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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熙見躺在懷中的人,恬靜地閉着眼睛,偶爾舔舔兩瓣水潤飽滿的櫻脣,那享受的模樣,像極了吃飽奶、滿足無比的小嬰兒,可愛之至,正看的失神時,卻見她展放櫻桃小口,說起話來,

“人家一直都很乖啦,倒是你,總是冰着臉,有時,還會突然發很大脾氣,常令人家提心吊膽不知如何是好……”

“喔……那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

光是懷裡人的可愛模樣便讓慕容熙看的心疼,覺得抱在懷裡都委屈了,恨不得含在嘴裡纔好,此時被她嗔怪,自然更加心疼,一時之間,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不知憐香惜玉的人,爲此自責不已。

“小雪,到這裡來。”

慕容熙趴着睡着時,小雪一直睜着水汪汪的眸子注視我,直到我醒來,在第一時間將消息傳於慕容熙後,它才枕着我手臂安靜地睡去,方纔喝藥時手從它身上移開,它都沒有動靜。此時醒來,見慕容熙抱着我,很是親密,獨它孤伶伶一個趴在那時,覺得失落,便站起身來,走近我,拿頭蹭我身上蓋着的紗衾,邊蹭邊拿水眸瞧我的反應,直到我睜開眼,向它伸出雙臂,它才爬到我懷裡,讓我抱着它。

我輕撫着它毛絨絨的腦袋,禁不住慈愛地微笑。它雖是隻雪豹,性格卻比家養的狗兒還要溫順乖巧,可能是太年幼,又失去親人的原因吧。

懷裡的人本就嬌柔,受了傷,更是脆弱的像個隨時都會碎掉的瓷娃娃,竟還伸開雙臂去庇護另一個弱小,慕容熙雖不喜小雪爬到我懷裡打擾自己與她的親近,卻又愛我純潔善良,便也不介意,不但如此,還伸出手輕輕覆在我手上,我覺察了,擡頭看她時,她便對我溫柔地微笑。

這笑容……

我立時癡了,變成一隻呆鳥,美目睜的圓圓的,微張着嘴。直到慕容熙微微頷首,吻上我雙脣,我才恢復知覺,接應她。感覺懷裡的小雪擡起頭,我忙用手捂住它小臉,幼兒不宜喔,不準偷看姐姐們接吻。

“呃……”一股激烈的電流自懷裡人馨香雙脣襲來,瞬時傳遍全身,慕容熙漸漸不能自制,手不由摸上她嬌胸,但一想到她一身是傷,不宜有進一步舉動,立即縮回手,並離開她脣,發出一聲輕輕的□□,強烈的意猶未盡感立刻變成深深的失落,忙找話題,轉移自己注意力,道,“童兒,你叫冷前輩師父?”

“嗯……”正陶醉地吮吸着慕容熙水潤柔軟的雙脣時,她突然離開,禁不住有些生氣,但一聽到她的問話,滿身慾望立時冷卻,頭腦也立時冷靜下來,飛快地轉動,在慕容熙面前,不止我叫了冷前輩師父,他也叫了我徒兒,這師徒關係,看來時無法否認了,但承認的話,便暴露了我知道自己身世的事,自然萬萬不可,想到最後,決定裝傻搪塞過去,於是嘻嘻一笑,傻乎乎地道,“是啦,我隨冷前輩學了武功呢,我現在變厲害了,掌風已然能震斷一棵小樹……”其實我很想誇自己打宇文旦那一掌簡直華麗無雙,可是怎麼辦呢?爲了騙過熙兒,只好將自己才華埋沒了。

“是麼?那當真厲害的緊。”

就憑你柔若無骨的體質,這樣短的時間內,能練成什麼武功?怕那小樹還沒有一株草兒高吧?慕容熙聽了,忍俊不禁,想笑,又怕童兒會惱,便強忍住,很正經地誇讚。

“我還隨師父學下棋了呢,”來,親愛的熙兒,隨我的思路,趕快離開那話題,我忙忙又說道,“說到下棋我可更厲害了,已經可以贏師父了呢。”其實那次,師父讓了我五子,且在下棋時睡着了,我暗中動了手腳,在最後計子時,又與師父撒嬌耍賴,才勉強與他“戰平”,而遠不是贏了師父。海口誇成這樣,我不禁有些臉紅,不過,爲了強調下棋讓熙兒不再想我隨師父習武的事,接下來,我更是誇誇其談,宣稱自己下棋如何了不起。

“是喔?那……本王可不可以領教一番?”

領教?!什麼意思?是說要和我下棋麼?我正說在興頭上,美眸閃閃發亮光耀無比,慕容熙纖指支着下巴,冷不丁冒出一句話,立時令我傻了眼——已經吹飛到天上去了,可要如何落地好呢?

