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
尹彥一深知這個道理,所以他靜靜地等着,耐心地等着。這麼多年的韜光養晦,可不就是爲了厚積薄發,一鳴驚人嗎?
在尹家,一個私生子以王者歸來的姿態,把快要倒閉的家業從債務危機裡拯救出來,光憑這一點,就足以改變他在家族裡的地位。
事業成功了,但是愛情卻成了手中沙。
他抓得越緊,夏冷心卻逃得更遠。
如果沒有景天睿,憑着他對夏冷心的瞭解,還有重新挽回的機會。
如今,他卻只能以工作關係接近她,甚至表露出一點兒愛戀,都會把她嚇得宛如驚弓之鳥,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
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後努力把清亮的嗓音恢復到禮貌的溫度,“別擔心,我只是讓你給我一個和你共事的機會,就像以前你剛出道的時候一樣。”
景天睿既然把盛世娛樂交給他,不僅是完成當年的承諾,同時也是對他的警告。
不要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然到最後會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場。
如同當年,他失去一切,像只喪家犬一般,被驅逐出C城。
夏冷心端起茶几上的杯子,發現紅茶已冷,於是微微地蹙了蹙眉,正打算放下的時候,卻被尹彥一接了過來。
他替她重新倒了一杯,甚至體貼地爲她加了幾顆冰糖。
一直以來,他都記得她的喜好,凡是茶品均喜歡放糖。
剛開始,他還曾笑話她浪費茶葉,簡直就是牛嚼牡丹。後來,他卻愛上了她的習慣,慢慢也開始在茶杯里加糖,幻想着他的生活裡還有她的影子。
她喝了一口新泡的紅茶,眉頭卻是皺得更緊,然後把杯子放回到茶几上,不再碰一下。
“怎麼了?你不是最喜歡茶放糖嗎?”他察覺到她的變化,忍不住問出口。
她搖搖頭,“生了孩子以後,口味變了很多。”
以前特別喜歡吃的東西會變得索然無味,她曾經很反感的東西,後來反倒是迷上了。像是榴蓮呀,那個味兒聞着都覺得難受,現在卻覺得很香,很好吃。
不得不說,時間和環境會改變很多事情。
“那我再重新給你倒一杯。”說着,他就把手伸向茶杯。
她卻連忙擺擺手,“不用了,反正事情都說得差不多了。具體的行程安排,交給陳楠就可以了。”
“你要走了?”他見她已經拿着包,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嗯,如果還有什麼事情,你可以直接和陳楠聯繫。他現在是我的經紀人。”說完,她就急匆匆地拉開大門,走出了辦公室。
她走得很急,根本沒有留意到尹彥一的黯然神傷。或者說,劃清界限纔是她對他最好的交代。
她盯着電梯屏幕上不斷遞減的數字,禁不住心急火燎,恨不得再快一點兒。
其實把她送到公司以後,景天睿就把車停在了停車場,一直沒有離開。
想着他在等她,她就變得迫不及待,於是加快腳步,小跑起來。
等跑到他的車前,她的額頭和鼻尖上已經冒出一層薄汗。
她一把打開車門,就鑽進副駕駛室,“都讓你別等我了!我待會兒打的回酒店就能可以了啊。”
他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汗,“急什麼?反正我現在失業,正好可以當你的免費司機。”
她撇撇嘴,又翻個白眼,“我沒有錢,可請不起你這尊大神。”
他勾起脣,手撐在她的椅背上,然後湊到她的面前,“沒錢,我不介意。你可以通過其他的方式支付酬勞。”
望着他的黑眸,她知道自己又被調戲了。
情債肉償,這個道理簡直就是至理名言。要是讓他每天接送,估計就是她被虐得下不了牀的節奏,正所謂是:天天啪啪啪,日日皆辛苦。
車廂裡突然變得很安靜,似乎連急促的呼吸聲,還有雜亂無章的心跳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景天睿冷若冰霜的模樣看上去拒人千里,但是放下戒備的他卻宛如春暖大地的風景,萬般旖旎盡收眼底。
估計是在車上呆得煩了,他解開了襯衣領口,露出了精緻又優雅的鎖骨。此刻,他整個人都釋放出漫不經心的慵懶姿態。
雖然跟他之間有過無數次深入的接觸,但是她依舊拿不準他喜怒無常的脾性。
Boss不按常理出牌,時常做出的事情會脫離正常人的範疇.
“你想做什麼?”她有些急躁,於是想也不想地用力推開他。
他挑了挑眉,眸子裡閃過一道暗光,“怎麼?和初戀情人見了面,都不想讓我碰了嗎?”
她揉了揉太陽穴,怎麼又提到這個不愉快的話題了?
