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戰很激烈。
遠處除了槍聲,還混着震耳的爆炸聲。
阿葵集中注意力,迅速朝那輛大貨車靠去,在躲避流彈的時候,差點兒受傷。
“你他媽逞什麼強?給我躲到後面去!”馬修一把拉住她,然後用強而有力的手臂將她攔在身後。
她蹙起眉頭,“讓開,別擋在我的前面礙手礙腳。”
“操!”他忍不住再次爆了粗口,“你他媽就不能順着我一次呀?”
他還想繼續抱怨,她卻猛地拽着他的衣領,一眨眼就將他撲倒在地。
噹噹噹——
只聽見幾聲子彈撞擊在鐵皮上的聲音,然後是彈殼落在地上的沉默。
她撲在他的身上,緊張不已,啞着聲問道:“沒事吧?”
兩人的距離如此之近,似乎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他的右手扶着她的手臂,掌心很快就感到一陣溼糯的溫熱,擡手一看,紅豔的顏色竟是如此觸目驚心。
“你他媽是傻的呀?”他徹底亂了氣息,“老子不用你來保護!”
她的眼裡劃過一道莫名的情緒,深知自己的行爲傷了他的面子。如此霸道的男人,又怎麼能容忍女人的強勢呢?
看吧,他們註定是水火不容呢!
她自嘲地笑了笑,也許她再柔弱一點兒,他們才能相處融洽吧?
可要是那樣的話,她還是她嗎?
她站起身,渾身散發着拒人千里的冷意,“我沒有保護你,只是不想你受傷,然後拖我的後腿而已。”
“你是我的女人,要保護也是我保護你。”他微眯着眼,氣悶地盯着她,覺得快要被她氣瘋了。
“我不用你來保護。”她同樣的語氣還給他,倔強地回望着他,不願意退讓半步。
他們之間的凝望被一陣猛烈的槍擊打斷,瞬間,砰砰砰的聲響就在他們的四周炸開。
阿葵握緊手裡的槍,咬了咬脣,然後就衝那輛大貨車衝去。
馬修氣歸氣,人還是跟着她的後面,生怕她出什麼意外。
兩人避開了流彈,順利抵達了大貨車,正要動手打開車廂的後門,突然就被一羣僱傭軍團團圍住。
阿葵與馬修瞬間背靠着背,形成最佳的攻擊模式。
雙方對峙,都不敢輕易動手。
“自己人。”景天睿的聲音在他們的身後響起。
聽到指令,僱傭軍們同時放下戒備狀態,立馬就把槍口向下對着地面。
阿葵看向景天睿,“我妹妹是在裡面嗎?”
“如果沒有轉移,應該是。”他也不太確定,然後跨步走過去,手搭在門把上,咔嚓一聲,就打開了車廂的後門。
燈光照進黑暗一片的車廂裡,凌亂的場景讓他的心裡咯噔一下。
空蕩蕩的活動病牀上,根本就沒有夏冷心的身影。
匆忙拔掉的輸液管還在滴答滴答地滴着液體,地上一片狼藉。白色的紗布上染滿了紅色的血跡。
難道是夏冷心受傷了嗎?
不敢繼續往下想,景天睿握緊拳頭,死要見屍,活要見人,他此刻只想找到人。
“找到人了!”僱傭軍那邊傳來消息。
景天睿顧不得多想,拔腿就往那邊追去。
只見一個體格健壯的大漢,正扛着一個昏迷的女人,悶頭就往碼頭那邊跑。
景天睿加快腳步,心裡早已亂作一團。
那個女人就是夏冷心呀!
白色的睡裙讓她看上去顯得十分的單薄,散亂的長髮在風中飄蕩,宛如凋零的花。
“你別過來!”那個大漢氣息不穩地吼道。
景天睿的腳步沒有停,一步步地朝他逼近,“把她放下,我放你一條生路。”
“生路?”他露出無奈的笑,“我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死。我放了她,我的妻兒就活不了。對不起……”
說完,他就抱着夏冷心一同跳進了大海。
深不見底的海水,瞬間就吞噬了兩個人。
景天睿徹底瘋了!
他猛地衝了過去,然後不管不顧地跟着跳了下去。
刺骨的海水,沒有絲毫的憐憫,大喇喇地就將獵物捲進了它的嘴裡。
冷!
好冷!
耳朵裡,鼻子裡,甚至連嘴巴里都受到了海水的侵蝕。
嚴重缺氧的窒息感讓夏冷心的世界開始崩蹋。
夢境中的藍天白雲被無情地撕裂,滴答滴答的雨落了下來。
夏冷心伸出手,然後將水滴接在手心裡,她好奇地用舌尖舔了舔。
鹹的?
她正在疑惑,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天空就被四分五裂了。
然後,海水就從四面八方涌了進來。
水緩緩地從腳踝漫到小腿,然後漫到大腿,接着是胸口,直到淹沒了她的脖子……
簡直是無法呼吸了!
