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坐在砂鍋小廚對面的咖啡廳裡,優雅的剝着蠶豆,一顆蠶豆,一口小燒,熏熏然快活似神仙。
別問我他爲什麼在咖啡廳裡喝白酒。人家是大哥,自然要與衆不同一些。
自從歷天死後,奉天道上羣龍無首,經過一段時間的明爭暗鬥吞併整合之後,一切又復歸平靜,各路大佬掙到了自己想要的地盤,開始休養生息。
已經沒人再提起歷家了,這個威震奉天二十年之久的龐然大物都快被人們遺忘了。龔靜思賣了歷家大院,不知去哪裡歸隱,除了手上的正行生意,她徹徹底底退出了這個江湖。
蠍子則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帶領着一票兄弟專心致志經營着光輝歲月,一門心思的掙錢養家。江湖對他而言,只是與三五兄弟眼花耳熱後的酒後追思。
當初歷天的手下多多少少從龔靜思那裡得到了好處,對他們來說,江湖就是一條不歸路,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因爲,他們一沒學歷,二沒能力,不幹這個,你讓他們去寫字樓上班,還是穿上馬甲送快遞?
五爺是歷天手下除四大金剛之外排名靠前的狠人,硬人,歷家倒臺後,他收攏了歷家一部分殘部,迅速立起了大旗,站穩了腳跟,在一次次較量中佔足了便宜。
現在一提起五爺,雖做不到歷天的止小兒夜啼,但也絕對算一號人物。
此刻,五爺握着小酒壺的手愕然停在半空,他眨眨眼睛,看着對面飯店中涌出的一大撥人,像打了敗仗的逃兵一樣奔着自己跑來,心中疑惑和憤怒並起。
什麼情況?
刀疤一向辦事得力,今天這是怎麼了?連一家外地飯店都搞不定,難道遇到了狠角色?
五爺上下牙一合,咔嚓一聲,一粒蠶豆被咬的稀碎。他惡狠狠的嚼了幾下,又惡狠狠看着刀疤臉推開門,在自己跟前站的像根電線杆。
“五爺,那家飯店有點子扎手,我搞不定。”刀疤說這話的時候很坦然,沒有一絲難爲情。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和被老大罵一頓相比,屋裡那個危險的傢伙纔是更可怕的。
刀疤是五爺的頭馬,一向衝鋒陷陣毫無怨言,今天的表現實在反常。
不過刀疤從來有啥說啥,從不瞞着自己。他既然這麼做了,那就說明飯店裡那位確實不好惹。
五爺一仰脖,將剩下的小燒倒進嘴裡。一條火線沿着食管而下,火辣辣的,刺激着神經。
“走,去看看。”五爺起身,出門,大踏步向砂鍋小廚走去。
沒辦法,既然幹這個,關鍵時刻就得能頂得上去。
你以爲大佬都是穿一條泳褲,躺在泳池邊,左手美酒,右手美女的嗎?
那是你光看見賊吃肉,沒看見過賊捱打。
大佬就是平時沒事做,但是小弟搞不定的事情最後都要你來抗,不然憑啥人家恭恭敬敬給你鞠躬,喊你大哥?
威信這東西,是在一次次成功基礎上建立起來的。
五爺初立山頭,遠沒達到歷天當年的境界,所以很多事還是要親力親爲的。
從咖啡廳到砂鍋小廚只隔着一條馬路,大約20米距離。
就在這短短的二十米之間,五爺已經變化了多種想法。
一開始的目標很簡單,他看着這家飯店生意這麼紅火,動了歪腦筋,經過打聽之後,知道老闆是從冰城來的外地人,在本地沒有什麼根基。他就想嚇唬嚇唬他們,搞點事情逼老闆拿出點乾股。這種事情他做過很多次,也成功過很多次。
可是刀疤剛纔的表現讓他警醒,這回恐怕不會這麼順利了。萬一飯店裡那位能嚇走刀疤的人真的不好惹,我該怎麼辦?就這麼退走?這四五十號小弟看着呢,我以後還怎麼領導大家,我的面子還要不要了?
硬剛?萬一裡面那位是位楞爹怎麼辦?不知死活寸土不讓,打打殺殺把事情搞大再把警察招來了。現在不比以前了,嚇唬嚇唬人悶頭佔點便宜沒啥,真要驚動了警方誰也跑不了啊!
五爺愁腸百轉,左右爲難。
尼瑪!這大佬的位置不好坐啊!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以前看歷爺風光無限,自己還很羨慕他,現在自己當家了,才知道生活不易啊!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把氣勢做足點,爭取嚇到裡面的人,再把目標降低點,不給乾股,每月給了千把塊的茶錢也行。
砂鍋小廚大門,五爺收住腳步,回身,腰板拔的直直的,目光如電,在跟隨過來的小弟臉上掃了一圈,低聲道:“都給我精神點。”
“是!”小弟一個個挺胸擡頭,萬分期待等着看接下來的老大大發神威,揚名立萬的場面。
只有刀疤不聲不響,蔫頭耷腦。
五爺一隻手搭在大門的把手上,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的推開,一馬當先走了進去。
一衆小弟浩浩蕩蕩的跟了進去,他們要親眼見證大哥是怎麼教訓那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的。
五爺氣宇軒昂的走進大廳,擡眼,便看到了坐在桌邊雲淡風清的陳最。
“老大,就是這小子。”隨後跟進來的小弟們一個個氣壯山河,四五十根手指一齊指向陳最,看那架勢恨不得立時上去撕碎了這個到這時候還裝逼的傢伙。
我老大來了,你居然還坐的穩如泰山,也太不給我們面子了。
五爺臉色一變,揉了揉眼睛,確定眼前這位就是那個讓他心驚肉跳好幾天的爺後,再不遲疑,急走幾步,到了陳最跟前。
推金山倒玉柱,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噹噹噹磕了三個響頭。
“陳爺,小五向您請安,您老人家一向可好。”
靜……
死靜……
整間大廳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小弟們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們心中英明神武的老大竟然給這個比他們還小的傢伙磕頭,而且還是三個響頭。
陳最很意外,非常意外。他身子前探,試探的問了一句,“你誰啊?”
五爺擡起頭,笑的滿臉的褶子都開了,“陳爺,您貴人多忘事,當初我和蠍子被歷清揚那個混蛋抓住,是您把我們救出去的啊!”
他看了看陳最依然疑惑的表情,又補充了一句,“奇峰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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