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第三十七 先登

翌日清晨,金色霞光灑在了雪頂之上。

三角小帳篷已經收了起來,炭紅烈馬載着一雙男女,順着山脊朝着山下緩慢走去。

夜驚堂騎在馬背上,背上的披風在晨光中飄蕩,懷裡則抱着裹成毛毛蟲似的懷雁。

經過漫長一夜,已經變成小媳婦的太后娘娘,整個人都縮在厚實的軟毯中,僅露出吹彈可破的微紅臉蛋兒,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帶着些許害羞瞄着夜驚堂,低聲道:

“下山後,你可不能再亂來了,鈺虎還沒讓本宮還鄉,本宮終究還是一國之母……”

夜驚堂摟着酥軟柔膩的身段兒,左手放在毯子裡暖着:

“那我偷偷過來,就和書上寫的一樣,娘娘想見我,就隨便賞點東西,讓紅玉帶過來,晚上在被窩裡等着即可。”

“本宮是看你好色,不想讓你白跑一趟,才如伱所願,豈會成天想你……”

“呵呵……”

夜驚堂搖了搖頭,對這話半點不信。

畢竟昨天晚上懷雁可是很樂在其中,起初還有點放不開,但隨着逐漸適應,怕他累着,就開始主動來呵護他了。

因爲第一次不太會,還讓他教書上提過的各種招式,光研究怎麼站位,都折騰了小半晚,要不是帳篷太小施展不開,恐怕能興致勃勃陪他研究到天亮。

見懷雁扭捏起來了,夜驚堂倒也沒點破,只是笑道:

“我只是護衛,娘娘召不召見我,自然看娘娘的意思。話說昨晚咱們定好了,一個月學會截雲縱,到時候要是考覈沒過,娘娘沒召見也得受罰……”

太后娘娘見夜驚堂又提這茬,也沒逃避,而是道:

“既然是打賭,豈能光本宮吃虧。本宮若是學會了,你怎麼辦?”

“那自然看你,你想把我怎麼,就把我怎麼樣,公平吧?”

“?”

太后娘娘感覺夜驚堂臉皮好厚,這不來來回回都是她吃虧?不過有夜驚堂這句話在,她總是有最終解釋權,當下也沒多說,只是輕哼了一聲,把毯子拉起來,臉頰蒙進了其中。

夜驚堂見此滿眼都是笑意,沒有再打擾懷雁休息,加快馬速便朝着山外行去。

而這場兜兜轉轉數千裡的大漠之旅,也在逐漸兩人一馬逐漸遠去的背影中,徹底走到了尾聲……

——

炭紅烈馬腳力驚人,清晨時分出發,下午夜驚堂便帶着懷雁,回到了沙州城。

雖然石碑還沒妥善處理,但因爲大漠的天氣太過酷熱,鳥鳥都能熱蔫兒,夜驚堂帶着暖手寶返回沙州城後,便讓大笨笨帶着隊伍先行折返。

他則幹起了苦力活,帶着沙州城調來了五百軍卒,重新返回月牙灣,挖掘埋在地下的石碑。

這種苦差事,正常來講該交給下面人去辦,但夜驚堂不放心。

石碑記載的‘九術’,雖然太過古早,但同樣是登仙之術,說簡單點就是六張低配版的鳴龍圖。

這種東西,對南北江湖的誘惑力有多大可想而知,武魁武聖親自下場搶奪都不算稀奇。

即便項寒師等人不來,石碑被北樑人先找到,消息必然已經走漏,若是江湖上的邪門宵小聞風而至,在路上偷學了去,恐怕用不了多少年,江湖就會掀起一場妖魔並起的浩劫。

爲了防止日後事態失控,夜驚堂還是選擇親自當鏢頭,把石碑先送到安全地帶。

挖石碑說起來還是個麻煩差事,通過工匠的推斷,殘缺石碑重達三萬餘斤,光是從石殿中吊起來,就得搭架子用上了滑輪組。

石碑不好切割,也沒法裝車,運出沙漠,只能用圓木鋪在地上,幾百號人輪流往外拉,因爲沙地鬆軟,動不動就陷坑,一天最多走十餘里,直到離開沙漠區域有了官道,速度才快了些。