她掙扎着,只想擺脫這種無望的恐慌。
冰冷的寒意凍僵了她的手腳,她的身體絲毫動彈不得,最後只能在心裡着急得要死。
“別怕,我在這裡。”低沉的聲音縈繞在她的耳邊,好似魔咒一般,令她安心。
她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地包圍着,熟悉的味道是她無法抹去的記憶。
他終於找到她了嗎?
她在虛無的世界流浪了好久,根本就找不到出路。寂寞、不安,還有膽怯,如今都在溫暖的懷抱裡,煙消雲散。
景天睿抱着昏迷的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的身體冰冷一片,似乎沒有一點兒生氣。如墨的黑髮隨着海波浪遊弋着,仿若是妖嬈的海藻一般,散發着迷惑人心的美麗。
她是那樣的安靜,安靜得像是沉睡的美人,彷彿能睡上千年。
他抱着她迅速游上岸,然後將她平躺在地面上,替她壓水,做人工呼吸。
“別睡!”他拍打着她的臉,急切地吼道:“快點兒醒過來!”
阿葵和馬修也衝了過來。
“我妹怎麼樣了?”阿葵一看見她蒼白的臉,就心疼不已。
馬修拉住阿葵,見她和景天睿都亂了陣腳,於是儘量保持理智地說道:“趕緊去開車,然後送她去最近的醫院。”
“我的狀態無法開車。”阿葵紅着眼框,猛地就擡頭望向他,然後將自己的手舉到他的面前,抖得跟篩子似的。
他嘆了一口氣,“那我來開車。”
很快,他就把車子開了過來。
景天睿抱着夏冷心坐進車子的後車廂,而阿葵就只好坐在副駕駛室上。
本應是順暢的道路,結果卻正好遇到了週末回城的車輛,造成小高峰,搞得整個繞城高速全線堵塞。
“怎麼辦呀?”阿葵一邊不由自主地抖着腳,一邊緊張地咬着指甲,甚至是喃喃自語着,“怎麼就遇到堵車了呢?”
正在她着急的時候,道爺突然打了電話。
她接了起來,還沒有說話,那邊就急吼吼地問道:“我提供的線索有用嗎?人找到了嗎?”
“嗯。”她的神情低落,“人倒是找到了,但是急需送醫,可惜我們正堵在繞城高速上,真是急死人了。”
道爺當即就拍拍大腿,“小事情!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
隔了大概一兩分鐘,繞城高速上的所有車輛就收到了電臺呼叫。
“緊急通知,緊急通知。目前繞城高速上有一位急診病人正危在旦夕,請飆車會的車友們伸出援手,迅速讓出一條生命通道。”
只見擁擠的車道瞬間就像是分洪的潮水,漸漸地露出了一條車道。
阿葵一邊感嘆着道爺的神通廣大,一邊加速駛向醫院。
進城後,二環路通往市中心的道路更是堵得厲害。
這時,道爺又打來了電話,“不用擔心,我有C城的紅綠燈控制器。你們只管開,我會及時修正,保證讓你們一路暢通無阻。”
前方,綠燈剛閃,就變成了紅燈。
“繼續往前開。”阿葵信任道爺的人品,所以選擇聽他的話。
馬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這裡是市中心,闖紅燈是很危險的。”
“嗯,我覺得道爺不會害我們。”她答得坦然一片,絲毫沒有質疑。
事實證明,道爺的能耐真不是蓋的。
他們每闖一個紅燈,那裡立馬就會切換成綠燈模式,無人阻攔。
一趕到醫院,夏冷心就被直接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難熬的等待折磨着景天睿的神經。他捂着頭,安靜地坐在醫院的長椅上。
阿葵沒有說話,呆呆地站在過道上,望着夜色裡的黑。
“你們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守着就好。”景天睿擡起頭,淡淡地對馬修說道。
馬修聳聳肩,他可做不了主。
顯而易見,得不到夏冷心轉危爲安的消息,阿葵也不會離開。
夜被沉悶拉伸得更漫長。
夏冷心光着腳,踩在冰冷的水窪地上,每走一步,就能蕩起一陣漣漪。
她擡起頭,望着殘陽如血的天空。除了遊弋的雲彩,一切都安靜得那麼詭異。
“別怕,我在這裡。”
低沉的聲音絲絲繞繞,宛如纏綿的溫柔,一點點地侵入她的意識。
“明天早上就帶你回家,好不好?”
他在她的耳邊輕聲低語,溫柔的語氣仿若春天萌動的花。
她的心被甜蜜塞得滿滿地,甚至快要溢出來,看着他深邃的眼睛,裡面彷彿蘊藏着巨大的磁場。
她用手捂住那雙魅惑的眼睛,然後緩緩吻上他的脣,輕輕地碰觸都能感到電流竄過,引來一陣顫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