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安全降落在C城的私人機場。
呼吸着故土的空氣,潮溼的泥土味混着草香都是那樣親切。
夏冷心的心裡突然蔓延出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惆悵。
景天睿牽起她的手,“走吧,晚上嘯天他們要給我們接風洗塵,約在浮屠吃飯,蘇婕也會來。”
提起蘇婕,她的眼睛一亮,頓時來了興致,“蘇婕現在怎麼樣了?她的肚子應該有6個多月大了吧?”
他淡然一笑,“待會兒見了面,你們再慢慢聊。”
助理提着他們的行李裝進車子的後備箱裡。
丁大妹朝他們擺擺手,“我自己搭車回去,你們走吧。”
夏冷心回過頭看着她,“你又不趕時間,一起去吃飯吧?”
她搖搖頭,“你們朋友聚會,我去不方便,下次再聚吧!”
見她執意不去,夏冷心也不好強迫,於是又說,“那我們送你回去吧?”
她摸了摸後腦勺,“呵呵,走得太急,行李也忘了,這下也好,打車方便,不用費力搬行李。”
夏冷心抿了抿嘴角,“沒關係,我讓姐姐幫你把行李託運回來。”
她又擺擺手,“不用了,反正也不值錢。”
“那你現在怎麼辦?”
“我給我哥打電話,讓他來接我。”
“那好吧,你到家了就給我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好嗎?”
實在勸不動她,夏冷心只有和景天睿上車離開。
等了很久,丁大壯才騎着他的電瓶車屁顛顛地趕過來。
“妹妹,沒事吧?”
一聽到丁大壯的聲音,她再也忍不住,眼眶一紅就撲進他的懷裡。
“被人欺負了?是誰?跟哥說,哥去給你出氣!”
見妹妹哭得傷傷心心,他也急得手忙腳亂,用粗糙的大手抹着她臉上的眼淚。
她擡手胡亂地抹了抹淚,強顏歡笑,“沒事,就是想你和嫂子了。”
“真是個傻妹子!嫂子準備了你最喜歡吃的韭菜餃子,走,我們回家!”
“好……”
她哽咽着,抱着丁大壯的腰,坐在電瓶車的後面。
一路上,她的淚怎麼也止不住,淚溼了丁大壯的後背。
一大片的溼冷讓他很擔心,頻頻地朝後面看去,“妹妹,你到底怎麼了?”
她吸了吸鼻子,“沒事,就是風太大,吹得眼睛痛。”
丁大壯信以爲真,“等哥哥今後掙了錢,就買輛車,這樣就不怕曬,也不怕雨淋了,還有空調可以吹,你侄兒也不會長痱子了。”
“嗯,我們一定會有錢的,到時要買最漂亮的花園房,你和嫂子住最大的房間,我和小侄兒各住一間,採光要好,晚上還能看見天上的星星……”
“好,哥一定努力掙錢,你們想要什麼,哥哥都給你們買。”
“哥……”
丁大妹趴在他的後背上泣不成聲,能有這樣的哥哥,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在浮屠,塔形屋頂上滿是錯落有致的吊燈,大廳裡隨處可見五彩斑斕的琉璃塊,它們拼湊出的佛教圖案和佛像是最大的亮點。
夏冷心很喜歡這裡的氛圍,即使不吃飯,小坐一會兒也能心滿意足。
拉開包間門,雷嘯天和蘇婕已經坐在沙發上等候多時。
蘇婕在雷嘯天的攙扶下,笨重地站起身,臉上的笑意多了幾分柔和的圓潤,“冷心,恭喜你。”
夏冷心揚起溫暖的笑容,“嗯,懷孕後才知道媽媽的辛苦。前1個多月孕吐得太厲害,我還吐血了呢。”
“怎麼會吐血呢?我還好,孕吐的症狀倒是不明顯,就是腳腫了。”
2個準媽媽聊到共同的話題就忘乎所以,把自己的老公拋到了一邊。
雷嘯天聳聳肩,然後無奈地看向景天睿,“路上還順利嗎?”