運送石碑的差事相當枯燥而漫長,從月牙灣走到望河埡,硬是用了十來天時間;而後趕到梁河沿岸,又用了四天。

梁河是梁州的主要河道,南下可入金川江,自金江運河往東,就到了西王鎮,而後北上自清江入京,大概需要半個月時間。

等石碑裝船,後續路程自然就輕鬆了許多,黑衙精銳在孟姣的帶領下全部趕到,還有兩千禁軍隨船,安全得以保證,夜驚堂這才孤身離開隊伍,策馬北上前往燎原……

——

如此一頓折騰,時間已經來到了六月末,西北大地也到了一年間最炎熱的時候。

黃昏時分,數萬軍隊在平夷城外的曠野上駐紮,大軍分爲三部,分別掛着大魏龍旗、樑王旗,以及代表天琅王玄黑‘夜’字旗,其內雲梯攻城車林立。

因爲平夷城擺出守勢,南朝這邊也沒展開總攻,荒原上倒還平靜,只是兩軍對峙的氣氛異常壓抑。

中心金帳的後方,是女帝隨行女官的住所,去沙州遊玩一趟折返的東方離人等人,也住在這裡。

此時金帳之中,女帝身着紅色長裙,在榻上側坐,面前擺着棋案,正在全神貫注,和華青芷下着棋。

華青芷以前,其實並不知道女帝的身份,只以爲這紅衣美人,是夜公子貌美侍妾,上次隨着西海各部來軍營,也沒機會去金帳面聖。

而這次則不然,她千里迢迢從沙州跑回來,發現鈺虎姑娘站在軍營門口等待,本來還想打個招呼,結果走在身邊的女王爺,直接就滿眼欣喜來了句:

“姐姐,你怎麼出來了?”

華青芷當時正在下馬車,聽見這話臉都白了,差點從車上栽下去。

畢竟她以前可是當面說過鈺虎‘虛有其表’,人家竟然是南朝女帝,這若是記仇的話……

華青芷當時話都沒好意思說,悄悄跟着三娘進了軍營,這幾天帳篷都不敢出,盼星星盼月亮似得,等着夜驚堂回來給她當保護傘。

好在女皇帝軍務繁忙,並沒有把她叫過去拾掇,只在今天下午沒事了,才把她叫過來,和她下棋。

華青芷可是北樑的‘小棋聖’,正兒八經的國手,和女帝單挑,讓十個子都能把女帝殺哭。

但華青芷出身世家大族,最懂的就是‘伴君如伴虎’,這時候哪裡敢展現超凡造詣,儀態嫺靜的在榻上側坐,做出蹙眉深思之色,半晌還讚歎一句:

“陛下這步棋,當真稱得上神仙手……”

女帝忙裡偷閒把華青芷叫來,就已經做好了被無情碾壓的準備,結果和華青芷下着下着,都下出自信了。

女帝雖然心裡挺樂呵,但也知道自己斤兩,調侃道:

“朕還是喜歡華小姐桀驁不馴的樣子。朕又不是喜怒無常的暴君,棋放開手下,話也暢所欲言的說,不必顧忌身份。”

華青芷又不傻,皇帝讓你有話直說,是禮賢下士,但你真話直說,那就是板上釘釘的持才傲物了,當下只是含蓄一笑:

“陛下說笑,小女子是起手大意了,下到這個局面,又哪裡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再者這步棋確實妙……”

女帝知道華青芷九成是在恭維她,但哪怕只有一成是真話,那也是北樑小棋聖,在誇她棋下的好不是?

誇女帝武藝好,女帝根本懶得聽,但誇她棋下的好,那是真能高興好幾天,或許是被哄開心了,女帝眉眼彎彎道:

“華家是湖東道的名門望族,華老太師治國有方,朕也耳聞已久,令尊也爲大魏立下汗馬功勞。華小姐既然來了大魏做客,朕豈能虧待,從今往後有什麼疑難,隨時和朕明言即可。”

“唉,陛下對小女子如此禮待,也不計前嫌,小女子哪裡還有疑難。”

“是嗎?”

女帝手兒撐着側臉,又吃掉華青芷幾顆子:

“薛白錦把你綁過來,害得你有家不能回,你就沒半點怨言?”

