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刀光劍影席捲的小鎮上,響起一聲歇斯底里的大喊。
姚文忠不清楚夜驚堂爲何忽然變的這般恐怖,但明白他今天就很難再活着離開小鎮,爆喝聲中猛擰重刀,以身體和君山刀卡住一穿而過的長刀,同時左手拔出短刀,削向夜驚堂手腕。
颯——
夜驚堂長刀從君山刀中穿過,想再抽回來並不是那麼容易,眼見一刀削來,直接鬆開刀柄,躬身如虎雙手一收一放。
嘭嘭——
兩記重拳,落在闊背重刀之上。
悶響聲中,君山刀撞在了姚文忠胸口。
姚文忠龐大體型當即往後飛退,卻沒失去平衡,拳勁消減的剎那,就猛推重刀,把插在胸口的長刀拔了出來,繼而雙手握刀就是一記力劈華山:
“呀——”
夜驚堂遊刃有餘飛身後撤,待刀鋒自身前掃過之時,雙腳重踏地面,整個人直接彈起,雙膝砸在姚文忠鎖骨位置,頓時在胸口撞出兩個凹坑。
夜驚堂清楚君山臺的情況,雖然在江湖上,君山臺的名聲一般,但在朝廷眼裡,則算是江湖人中的模範。
裴湘君見此開口道:“怎麼?知道大難臨頭,想回去通風報信,讓軒轅老兒趕快遠走高飛?”
“八步狂刀起手式,你應該很熟悉,當年你第一次遇見這把刀的時候,就敗在這一招之上,也算有始有終。”
夜驚堂緩步上前,手按在了刀柄上:
夜驚堂不過剎那間,已經橫穿巷道,來到了裴湘君近前,螭龍環首刀收刀歸鞘:
當年大魏開國,軒轅朝十幾歲從軍,從小兵做起,戰功赫赫,硬靠着軍功封了開國侯;重歸江湖後,也是朝廷的頭號狗腿子,一門心思的想着巴結朝廷,這是朝廷最喜歡的江湖勢力。
巷道之中,裴湘君身着黑色武服,雙手持霸王槍,堵在巷子出口。
雙拳相接,肆虐拳風剎那間撕裂了兩側圍牆。
軒轅鴻志臨時找的君山刀,和姚文忠的差不多了多少,被霸王槍捅了個對穿,右肩上又多了一個窟窿。
嗙!
夜驚堂幾乎跟着姚文忠的身形衝出,停步之時橫襠跨步,自後往前便是一記炮拳。
“咳咳……”
此拳毫無保留,氣勁之強,在重拳出手的剎那,老街青磚便出現蛛網裂紋,遠處的燈籠當即熄滅,好似整條街的夜風都被帶動。
夜驚堂一拳出手後,並未再追擊,只是平淡望着凹槽的盡頭。
姚文忠牙縫滲血,避無可避的情況下,全力擡手一拳,試圖和夜驚堂對衝。
夜驚堂着實沒料到姚文忠能皮糙肉厚到這個地步,整個人被輪了半圈砸向地面,即將觸地之時,以五指扣入地面青磚爲支撐,左腳蹬在姚文忠腰腹,身形猛然繃直。
轟隆——
“咳——”
姚文忠眼底閃過‘果然如此’之色,還有幾分懊悔,想要說話,喉頭卻血水嗆住,卻已經發不出聲音。
軒轅鴻志眼神暴怒,咬了咬牙,提劍猛然往前踏出一步。
而且夜驚堂也不可能滅軒轅家滿門,軒轅淑夜、軒轅天罡也是軒轅家的人,冤有頭債有主,這仇只能算在軒轅朝和軒轅鴻志頭上。
夜驚堂從街口顯出身形,雖然一條褲腿炸裂,扮相不太雅觀,但氣質並未受到影響,蹙眉打量着軒轅鴻志的背影:
“千鶴山莊前朝出過劍聖,重情尊義、樂善好施,在江湖名望不小。劍在伱手上,你說是周家殺的,周家恐怕不會認。”
街道上,黑衣劍客身首異處躺在地上,滾到排水渠裡的腦袋,依舊沒閤眼。
姚文忠咳出一口血水,身形迅速翻滾而起,尚未站穩,前方便傳來拳風爆響。
夜驚堂知道他想問什麼,對此迴應道:
“半斤雪湖花煉的天琅珠,有這效果不稀奇。”
駱凝站在圍牆上,手持泣水劍斜指地面,桃花美眸頗爲淡漠,盯着巷子裡的軒轅鴻志。
不過當着軒轅鴻志的面,夜驚堂話可不會說的這麼講道理,他手腕輕翻,取出一塊金牌:
“王法是天子定的。君山臺私自資助鄔王暗中謀逆,白司命、張景林皆作證;事情敗露後,軒轅朝派出少東家和嫡子過來,試圖滅口,如今人贓並獲、證據確鑿,你覺得朝廷抄不了你君山臺?”
姚文忠右拳骨頭當即粉碎,粗壯右臂上袖袍,自手腕處寸寸粉碎,傳出“咔——”的一聲脆響,白骨從後肩穿出,龐大身形瞬間化爲了出膛的炮彈,往後激射而出,撞碎十餘棟房舍,在建築羣間留下一條近丈寬的巨大凹槽。
姚文忠摔在瓦礫堆裡,想要用左臂撐起身體,途中卻又倒了下去,渾身是血,眼神兇戾,死死盯着遠處的夜驚堂:
在硬實力存在明顯差距的情況下,姚文忠基本功依舊當得起‘穩若磐石’四字。
踏、踏……
此時君山刀被挑飛落在了房舍間,軒轅鴻志提着‘靈機劍’,盯着巷口的裴湘君,冷聲道:
“紅財神……堂堂紅花樓掌門,跟在少主屁股後面當跟班,不覺得有失身份?”