“來,童兒,我們下一棋。”我還未從發呆中緩過神來,慕容熙已輕輕放下我身體,走出石室拿了棋盒過來,在牀上空出的地方擺好棋盤,問我執白執黑,小雪忙忙晃過去拿小毛爪直抓白子,我便木然道,“執白……”

無論如何,要贏!最壞,也要平!不然我會從天下跌下來,重重摔在慕容熙面前,丟人丟到家。想到這裡,我振住精神,輕斂廣袖,十指纖纖,捧了盛着白子的小棋壇在手,開始與慕容熙對弈。

最初,我爲悄悄“變回”原來的梓童,曾向星星們學棋,結果,雖頗下了一番功夫,終是沒有進展,與之對弈時,總是輸的慘不忍睹,直氣到抓起棋子灑一地,後來遭遇師父,與師父學棋,雖覺有進步,卻除師父、師母外,再未與其它人下過。因此,到底我棋藝有多高多潛,其實自己並不清楚。

因從未與慕容熙下過棋,我有心試她深潛,開始時,每一步都不放在最優位置,以觀望慕容熙反應。結果,竟是連連失氣,數子被提,方知慕容熙厲害。便與她全力拼殺。慕容熙起初臉上泛着笑意,表情很是輕鬆,後來每走一步,都要蹙眉沉思一番纔會下子。

看來童兒贏棋之心甚爲急切。慕容熙邊下邊暗自思索,她一向愛玩兒,今天爲何如此認真起來?難道只是爲了表明剛纔自誇那一段是真麼?

“提子羅!一次就提八顆喔,鎮南王,你可不要小瞧了我。嘻。”

本來,不分心,要贏童兒,慕容熙已感覺到困難重重,分心之下,便是連着失氣,看着童兒每次取子時拍着手歡呼的模樣,慕容熙心中喜愛之餘,也開始用另一種眼光來看眼前的愛人。她雖玉雪玲瓏,活潑可愛,行事像個孩子般,但內心深處,卻是極爲體貼,善解人意。在竹林時,她說出身份的那幾句話,語氣平靜而沉穩,儼然一個極成熟的人。

想起幾個侍衛截獲明帝派到雍國密使得知明帝許婚之事時曾提起,明帝之所以知道愛女宇文曌尚在人世,是因他派去暗中保護宇文昊母子的人曾親眼看見宇文曌,只是因宇文曌輕功一絕才沒能將其帶回去見明帝,又想起那天宇文旦帶人到王府行刺時受到暗掌襲擊險些斃命,而那掌法極爲罕見,慕容煦、南宮璇的人都聲稱不知其來路……

“我贏啦!我贏啦!”

慕容熙想到以往發生諸多事情,更是不能專心下棋,一局很快結束,輸於童兒之手。

“童兒的棋果然下得好。”

聽到童兒的歡呼聲,慕容熙溫柔地看着她面容,脣角輕揚,由衷地微笑。

我雖額頭、後腦、膝蓋、手臂等多處受傷,但除了額頭傷勢較重外,其它均是輕微的擦傷,有慕容熙衣不解帶,無微不至的照顧,加之公公醫術高明,所配藥方如有神力,我本身內力又非同尋常,常運內力自我調治,傷愈甚快。

到了第四天,便基本痊癒,傷痕漸消,只有額頭上的傷口剛結了疤,慕容熙爲我上了藥膏,用白紗薄薄地纏了一圈。見我傷好的差不多了,師父和師母便讓慕容熙陪着我,沿雲霄洞一個隱蔽的出口去到一處天然的湯泉沐浴,以除去連日積聚的疲勞,加快身體康復。

湯池前臨飛瀑,後倚壁,左右皆爲高山,湯深五尺,高山凝寒,而湯氣鬱然,水泡汩汩起,氣質香冽,可治病健體。我和慕容熙隨即解衣赴湯池,因以前曾和她一起洗過數次蘭花香湯,加之已有了肌膚之親,雖是赤身相見,亦無羞意。

“熙兒,你來這裡已經四天多了,縱使軍政及王府鎖事皆有人打理,也應回去看看纔好。”

想起,她來看我已經有些天了,怕耽誤她的政事,令我落下“狐狸精”一類的惡名,我便“賢慧”地催她回去。其實都是虛的,不過形式一下而已,我哪裡捨得她走?

“不,你額頭的傷還沒好,我要等你傷全好了再回去。”慕容熙邊用手抄水淋在我長髮上,邊溫柔笑道,“只要你我安好,便是天下洪水滔天,又與我何干?”

熙兒,就是熙兒,永遠都這麼酷,我看着水霧中她如玉般溫潤的面容,笑道,“你我無事,那母后呢?就不管了麼?”從愛上熙兒那一刻起,我便很是崇拜王太后,她生了熙兒,並給她與衆不同的身份,還異常開明地大力支持熙兒女女愛。若是一日,她出了什麼意外,我一定心疼到不行。

“童兒,你方纔……是喚我母后做母后麼?”

