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家的宅院位於比較幽靜的地段。
巷道里,兩排枝繁葉茂的大樹,釋放出鬱鬱蔥蔥的氣息。
此刻,斧頭幫的人卻把大門口堵了。
統一的黑色制服,手臂都綁上了黑色的布條,隨風飄蕩着。遠遠望去,像是即將進攻的狼羣。
阿葵知道,他們全都是斧頭幫等級最高的精英。綁上黑布條,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每一根布條上都繡着各自的名字,類似於戰士的名牌。最後,不是替兄弟收屍,就是兄弟替自己收屍。
誓死也要完成任務,看來馬修對詹玉堇的執着已經到了瘋狂的境地。爲了得到她,他竟然不惜犧牲掉多年培養出來的精英勢力。
阿葵擡眼朝他望去,那個長着冰藍色眼睛的男人,似乎,她從來就沒有看清楚過。即使他抱着她,用最激烈的姿態表達着他的情感,甚至給她一種被愛的假象。
結果,他心底愛着的那個女人始終不是她。
“姐,你沒事吧?”夏冷心憂心忡忡地看着她,然後拉了拉她的手。
手心裡傳來溫熱的溼糯感,夏冷心翻手一看,頓時驚訝出聲,“姐……”
“我沒有事。”她木然地回道,正準備拿紙巾擦手,卻聽到老管家的疾呼聲。
“不好了!不好了!”老管家搖晃着他那把老骨頭,氣喘吁吁地跑到日向輝夜的身邊。
日向輝夜微微地蹙起眉頭,“其他的傭人呢?幹嘛非你親自跑過來傳話?”
看來,那些吃白飯的傭人應該通通開除了!
老管家顧不得這些,“傭人們的午飯被下了毒,個個都渾身無力。然後,一羣穿着迷彩服的僱傭兵,突然從後門攻進後院,把人綁走了。”
“你說誰被綁走了?”日向輝夜沉着臉,已經預感到是誰,卻還是不甘心地確認道。
老管家被他冷厲的眼神一震,哆嗦着回道:“是……堇……夫人……”
好一個調虎離山計!
他微眯着眼,然後猛地轉頭看向馬修,沉聲警告道:“只要在日本,你就別想帶走我的女人。”
“什麼意思?不滿意我提出的交換條件嗎?你可以提附加的條件。”爲了詹玉堇,馬修似乎根本不在意付出的代價。
“他媽的,人都被你劫走了,還提什麼條件呀?”知道自己的女人被綁架,日向輝夜就再也忍不住怒氣,當場爆了粗口。
馬修察覺到不對,“什麼叫人被我劫走?我的人都在這裡,可還沒有衝進去搶人呢。”
“不是你玩聲東擊西,她怎麼可能被劫走?”日向輝夜的怒氣更甚,恨不得立馬就衝上去撕了他。
阿葵擰着眉,“現在不是爭這個的時候,趕緊去找人才是正事。”
“他們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綁架,看來是策劃好了的。現在應該追不上了吧?”夏冷心捂着胸口,那裡亂糟糟的一團。
“日向家的疾風隊是擺設嗎?爲什麼別人都潛入宅子把人劫走了,居然還沒有反應?”阿葵有些氣急,說話也失了鎮靜。
其實,疾風隊只是處理緊急狀況,平時又不看家護院,如果沒有命令,他們是不會行動的。所以對於今天的綁架事件,實在是有心無力。
“不管是誰劫走了人,只要在日本,就都跑不了。”說完,日向輝夜就轉過身,一邊打着電話,一邊徑直往裡走。
夏冷心拉着阿葵,“姐,我們先進去吧。”
阿葵任她牽着,剛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過頭,正好與馬修的目光對上。
那雙冰藍色的眼睛,看起來宛如深邃的大海,似乎一眨眼就能將人吸進去。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眼神裡隱藏的情緒卻讓彼此都看不清楚。
“姐姐?”夏冷心有些擔心,再次拉了拉她的手。
她勉強地勾了勾嘴角,“進去吧。”
客廳裡,氣氛變得很沉悶。
日向輝夜的臉色極差,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的地盤被綁架,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現在怎麼辦?”夏冷心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手足無措。她知道大家的心裡都不好受,但是,事情已經能成這幅光景,如今想辦法把傷害降到最低纔是最好的決定。
“我嫁。”阿葵突然擡起頭,直直地望向日向輝夜。
他微微地擰着眉,“你想清楚了嗎?”
阿葵明白,日向輝夜在家族裡的處境其實如履薄冰,要想調動日向家族的全部力量,只能是在有繼承人的情況下。
而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她以繼承人的身份嫁給他的幕僚。
她點了點頭,在利益權衡之後,她選擇了出賣自己的婚姻。也許,世界上能因爲愛而結合的婚姻,都是上帝的恩賜吧?