夜驚堂在山裡遭遇了軒轅鴻志,卻沒把這事兒告訴笨笨,就是因爲笨笨知道了,肯定幫他出氣敲打君山臺,但沒理由砍了軒轅朝,最多殺個軒轅鴻志。
軒轅鴻志方纔察覺不對,不等姚文忠提醒,就果斷賣掉了隊友,想要奪路而逃。
裴湘君不僅白天當跟班,晚上還暖牀呢。
軒轅鴻志自知不可能逃出去,沉聲道:
“江湖事、江湖了。生在江湖,靠官府權勢壓人,算什麼本事?”
範八爺被一腳踢穿胸口,因爲戰鬥結束的很快,尚未完全死透,躺在地面上,逐漸渙散的老眼,倒映着夜驚堂走過的身影。
“咳咳——”
“給我死!”
所以從一開始,夜驚堂就沒想着靠朝廷的力量了結私人恩怨,而是要親手血債血償。
而一旦朝廷出面表了態,君山臺認錯收斂行徑,他就和周赤陽一樣,再去找軒轅朝的麻煩,就屬於不服朝廷判決,站不住理了
嚓~~
夜驚堂打量一眼後,沒有再搭理,不緊不慢收刀入鞘,轉身走向了一片狼藉的街道。
但裴湘君和駱凝不是看戲的,見夜驚堂能對付,就截住了軒轅鴻志的退路。
軒轅鴻志轉過身來:“就算這髒水潑在我身上,又能如何?當年我和鄭峰結怨,懷恨在心,先推波助瀾廢其體魄,怕被你尋仇,又準備斬草除根。
轟——
剛猛至極的膝撞落在胸口,姚文忠再次被撞退,身體卻如同堅毅不倒的蠻牛,迅速棄掉沒法發揮的重刀,雙手抓住撞入懷中的右腳,以屠龍令的法門,全力往身後猛砸:
“咳咳……狗日的,買兇殺武魁,真他娘想得出來……活該死全家……”
姚文忠雖然天賦比不上軒轅天罡,但努力堪稱冠絕同輩,否則也不會被軒轅朝當成未來掌門培養。
夜驚堂對自己的刀法很有把握,知道這江湖雜魚走不出多遠,並未搭理,轉身來到了酒樓側面的巷道。
軒轅鴻志看到‘如朕親臨’四字,臉色猛地一變,餘光左右掃視了下。
軒轅鴻志雖然知道自己多行不義,可能沒法活着走出這條巷子,但並不想給周家背鍋,還是解釋了句:
“人是周懷禮殺的,和我君山臺無關。”
“你奈我何?”
老舊街磚瞬間炸裂,硬生生被砸出一個凹坑。
不過這事,顯然不能往外說,她打量着軒轅鴻志手裡的‘靈機劍’,輕哼道:
“千鶴山莊的少主,原來是你君山臺殺的。爲了寶劍殺登門求教的晚輩,不覺得喪盡天良?”
“你……”
“你……你……”
而韓少平下場算得上最好,被一劍洞穿心脈,傷口不大,只是胸口有點血跡,此時丟掉了雙刀,捂着胸口搖搖晃晃往街口走,嘴裡還含糊唸叨着:
軒轅鴻志全盛時期,並不怕兩人聯手,但昨天和夜驚堂搏殺,傷了左右臂,又不清楚這倆捧槍侍女的底細,提着君山刀強衝,結果直接撞上了霸王槍的‘風池逆血’。
“家父往年爲大魏立下汗馬功勞,爲人忠烈剛正,勒令我這逆子別以武犯禁,我不聽勸,帶着姚文忠過來鑄下大錯,如今殺人未遂,我犯了王法自當償命,夜大人還想如何?幫着當今聖上屠戮功勳之臣?”
姚文忠饒是體型駭人,也難以抗住自下往上的巨力,整個人被夜驚堂蹬住腰腹挑起,來了個倒立過肩摔,砸在了街面之上。
嘩啦啦——
夜驚堂順勢彈起,一記猛踢落在姚文忠肋下,把姚文忠踢得側滑向街邊,撞爛了賭坊巷道的圍牆。
把這事兒上報朝廷,軒轅朝沒出面,軒轅鴻志死咬着自作主張、私人恩怨,朝廷要是直接判個抄家滅族把狗腿子砍了,江湖人恐怕會更加不服朝廷管束,本就風聲鶴唳怕女帝卸磨殺驢的功勳士族,估計也得胡思亂想。
嘭——
下一刻,巷道里便閃過一道寒光!
嗆啷——
叮噹~
靈機劍掉在地面上,發出清脆低吟。
軒轅鴻志左手捂着脖子,血水從指縫間滲出,慢慢回頭,死死盯着夜驚堂的背影,眼底情緒五味雜陳,將死之前,還是閃過了一抹爲時已晚的懊悔。
片刻後,軒轅鴻志身形搖晃了兩下,跪倒在地上,而後趴下,慢慢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