“嗯,還好。”
見女人們聊得歡,男人們也鬆了一口氣。
嘩啦一聲,包間門就被人拉開,然後裴堯抱着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走了進來。
雷嘯天瞄了一眼那個女人,然後看向裴堯,“你怎麼不看場合,什麼女人都往這裡帶?”
裴堯不樂意了,“你們都是成雙成對的,總不能讓我一個孤家寡人,眼睜睜地看着你們秀一晚上的恩愛吧?”
他的牢騷還沒有發完,包間門就被再次拉開。
莊七的表情淡然,看不出情緒,進來後甚至沒有看夏冷心一眼,彷彿彼此是陌生人,從來就沒有交集。
很快,酒菜上桌,大家吃吃喝喝地就嚷開了。
裴堯自然是最會造氣氛的高手,席間妙語連珠,惹得大家笑聲不斷。
景天睿見夏冷心只顧着和蘇婕聊天,幾乎沒怎麼吃東西,於是夾了一碗的菜擱到她的面前,“邊吃邊聊。”
夏冷心很給他面子,埋頭吃得津津有味,興許是心情好,還多喝了一碗雞湯。
蘇婕也被雷嘯天餵了很多菜,甜蜜的互動讓裴堯又開始冒酸水。
“阿七,今後我們還是單獨行動吧?這2個妻奴,已經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莊七仰頭喝光了杯中的伏特加,濃烈的口感讓他暫時回過神,擡眼看向夏冷心。
幾個月不見,她變得更加漂亮,可惜卻不屬於自己。
當初,他把莊家嫡氏媳婦的新娘裝給了她,以爲他有機會爲她穿上大紅的喜服,結果她還是嫁給了景天睿。
他嘆口氣,有些東西果真是強求不得。
罷了,如果放手才能讓彼此幸福,他願意退步。
他倒滿酒,然後朝景天睿舉起杯子,“恭喜你,祝你們白頭偕老。”
景天睿明白他的意思,舉杯回敬道:“也希望你早日找到你的命中註定。”
裴堯一聽,不願意了,“阿睿,我現在也是單身,你怎麼不給我祝福啊?”
他身旁的女人立馬抱住他的腰,“死鬼,我要做你的單身終結者。”
他立馬推開她,“你這個死僞娘,我對搞基沒興趣,不是因爲欠你酒錢,我纔不會帶你出來吃飯呢。”
夏冷心和蘇婕對視一眼,彼此釋放着濃濃的八卦氣息。
濃妝豔抹的僞娘撩了撩頭髮,“瞧你說的,難道裴家要垮臺了,居然連酒錢都付不起了?”
“可不是麼?裴家的產業,包括星光廣場都已經入不敷出,各種財務漏洞,還有上層股東的腐敗問題,甚至牽扯出前幾年的命案,據說警方也介入調查。裴家現在是亂得雞飛狗跳,大難當前,各自飛啊。”
裴堯說得輕巧,好似一切和他無關。
僞娘偏過頭,對着他細細打量一番,“嗯,長得不錯,今後真混不下去了,就來TUTU當少爺,我保證把你捧紅。”
裴堯眨了眨桃花眼,笑得十分妖孽,“客官,奴家只賣藝不賣身。”
僞娘捏着他的下巴,“我們那裡只賣花。”
夏冷心忍不住開口問道:“什麼花?”
僞娘勾起脣角,丹鳳眼裡露出幾絲惡趣味,“菊花。”
“菊花?難道你們那裡是殯儀館?”
