”?
“……”?
蕭世窩在牀角,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有些蠢。?
浴室門咔噠開啓。?
蘇陌言穿着溼潤拖鞋的白皙腳掌邁了出來,極其認真地、嚴肅地、鄭重地回答了這個愚蠢的問題——?
“家裡那隻跟過來了。”?
睡下的時候,安睿還沒有回房。?
翁婿二人極默契地關了等,挺屍般並排躺在牀上,雙手莊重地疊加在胸前併攏,好像初夜即將獻出貞潔的新娘。?
可岳父大人覺得自己內心澎湃得像匹新狼-_-|||?
蕭世不自在地側過身,生怕擠到了蘇陌言,臀部都撅在牀外頭。?
其實牀並不小,但畢竟是單人牀,兩個身高一百八十公分多的大男人一下子就把它填得滿當當的。?
“不會擠。”岳父大人淡淡地陳述,嗓音清清冷冷的。?
“……哦。”女婿乖乖地挪回去。?
沐浴露的味道很清淡,好像是檸檬加薄荷的味道,卻又有些不確定,蕭世忍不住湊過去仔細聞了聞。?
蘇陌言身體一僵。?
“啊……”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行爲的失禮,蕭世臉一熱,急忙退了退,“只是覺得味道不錯。”?
“你用過。”?
“……呃,沒錯,我用過。”?
蕭世乾笑兩聲,心想,可我身上的味道跟你的不同啊……難道岳父大人就是傳說中自帶體香的奇葩??
看那張臉,如果是女人的話……?
一張沉着死魚眼面孔僵硬的冰山女人臉浮現在腦海……後面的想象太可怕,蕭世黑線地將它揮散。?
黑暗裡蘇陌言翻了個身,冰涼的手指突然抓住了蕭世的手。?
蕭世怔了一下,“呃?”?
對方的手被牽引着環到了自己的腰間,蘇陌言抑制住自己狂亂跳動的心臟,儘量平靜無波地道,“這樣,不會很擠。”?
但會很熱。?
蕭世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哪裡不對,手指只要微微一動,就可以握住對方精瘦的腰側。?
有些太過親密了。?
他皺了皺眉,剛想擡起手,蘇陌言卻驀然從牀上坐了起來,差點將攬在他身上的蕭世掀翻下牀。?
蕭世愕然,結巴地問,“怎、怎麼了?”?
岳父大人低垂着頭,白皙的頸部在月光下透出柔和的光澤。?
良久,他沉聲道,“我去另外一張牀上睡。”?
另、另外一張……?!?
蕭世呆滯了一下,猛地撐大了眼。?
那不就是安色狼的牀?!?
岳父大人這是要羊入虎口啊!?
怒火陡然升騰,蕭世一把將人撲回牀上,一手緊緊環抱住他的腰,一條長腿還用力纏上了對方的身體,用頭抵着對方僵硬的額頭,假裝睡着了,耍賴似的喃喃,“就這樣睡,哪裡都不許去,一點也不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