這裡是公司的樓下,來來回回就會撞見公司的員工。她只是不想自己的隱私被暴露而已。
“我們還是回酒店再說吧!”她扶着額,實在是不想因爲尹彥一的事情,再次和他鬧得不愉快。
他的臉色卻是沉了下來,“他是不是給了你什麼承諾?只要你答應給他機會,他就把你捧成當紅巨星?”
不愧是Boss,把他們的對話猜了個七七八八。
夏冷心覺得自己很冤枉,明明就是他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卻要讓她來承擔莫須有的罪名。
於是,她的小暴脾氣也冒了上來,一把鬆開安全帶,就跳下了車。
“你要到哪裡去?”他的臉色更加難看,連忙跟着追了過去。
他用力扯過她的手腕,害得她痛呼出聲。
“你放手!”她低吼道,根本不願意和他在這裡拉扯不清。
“不放!”他把她拽回到車上,然後霸道地替她重新系好安全帶。
她偏過頭,不想和他爭辯。
一路上,兩人都悶悶不樂,誰也不肯先低頭。
正在僵持不下的時候,景天睿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把車子暫時停在路邊,然後接聽了電話。
電話是雷嘯天打的,對方的語氣不佳,看樣子也是被氣得不輕。
“你趕緊過來把白衣接走。”
景天睿的臉一黑,“保護你們在F國的安全就是她最後的任務。如今,她是自由人。你自己要把她帶回C城,那就是你的事情。我不管……”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雷嘯天就暴躁了。
“你他媽不管也得管!”
雷嘯天不是一個輕易動怒的人,如果不是踩到他的底線,平時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很顯然,能讓他情緒波動如此大起大落的人,只有一個女人,那就是蘇婕。
“你的女人又闖禍啦?”景天終於調整好情緒,語氣也緩和很多。
“你的女人才他媽喜歡闖禍呢!”對方還在氣頭上,高分貝的獅吼功差點兒把手機都震破了。
景天睿淡淡地瞟了夏冷心一眼。嗯,論闖禍,自家這個不省心的女人確實是箇中高手。
“說吧,到底出什麼事了?”他左手拿着手機,右手卻握住夏冷心的手,然後與她十指緊扣,不時地用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
這算是主動求和了吧?
她始終看着窗外,但是卻沒有甩開他的手。
看來還得再努力,才能順了她心裡的那口氣。
他漫不經心地聽着雷嘯天的抱怨,眼睛卻深深地望着夏冷心,準確說來,是盯着她的後腦勺。
雷嘯天那頭是越說越激動,“蘇婕割腕了!如果不是發現得早……”
蘇婕一直就不喜歡白衣,到後來,兩人已經發展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心裡積攢了太多的不滿和憋屈,加上她又被雷嘯天軟禁起來,精神狀態極差。於是,終於逼得她選擇割腕,尋求解脫。
“我們馬上就過去。”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他緊繃着嘴角,心裡卻斟酌着該如何對夏冷心開口。
“出什麼事了嗎?”她隱隱約約察覺到幾絲不安,見他表情沉重,自然禁不住心裡發慌。
“蘇婕出事了。”他儘量說得輕描淡寫,不希望她太過擔心。
蘇婕是她最好的朋友,一聽到這個消息,她就再也坐不住了。
“她出什麼事啦?”她緊張兮兮地望着他,全然忘記了之前正在和他賭氣的事情。
“目前也不清楚具體的情況,先到了雷宅再說吧。”說着,他就快速啓動車子,朝雷宅駛去。
剛到雷宅的大門口,就看見門口跪着一排黑衣人。
這個陣仗是什麼意思?
夏冷心走下車,下意識地挽緊了景天睿的手臂,並且小聲嘀咕道:“這些應該是蘇婕的保鏢吧?”
他們跪在這裡,個個都露出一副以死謝罪的模樣。難道是蘇婕出了什麼凶多吉少的事?
她越想越消極,“蘇婕不會是要死了吧?呀呸呸呸!看我都胡說些什麼呢!一定不會的!”
“蘇婕真的不會有事吧?”她的眼睛蒙上一層水霧,心裡的不安卻是越來越強烈。
“別胡思亂想。”他攬過她的肩,繼續往裡走。
兩人來到主臥,只見雷嘯天正坐在牀邊發呆。
夏冷心快步地走到了過去,一顆心卻是提到了嗓子眼。
淺色的大牀上,蘇婕正躺在上面。蒼白的臉,淡色的脣,還有手腕上包紮的白紗布,都在描述着她的脆弱。
“蘇蘇?”她拉起蘇婕的手,小心翼翼又帶着心痛。
這是何苦呀?
到底有什麼想不開的,需要這樣折磨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