夏冷心不知道他們的暗語,只知道祭拜逝者是用菊花,既然是賣菊花,那肯定只有殯儀館了。
拜夏冷心的冷笑話所賜,現場的氣氛頓時陷入僵局。
“裴氏如今自身難保,他們和尹氏的合作恐怕也只有化成泡影了。”
景天睿淡淡地開口,重新把話題帶上正軌。
裴堯聳聳肩,“裴氏這次是很難翻身了,倒是尹氏不容小覷啊。新上任的尹氏當家人簡直就是一匹黑馬,不僅在金融界混得風生水起,還把尹氏的資產在短時間內迅速翻倍,尹氏集團的股票更是連續好幾個漲停板了。”
雷嘯天抿了一口紅酒,“新上任的尹氏當家人是誰?”
“尹修。”
裴堯的話音剛落,夏冷心一慌神,竟是碰倒了面前的飲料杯,砰地一聲,橙汁就灑了出來。
她手忙腳亂地拿着紙巾,想擦乾桌布上的橙汁,卻又差點兒碰倒旁邊的酒杯。
景天睿抓過她的手,“我來。”
他拿過紙巾,繼續擦乾多餘的橙汁。
她的失態太過明顯,別人不知道她的秘密,但是景天睿卻一清二楚。
蘇婕見她的臉色不太好,連忙安慰道:“冷心,沒關係的,讓服務員重新換個新杯子來就好了。”
她點點頭,沒有說話,但是她騙不了景天睿。
他緊緊地握着她的手,她的坐立不安就這樣毫無遮掩地傳遞過來。
她如此在意尹修,是因爲忘不了曾經的愛嗎?還是說她一直愛着,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Boss凡事都能運籌帷幄,偏偏對她的心思難以揣摩。
他該死的就是嫉妒着尹修,因爲尹修是夏冷心的初戀,即使是暗戀,也讓Boss很不爽。
“我有點兒累了,想回去休息。”
夏冷心擡頭看着景天睿,等着他的答案。
他站起身,端起酒杯先乾爲敬,“不好意思,今天就暫時到這裡結束吧,我們改天再聚。”
說完,他就攬着夏冷心的腰,率先離開了包間。
一路無話,回到麓山別墅,她就迅速躲進浴室裡。
不管怎麼拖延時間,她終究是要面對這個問題,於是用毛巾擦乾身上的水,穿上睡衣走到牀邊。
景天睿躺在牀上背對着她,似乎在生她的氣,保持着側躺的姿勢一動不動。
她扭捏地戳了戳他的後背,他卻依舊沒有迴應。
“那個……”
她不知道如何開口,實在是心緒太亂,不知道從何說起。那時,她對於感情太過懵懂,對喜歡的定義也過於簡單。
“既然不願意說,就不要勉強了。”
他重重地嘆口氣,然後從櫃子裡拿出吹風機。
暖烘烘的熱氣從吹風機裡吹出來,慢慢地吹乾了柔順的長髮。
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的髮絲,帶着淡淡的溫柔,本該是溫馨無比的相處,卻因爲曾經一段往事而起了隔閡。
她越想越委屈,眼眶裡的淚終於還是滾落下來,落在手背上,濺起晶瑩的光點。
察覺到她的異樣,他一把扳過她的肩膀,琥珀色的眼裡全是溫柔的流光。
他指着她的胸口處,“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告訴我,現在這裡是不是隻有我?”
眼淚如雨滴一般落個不停,她拼命地點着頭。
現在,她只愛他,滿心滿眼都是他,如果他因爲曾經的事情而誤會她,甚至不要她,那麼她該怎麼辦?
她擔心的從來就不是過去的秘密被發現,而是景天睿無法接受過去那個有瑕疵的她。
他吻着她眼角的淚,一點一點地吻幹,“別哭了。”
她拉過他的手,覆在她的胸口,“我愛你。這裡只有你。”
純淨的眼裡是前所未有的認真,面對這樣的誓言,Boss除了繳槍投降,還能怎樣?
他用力吻上她的脣,“笨寶,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別離開我,知道嗎?”
“嗯,我是你的,永遠都是。”
她摟着他的脖子,生怕他感受不到她的心意,於是熱切地迴應着。
夜,很涼。
2人的心卻第一次依偎得那麼近,騰起的愛意,溫暖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