“……”

華青芷眨了眨眼睛,感覺這話簡直說到心坎裡了,但她也不敢在皇帝面前告薛白錦的狀,萬一搞出大事,夜公子生氣怎麼辦……

華青芷想了想,只是道:

“薛女俠也是誤會,事已至此,小女子也看開了。”

女帝都沒看開,可不覺得華青芷能忍氣吞聲,對此道:

“誤會歸誤會,補償歸補償。以後進了門,朕讓你做大她做小,她敢有違逆之處,朕幫你罰她。”

“?”

華青芷一愣,連忙道:

“陛下,我和夜公子……”

“好好下棋,再說這些口是心非的話,朕可罰你了。”

“……”

華青芷張了張嘴,也不敢和女皇帝對着幹,當下只能默默繼續放水……

而與此同時,金帳的後方。

駱凝和裴湘君都是家眷,在軍營中沒職位,無事可做也不好到處走動,便都待在梵青禾的帳中。

梵青禾拿到白蓮和蓮子後,作爲冬冥部首席煉藥師,肯定得研究藥性,自從夜驚堂離開後,便在軍營裡擺開藥爐,嘗試琢磨出幾種新藥。

此時寬大的帳篷中間,放着個藥爐,梵青禾身着紅黃相間的紗裙,打開蓋在觀察火候。

毛茸茸的大鳥鳥,則蹲在肩膀上探頭打量,看模樣是想幫忙嚐嚐味。

後方的桌案旁,駱凝和三娘一站一坐,面前擺着藥碾子等物,幫青禾處理着藥材。

因爲夜驚堂對官爵不在意,幾人也是回來後,才知道夜驚堂已經是大魏的異姓王。

夜驚堂是裴家二叔的義子,裴湘君作爲本家人,這幾天自然是相當高興,此時柔聲說着:

“驚堂如今可都封王了,你們倆呀,以後可得長點心,別進門最早,最後連個側妃、庶妃都混不上……”

駱凝扶着藥罐認真搗藥,對此輕哼道:

“又想拉我們下水?”

裴湘君確實是這個意思,但嘴上不能明說,只是語重心長道:

“什麼叫拉你們下水?這是爲你們好。你們倆再扭捏,當心以後落個老八老九,見了青芷丫頭,都得叫聲華姐姐……”

換做以前,梵青禾聽到這些,要麼是和凝兒站一起,要麼就是不說話。

但今天則不然,梵青禾見兩人又說起這些,把藥爐蓋好,來到跟前坐下,看向不上當的凝兒:

“三娘說的也對。女兒家再漂亮,若是不通風情,遲早也會讓男人失了興致……”

駱凝搗藥的動作一頓,發現青禾這胸大臀圓的也叛變了,眼神頓時狐疑起來,偏頭瞄了下她腰後:

“青禾,你偷偷便宜夜驚堂了?”

“……”

梵青禾見凝兒看出馬腳,表情微微一僵,她也不敢承認自己偷偷玩那麼花,只能道:

“你去問妖女,她非要亂來……”

駱凝見青禾承認,雙眸張大幾分,有些難以置信:

“她非要,你就陪着呀?”

“那……那不然呢,我有什麼辦法……”

梵青禾有點說不下去,又起身來到爐子前,做出認真檢查火候的模樣。

三娘聽見青禾水兒都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心裡別提多開心,繼續道:

“凝兒,你要是再不合羣,以後咱們可就玩不到一塊去了……”

“誰要和你們一起玩?”

“呵~這可由不得你,都下水了你不下,水兒肯定得拉你,你呀,最好還是提前準備下……”

駱凝完全不想聽這些,抱着搗藥罐起身,坐到了別處,擺出了寧死不屈的小模樣。

而帳篷外面,演武場上。

金帳後有專門一塊空地,以供女帝平日裡散步或者練武,旁邊還放置着各種兵器。

落日西斜,東方離人身着一襲白色武服,雙手持九尺長棍,擺出槍架子立在場中。

同樣換上武服的太后娘娘,則單腳腳尖踩在棍尖之上,距離地面一人多高,張開胳膊保持平衡,認真感知者腳下木棍傳遞而來的細節。

東方離人隨時可能抽槍或者下壓,太后娘娘如果不能提前察覺躍起,那自然就無處借力落了地,這算是截雲縱的入門練法之一。

太后娘娘本身就有輕功底子,這些天苦練下來,已經有了明顯進步,東方離人隨機抽槍,七成都能成功提前騰空。

璇璣真人一如既往的懶散,靠在場地邊緣的躺椅上,手裡拿着酒葫蘆,模樣如同看徒弟練功的女師父,觀摩良久後,點頭讚許道:

“懷雁,你小時候要有這一半勤奮,現在也該比離人厲害了。”

“?”

