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薇靠在窗前,凝視着外面的雨幕,以前,她是最喜歡的聽雨的,可是如今,爲什麼她覺得這雨滴落的聲音也不再美妙動人,雨中的景物也不再朦朧動人。
如今在她的眼中,這層層雨幕已經化爲牢籠,而她,正被囚禁在這茫茫雨霧之中,不得解脫。
天色,徹底的暗了下來。
殿內升起了燭火。
戴雅拿了見披風給露薇披上,柔聲叮囑道:“娘娘,小心受寒。”
靈兒走了進來,道露薇耳邊稟報道:“娘娘,陛下的龍攆到了。您要不要出去迎一迎?”
戴雅聞言,露出了笑容。這一隔多日,陛下總算來了。
娘娘嘴上雖然不說,可是心裡是十分思念陛下的。這些天娘娘一直病着,還悶悶不樂,如今陛下來了,娘娘的心情一定會好起來的。
露薇的身形絲毫未動,她只是依舊癡癡的望着外面的雨幕,略顯蒼白的嘴脣輕啓:“不見。就說,本宮剛喝了藥,已經睡下了。”
“娘娘——”戴雅和靈兒同時出聲,十分不理解露薇的決定。陛下好不容易來了,爲什麼娘娘還要把陛下往外推呢?
露薇:“按本宮說的做。”
靈兒又猶豫的看了看露薇,見她神色堅定,不容置疑,方纔道了一聲‘喏’,隨後退了出去。
嘩嘩——瓢潑的雨落到宮殿的屋頂上,順着屋檐匯聚成更大的水柱,隨後落到地上,發出巨大的水聲。
洛翔坐在龍攆中,聽着楊寧的回稟。
已經睡下了嗎?
還是,她不想見他?
爲什麼一定要誤會?爲什麼就是不肯信他呢?
隔着茫茫雨霧,他望向鳳鸞宮的宮門。
良久,他才揮了揮手:“端和宮,朱昭儀。”
候在攆外的楊寧一聽,心中詫異,但還是連忙唱和道:“擺駕端和宮!”
派去送信的人先龍攆一步到了端和宮,通知朱昭儀準備接駕。
雪穎聽後喜出望外。可是心中不免又憂又喜。桑默的警告言猶在耳,他說如果她敢爲皇上侍寢的話,他纔不管那個人是不是皇帝,他都會照殺不誤。
可是……這宮中禁衛軍衆多,萬一他失手被擒怎麼辦?她們的事豈不是全都敗露了?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是該憂還是該喜了。反正不管了,還是先做好接駕的事宜吧。
到了端和宮朱昭儀處,洛翔的面色顯得非常疲憊。
一屋子奴才見禮之後,就都紛紛退下了。
朱昭儀道:“陛下可曾用過晚膳了?若沒有,嬪妾現在就讓人準備。”
“用過了。”洛翔靠在軟榻之上,閉目養神,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此刻,他滿腦子都是露薇的身影,那天,她倔強的小臉,還有那紅紅的快哭出來的眼睛……他知道她病了,可是因爲種種原因,他卻一直忍着沒去看她。不是不想去,而是現在還不能去。可是就在剛剛,他終於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思念,罔顧理智的勸阻,硬是去了鳳鸞宮,可是,她爲什麼不見他呢?
應該是還在生氣吧?生氣他碰了別的女人?生氣他冷落了她這些時日?
可是這些天受折磨的又豈止是她一人,他內心的煎熬更勝她百倍千倍,卻偏偏還要勉強自己去承歡殿,和別的女人言談歡笑,逢場作戲……他的這些苦,他的這些難,她能體會的到嗎?
睜開眼,見朱昭儀還站在他的跟前,他不由的恍然,他已經在端和宮了。他竟然忘記了眼前這個人的存在。
於是他道:“朕今日有些乏了。你先去沐浴更衣吧。朕小憩一會兒。”
朱雪穎點頭,而後命人取來一條薄毯,搭在洛翔的身上,隨後,面含溫柔的退了下去。
淨房之內,雪穎正在一衆奴才的伺候下沐浴。
一股熟悉的花香傳入,雪穎心中一凜,他還是來了?
“你們都下去吧。本宮一個人就可以。”
“喏。”衆奴婢齊聲應道。
淨房內,只剩她一人了。
一個黑色的身影繞過屏風,來到她的面前。
雪穎坐在浴桶之中,水面上皆是漂浮的花瓣,水下的旖旎春光因爲花瓣的遮掩讓人看不真切,可越是這樣半遮半掩,就讓人越是撩撥人的情慾……他伸手,一把厄住她的脖子,低聲道:“怎麼?把自己洗的想嫩嫩的,好去伺候別的男人?”