慕容熙本正掠去我額頭長髮,輕輕揭開纏在頭上那圈紗布,用藥湯爲我清洗額頭傷疤,聽聞我喚王太后爲“母后”,不由停下手中動作,清眸閃亮看着我,似要我證實一遍剛纔說的話。

“嗯……是啦。”我低頭,邊用水清洗着慕容熙胸前細滑如凝脂般的肌膚,邊低聲道,“我又沒有父母……”雖然已經知道明國南宮皇后爲我生母、明國文興帝爲我生父,但在慕容熙親口告訴我之前,我亦不準備表露我知此內情。

“童兒……其實……”

慕容熙欲言又止。童兒,其實你已知道自己身世了吧?你曾跟蹤我去見宇文昊,被你父皇派去暗中保護宇文昊的侍衛發現;你甚至曾爲保護宇文昊,在暗中打了宇文旦一掌,致他重傷;那晚,你已與宇文昊相認了吧?不然爲何他簫聲突變?

“熙兒,你放心,即使我有父母,哪天我父母找上門來要我認祖歸宗,如果你不同意,我也斷不會與他們相認。我會永遠乖乖地聽你話,在你身邊陪着你,與你廝守終生。”

我見慕容熙支支吾吾似要說出我身世的事,但又十分爲難,便忙擡起頭來,看着她兩剪秋水,很是嚴肅認真地說道。

“童兒……”

你真是善解人意。知道我不想認你知道,便裝做不知道。豈不知,我已知道你知道了呢?慕容熙一笑,繼續爲我清洗額頭傷疤。

雖是湯池位置極其隱蔽,因是在露天的野外,我與慕容熙皆爲女子,赤身**,自是不宜久在湯池停留,兩人邊聊邊洗,約莫一個時辰,便雙雙出了湯池。

穿衣繫帶完畢,慕容熙挽着我手,走向離湯池不遠處的空地,此間幽谷中,左右山石縱橫成嶺,層巒疊嶂,霧氣氤氳,且南屏後隴,蔥蘢生情,又有飛瀑“嘩嘩”而下,碧水飄流,即便如我這般不黯詩賦之人,亦能體會其中綿長詩意,更不要說胸有無邊錦繡的慕容熙了。

她不說話,我亦沉默。她向前走,我便亦步亦趨跟着。有時候,無聲勝有聲,雖無言語,卻是兩情依依,甜密無比。

此時已是中午時分,日在中天,但因山中林木蒼鬱,所經之處,皆是綠葉團雲,濃陰滿地,更有簇簇豔麗的野花,香味襲人,彩蝶翩翩,輕舞其間,目光隨意看向一處,無不秀色醉人。

看到興頭上,慕容熙放下我手,解下隨身攜帶的玉笛,面對飛瀑,迎風而立,吹奏出的笛聲,清脆悅耳,婉如天籟。玉笛紫紅色的綴穗與她白色衣衫一起在風中輕輕舞動,異常飄逸出塵。

我靜靜看着慕容熙衣帶雙飄、翩然玉立的身姿,腦海中不由浮現另一個人來——宇文昊。雖然這個大我三歲大熙兒一歲的少年與我有着極爲相似的面容,但不知爲何,我卻總覺得他與慕容熙的聯繫遠要比我密切,心中莫名生起幾絲惆悵。

“童兒?”

慕容熙一曲吹完,轉身見我看着她呆呆出神,忘記已非昔日那個會與她笛簫合鳴的童兒,甚至可能還不通音律,一時自責不已,忙將玉笛別在腰間玉帶之上,拉起我雙手,看着我,鳳目中滿是愧疚之意。

“咦?你怎麼不吹了?人家正聽得入神呢。”我緩過神來,迎上她含情脈脈的目光,秋波流慧,嫣然一笑,“我雖不會吹笛,但卻是精通音律,愛聽着呢,你快快再吹幾曲我聽。”

從幼兒園時起,每週週末都會被父母拉去上鋼琴課,而且彈的確也不錯,很多比賽中得過獎,可惜卻沒辦法彈與慕容熙聽。這種滿腹才華無法施展的痛苦,真是令人扼腕。

“既是如此,我便再吹一首與你聽。”

慕容熙說完,重又拿起玉笛,雙眸深情地望着我,吹起一首婉轉悠揚,很是歡快的曲子。我美眸忽閃,與她四目相對,聽到盡情處,不由合着節拍輕輕拍手、晃起腦袋,慕容熙見我果真能聽懂她所吹之曲,十分喜愛,目光深深愛意便又凝重幾分。

在我是納蘭元曦時,最大的業餘愛好便是跳舞,無論是姿態優雅的古典舞,還是動作自由開放的現代舞,我都可說是個行家。而在我成了梓童後,除了那日爲博師母一笑跳過一次外,便再未跳過了。

“童兒……”

我聽着慕容熙吹奏的笛曲,天性終難壓抑,聽着聽着,不由合着節奏,情不自禁她面前跳起舞來,看得慕容熙逐漸癡呆,先是忘記吹笛,再後來,便是玉笛從手中滑落也未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