太后娘娘還沒回應,當陪練的東方離人,便已經胖頭龍鼓鼓,轉頭看向逆師,眼神意思估摸是——我從小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武藝不好不該是師尊你的問題?

不過師尊向來如此,東方離人也沒計較,只是望向站在長棍另一頭紋絲不動的太后娘娘:

“以前在宮裡,太后都是練着玩玩,怎麼最近這般勤奮?”

太后娘娘努力練輕功,自然是因爲怕一個月到了,她沒學會截雲縱,被夜驚堂塞尾巴戴鈴鐺。 不過這些事情,太后娘娘可不敢和離人說,只是保持氣息立在棍尖,迴應道:

“你不是看了那封回憶錄嗎,燕太后因爲不好好學,年芳七十便撒手人寰,有了前車之鑑,本宮自然得好好習武,不然百年之後,你們都成仙了,就本宮埋墳裡,多孤單。”

東方離人在地宮中,確實看過《豔后秘史》的結局,正想說七十歲也算壽終正寢了,忽然聽到軍營外側傳來喧譁聲:

“拜見殿下!”

“唉,免禮,靖王尚在,我哪裡敢稱殿下……”

……

東方離人遙遙聽到夜驚堂的聲音,心底自然一喜,當即收棍往出走去,結果走神的太后娘娘,直接就掉了下來,好在被璇璣真人一把接住,飛身去了軍營之外……

——

蹄噠蹄噠……

汗氣蒸騰的炭紅烈馬,在軍營中駐足,無數滿懷敬仰的大魏將領以及各部首領,就涌了過來行禮拜見。

夜驚堂翻身下馬,摘下遮陽斗笠,和迎過來的人招呼不過兩句,就瞧見笨笨水兒帶着太后出現在了後方,三娘她們則在金帳那邊遙遙眺望。

軍營重地,夜驚堂也不好當衆跑過去抱媳婦,和諸多將領客套完後,才以覆命之名來到笨笨跟前:

“殿下。”

東方離人依舊昂首挺胸,不過對夜驚堂方纔的話非常滿意,等夜驚堂過來,還擡手還了一禮:

“琅王殿下凱旋,本王有失遠迎……嗚~?!”

夜驚堂走到跟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笨笨嘴上啵了下,又迅速恢復自然而然的模樣,往金帳走去:

“有吃的沒有?路上全吃乾糧,好久沒吃上熱乎飯了。”

東方離人臉色漲紅,見軍卒沒注意到,才暗暗鬆了口氣,跟在身邊,在夜驚堂後腰擰了下:

“你這色胚,瘋了不成?”

璇璣真人則是把酒葫蘆遞給夜驚堂,調侃道:

“接風宴隨時給你備着,金帳已經開始上菜了。聽懷雁說,你這次出去收穫不小呀。”

太后娘娘本來保持母儀天下的儀態走在跟前,聽見此言心中一慌連忙擰了水兒一下:

“有什麼事去金帳再說,夜驚堂跑那麼遠,先讓他吃點東西。”

“呵呵……”

幾人談笑間,便來到了金帳。

女帝的隨行宮女,正把各種菜餚美酒往金帳裡送。

鈺虎已經坐在了主位上,眼底帶着笑意等待;華青芷規規矩矩坐在案几後,瞧見他眼神就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而三娘凝兒青禾,則正在往裡走,凝兒還摁着迫不及待的鳥鳥。

夜驚堂來到寬大金帳中,雖說一屋子都是媳婦,但終究有宮女在,當下還是上前拱手一禮:

“微臣夜驚堂,拜見陛下。”

女帝微微頷首,偏頭看向正在斟酒的宮女:

“都退下吧。”

“是。”

幾名宮女當即頷首,退出了金帳,把門簾也合了起來。

女帝待帳中沒外人後,恢復了閒散雍容,擡手道:

“今天是家宴,不必客套,都坐吧。”

三娘凝兒雖然都一起疊羅漢了,但彼此穿着衣裳,該注意還是得注意,此時才各自在席間落座。

夜驚堂坐在了鳥鳥的位置跟前,看向帳內的八個姑娘,想了想先端起酒杯:

“石碑太重走得慢,讓你們久等了,我先自罰三杯。”

璇璣真人性格半點沒改,直接回應道:

“幹喝多沒意思,要不咱們來玩酒籌令?”