她從來就沒有得到上帝的眷顧,想一想,心裡的酸楚倒是減淡了一些。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
“姐,你沒事吧?”夏冷心再次拉了拉她的手,見她面如死灰,心裡就變得更加不安。
她搖了搖頭,“沒事。”
第二天,日向輝夜就安排了相親宴。
爲了節省時間,他直接邀約了6個候選人。
“從裡面選一個你看着順眼的男人吧。”他像是在市場選大白菜,讓她隨意挑選。
她無所謂地看了看對面的男人們,然後轉頭對他說道:“隨你吧。”
說完,她就站起身走出了宴會廳。
出門的時候就遇到夏冷心。
“姐,婚姻是大事。你怎麼……”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阿葵就揮了揮手,“男人其實都一樣。結婚就是一個形式而已。我無所謂的。”
嘴上說着不在意,其實心底還是抽痛了一下。
她知道,她能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可是,怎麼辦呢?
要救媽媽,如今惟一的出路就是以繼承人的身份嫁人。
不能讓妹妹做政治犧牲品,自然只有她去頂替。
“姐,那你和馬修呢?”夏冷心不傻,明白阿葵做這樣的犧牲全是爲了家人。
阿葵苦笑了一下,“我和他能怎麼樣呢?彼此都只是對方的過客而已。我會有自己的家庭,他也會有與他共度一生的女人。”
錯過,纔是他們註定的命運。
一開始,她就知道了結局,只是在面對的時候,她還是痛得不能自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怎麼辦呢?
那個男人愛着她的媽媽,一直都是,從未變過。
“姐?”夏冷心擡手撫上她的臉,那裡已是滿面淚痕。
她哭了嗎?
阿葵驚詫地抹了抹眼角,果然是一大片潮溼的淚痕。
“我去跟爸爸說,就說你不願意。”夏冷心擡腳就要去找日向輝夜。
阿葵連忙拉住她,“別去!”
此刻,救回她們的媽媽纔是要緊。至於其他的,都無所謂了。
真的無所謂嗎?她的心再次抽痛起來。
日向輝夜走出宴會廳,見到夏冷心和阿葵,於是走到她們的面前,“裡面的男人都是我精挑細選的,做你們的丈夫,絕對沒有問題。”
“可是我和姐姐都不喜歡。”夏冷心擰着眉,“不是他們不好,而是我已經結了婚,姐姐也有喜歡的人。”
他嘆口氣,“結婚不是談戀愛,喜不喜歡並不重要,重要的還是看彼此是否合適。”
“合不合適,還不是隻有本人才知道嗎?”夏冷心表示不服。
他的表情始終淡然,“你不去嘗試,又怎麼會知道到底是否適合呢?”
她啞然,在詭辯的對陣中,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還未發力,就輸得一塌糊塗。
“進去吧。”阿葵走上前,卻不看他,徑直就往宴會廳走去。
對面坐着的男人們無疑都是優秀的,可惜在阿葵看來卻是毫無感覺。
她始終低着頭,安靜地吃着飯菜,如同嚼蠟。
整個相親的過程很漫長,也很沉悶。
直到砰的一聲,宴會門被人從外面猛地踹開。
夏冷心和阿葵同時疑惑地看向門口。
只見一個男人緩緩地走了進來,表情如同阿修羅一般。
日向輝夜不滿地出聲喝道:“你來做什麼?”
“我來找我的老婆,然後帶她回家,有問題嗎?”景天睿走到夏冷心的面前,然後一把拉起她的手,“跟我回去。”
夏冷心有些懵,半句話都吐不出來。
“景總,心兒是我的女兒。今天是她相親的日子,你就別來添亂了。”日向輝夜不想節外生枝,此刻只想快點打發掉他。
他頓時就不爽了,“日向先生,你真是幽默呢。你是打算讓她帶着我的孩子嫁給其他的男人嗎?”
“那有什麼關係?”日向輝夜挑了挑眉,“反正都是我們日向家的孩子。”
言下之意就是,男人不過是他女兒的借種對象。
景天睿抖了抖嘴角,除了想爲他的神邏輯點蠟,還想用罵人的話虐他千萬遍。
不過,他們的對峙還沒有結束,另一個男人就再次粉墨登場。
馬修穿過大門,邁着優雅的步伐走到阿葵的面前。
他直直地望進她的眼裡,“你真的打算嫁給他們的其中一個嗎?”
“嗯。”她蜷緊手指,像是生怕自己反悔一般,加重語氣強調道:“我馬上就要嫁人了。”
冰藍色的眼睛閃過一道失落的光,“你不後悔嗎?”
“嗯。”她點點頭。
他緊抿着脣角,“你確定?”
“嗯。”她終於仰起頭,與他對視,“我嫁人無你無關,所以請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