雪穎的脖子被卡住,但是卻並沒有很害怕,因爲她能夠感受到他的力度,很輕。他不想弄傷她,更不想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跡惹人起疑,其實他還是時刻爲她着想的。
可是……“桑默,你不要這樣。你在我這裡,該得到的都已經得到了,我是皇上的妃嬪,我註定要走這條路的,求求你,放過我吧。”
這一刻,她的心,前所未有的痛。原來平靜的和他說出這些話是這樣的殘忍,殘忍到,她幾乎想要放下一切和他遠走高飛!可是她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桑默的眼眸一暗,沉聲道:“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現在跟我走,要麼,我現在就去殺了那個皇帝,然後再帶你走!”
“不要!”雪穎急切的抓住他的手,哀求道:“桑默,宮中高手如雲,你殺不了皇上的,萬一你再有什麼事,你讓我怎麼安心?”
桑默冷冷一笑:“怎麼?擔心我被擒住的話,會把你供出來?”
“我……”雪穎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其實她也確實是這樣想的。只是,不全是這樣的,真的不全是。
“放心吧。如果我死了,就正和你的心意,否則的話,我也會自行了斷,必然不會牽連你的。反正一了百了,到時候,你就能安安心心的做你的皇妃,享受這一世的榮華富貴了!”
說罷,桑默站起身,蒙上面罩就要離開。
“昭儀娘娘——”
門外傳來宮女的聲音。
桑默頓住了腳步。
雪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確定自己的聲音沒有異樣之後,她開口問道:“何事?”
宮女在門外道:“陛下已經離開了,回興慶宮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雪穎在問出這句的同時,心底也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陛下走了,否則,她還不知會出什麼大亂子呢。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雪穎望着桑默偉岸高大的背影,徑直從水中站起,而後手臂穿過他的腋下,緊緊的將他抱住……鳳鸞宮中。
露薇躺在牀榻上輾轉難眠。不知不覺,她的頭又開始疼。
很冷,又很熱。
她想,自己可能是發燒了。
外面的雨仍舊下着,她強迫自己的心緒放寬。終於,又過了半個時辰,她總算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夢中,是誰在輕撫她的臉。他的手好涼,可是懷抱卻很溫暖。
乾涸的雙脣在被人輾轉*,那獨屬於他的味道頃刻間充斥了她整個口,整顆心。
眼角不自覺的淌下淚水。
是在做夢嗎?還是他真的來了?
她伸出雙手,昏暗中,環住他的脖頸。沒錯,是他來了,真的是他獨有的溫度。
病中的她眼睛好像有千斤重,怎麼睜也睜不開。
幾番努力過後,她索性就放棄了。也許這就是個夢,那就讓她貪戀這一刻的溫暖,不要醒來吧。
“頭還疼嗎?”他聲音中的情慾未退,低頭,吻着她鬢髮間的汗水。
露薇:“你來了,就不疼了。”
他笑了,懲罰一般的咬在她的脣上,低聲責備道:“那你還不見我?”
露薇半眯着眼睛,低聲道:“你不應該來的。”
他神色一冷:“那好,我現在就走。”
她急忙抱住她的脖子,嫵媚道:“我是說,你不應該光明正大的來。這樣於局勢不利。”
他柔聲道:“你都知道了?其實我也知道,可是當時就是忍不住,恨不得飛奔過來看你……我也知道光明正大不合適,所以,我這不偷偷摸摸的來了?”
她被他逗笑了。
“其實說實話,這樣更刺激!不如以後咱們都這樣偷情好不好?我來鳳鸞宮,或者你去興慶宮?”說着,他壞壞的咬在她的鼻尖上。
露薇閃躲,笑而不語。
洛翔捧起她的臉,正色問道:“小東西,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露薇神色一怔,隨後口不對心道:“沒有啊,我爲什麼要生氣。我知道,你現在要剷除白家,冷落我這白貴妃是在情理之中的。我明白,不會生氣的。”
他曲起食指,敲在她的腦門上,笑道:“我的薇兒變笨了,心眼兒也變小了。我沒碰她,我一直爲你守身如玉來着。”
驚奇從她的眼中劃過,她不可置信的問道:“什麼?怎麼可能?那林婕妤她不可能乖乖配合你啊!”
“山人自有妙計。總之呢,這個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了,連林婕妤自己都不知道。”
露薇:“我不相信。”
他俊美的眉峰一條,邪魅道:“不信?那你親自問問它,看我有沒有說謊?”
說着,他拉住她的手,往身下探去……第二天一早,戴雅伺候露薇起身,驚奇的發現她的氣色紅潤了好多,臉上也有了笑模樣。
推開窗,外面是一片雨過天晴的祥和。露薇深吸了一口雨後的新鮮空氣。
嗯,真暢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