“……”

帳內瞬間沉默,所有人眼神都古怪起來。

華青芷本以爲是正常的吟詩作對,還想點頭,發現氣氛不對,又詢問道:

“怎麼了?”

夜驚堂雖然想來個大的,但青芷在場,未免有點太過火,當下便轉開話題:

“待會再玩,先聊點正事吧。我剛纔過來,見前營已經列陣,攻城車雲梯都準備好了,是準備今晚上攻城?”

梵青禾知道這次玩酒籌令,懲罰中肯定有‘玉蘿蔔’,哪裡敢試水,聞言連忙接話:

“各部軍卒操練多日,已經磨刀霍霍,前幾天就準備攻城,不過這是西海諸部的復國第一戰,你不在肯定不能打。”

女帝微微頷首:“我等兵強馬壯,士氣如日中天,麾下猛將如雲;平夷城內則人心惶惶,守軍已經幾天沒敢閤眼。這仗換王赤虎來都能打贏,但你必須帶頭陷陣,最好先登斬將奪旗全來一遍,這樣才能重挫北樑士氣。”

夜驚堂過來時,就瞧見西海各部上萬人等着,他在這裡喝酒顯然不合適,當下把酒杯放在了案上:

“那我先去把城破了,回來再吃飯。”

“嘰?”

鳥鳥都饞哭了,直接擡起爪爪把夜驚堂按住。

女帝兵臨城下等好多天,就是爲了等夜驚堂回來刷軍功,見此倒是沒制止:

“既然請戰,那得來個彩頭。戰鼓響後,一刻鐘你能登上城頭,帳內美人輪流給你敬酒,嘴對嘴那種,如何?”

“嗯?!”

華青芷本來在認真聆聽,發現女皇帝竟然說出這種不合體統的話語,明顯一愣,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夜大公子麻溜起身出了金帳。

東方離人眼神也有點古怪,等夜驚堂出去後纔開口道:

“姐姐,你怎麼隨意許諾,待會夜驚堂回來,太后難不成也得敬酒?”

女帝微微聳肩:“肥水不流外人田嗎,咱們還是公主的時候,太后多心疼你,整天怕你被宮人害了,你難不成還準備讓太后在宮裡守一輩子活寡?”

東方離人和太后關係極好,也確實操心過太后的未來,但‘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什麼意思?

東方離人都被姐姐問懵了,蹙眉道:

“我自然不會這麼想,但這種事情,總得問下太后的意思吧?”

說着看向坐在身邊的太后。

太后娘娘知道鈺虎是在給她臺階,抿了抿嘴,不好意思說話。

?!

東方離人瞧見這表情,心頭自然明白了,身體坐直了幾分,稍作沉默後,輕拍桌案站起身來:

“這個色胚!”

“誒?”

太后娘娘心中一慌,連忙擡頭:

“離人,你做什麼去?”

“本王去給他擂鼓,他一刻鐘要是爬不上去,本王親自把他砍了。”

“……”

在場衆人表情都有點古怪,其中華青芷最甚,但她還沒理清楚頭緒,大營前方就傳來雷鳴般的戰鼓聲,以及西海軍卒的呼喝:

“咚、咚、咚——”

“殺——”

“殺——”

……

繼而是密集推進的腳步推進聲,遠處的平夷城內,明顯也傳來了鼓點。

女帝僅憑聲音,就能聽出外面是什麼情況,此時只是端着酒杯小抿,在等待片刻後,曠野之上便傳來了一聲雷霆爆喝:

“夜驚堂在此,降者不殺,擋我者死!”

轟——

繼而遠方便傳來了一道炸雷,猶如強龍墜地,連有序推進的軍隊,都出現了些許混亂。

女帝這才起身,來到金帳外的點將臺上,擡眼打量。

三娘等人也連忙跑出來,在點將臺上偷偷打量。

此時日頭已落,整片曠野被月光與火光籠罩。

東方離人站在高臺之上,手持鼓錘,敲擊着一人多高的打鼓,雖然心頭有點惱火,但兩軍陣前給丈夫擂鼓助威,還是非常的嚴肅認真。

此時八千西海軍卒,已經推着無數雲梯攻城車,朝城牆下推進。

而兩山之間,六丈高的巍峨城頭之上,密密麻麻全是北樑軍卒,開弓搭箭往下齊射,還有力士射出轟天雷,當空爆開激射出無數破片,遠看去猶如漫天絢麗煙花。

一馬當先的夜驚堂,此時已經孤身衝到了城牆一箭之地內,單手持槍猶如龍行於野,瞬間躍過了護城河,擡槍掃開箭雨,而後便是一記黃龍臥道,轟在了城牆上。

轟隆——

但平夷城是千機門在近二十年間打造,城牆和尋常牆垛天壤之別,牆磚黏土皆以秘法燒製,能破開的只有溶石油,夜驚堂一槍下去,就在牆上留了條白槽。

夜驚堂發現打不動,便直接躍上了城頭,繼而便是左右橫衝直撞清理雜兵。

轟轟——

“殺——”

西海各部的精銳,說起來也是第一次打這麼大規模的攻城戰,起初不少人都有點緊張。

但瞧見天琅王殿下,都他娘一個人殺上城頭了,他們這些卒子要是還能慫,那就不配穿上這身鎧甲,當下直接全速狂奔,過城河開始架雲梯衝城。

夜驚堂單槍匹馬,武藝再高也很難把整個城的守軍殺乾淨,但先登也不需要一個人殺完敵軍,只需守住缺口,掩護後續部隊爬上來即可。

以夜驚堂的通神武藝,在城牆上撕開一條十幾丈寬的空白地帶完全沒問題,下方架梯子的軍卒,不用擔心高空墜物、推梯子、倒金汁等等,只用提防左右而來的弓箭,頂着大盾就能強上。

只要爬上城牆後續就簡單了,橫向守軍沒法放箭亂射,只需以夜驚堂爲核心,寸寸推進擴張裂口即可。

幾個四大部的嫡系子弟,本來是想衝上來給夜驚堂當親兵表忠心的,結果發現站在夜驚堂跟前,純粹罰站,連人都摸不到,有暗箭過來還得讓天琅王保護,最終都改爲衝擊左翼,讓夜驚堂單帶右路。

女帝看了片刻無雙割草後,搖頭一嘆:

“項寒師和仲孫錦等人都沒出來,看來北樑是準備捨棄西海都護府,固守湖東了。”

璇璣真人輕輕點頭,覺得這局面也在意料之中。

沙陀部奇襲巫馬部未能成功,西海都護府便失去西海諸部的掌控力,也沒了反攻的機會,只能設法固守。

而西海各部重新整合,又有大魏在背後充當金主,武德充沛又財大氣粗,單靠西海三座孤城不可能守住,只能看守多久。

北樑現在能做的,無非是讓西海都護府全力固守,以空間換時間,晝夜不息在天琅湖東岸構築防線,用以應對南朝和西海的冬季攻勢。

天琅湖是分割東西兩岸的天險,無論冬夏,都是資源豐富的湖東佔大優勢;大魏吞下西海諸部,還得消化治理,很難再貪功冒進,北樑這就有了喘息的時間。

項寒師和仲孫錦,都是智勇雙全的人物,待在湖東進退有據,可以確保北樑基本盤不失。

而若是繼續投入人力,把項寒師弄過來硬守西海三城,萬一死在戰場上,那基本盤可能就有風險了。

璇璣真人琢磨了下,詢問道:

“西海這邊沒法造戰船,有船也很難衝上岸,只有冬天湖面凍住,纔有機會兵臨城下,到時候打還是不打?”

女帝想了想道:“西海都護府沒了,北樑只是丟了塊沒站穩的飛地,湖東道沒了,則是直接滅國,打湖東沒那麼容易,只能等入冬看時機。”

兩人如此交談的時間西海軍卒已經有近千人衝上了城頭,不久後,被完全封死的城門,也被從內部破開,預備營的軍卒,當即出陣,朝着平夷城涌去,而北樑守軍明顯出現了潰逃跡象,有大股軍隊從東門撤出。

女帝見大局已定,也沒再觀戰,轉身回到了金帳內。

而隨後不久,外面就傳來了山呼海潮般的呼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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