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刀刺入他腹腔的聲音。
那一瞬,他整個人僵住了,他不知置信的擡頭,看向自己的弟弟,巨大的痛楚自腹間傳來,然後迅速的蔓延全身,將他吞沒。
“你……你竟敢殺我?”說完這句話,他便氣息一斷,再也沒有了表情動作。
三公子猛然鬆開刀柄,他被嚇傻了!
怎麼?怎麼會這樣?他竟然……殺了老二!如果父王知道了一定會扒了他的皮吧?
他瘋了一般的跑了出去,恐懼卻緊緊跟在他的身後,任他怎麼甩,都甩不掉……
家丁侍衛們此時也傻了,全都停止了打鬥,一個個僵在當場,不知該如何是好。
“咱們走。”洛翔攜起露薇的手,步履從容的往外走,而那些家丁侍衛卻連問都沒有問一句。
三公子洛墨瘋狂的往外跑,漆黑夜色下,他迷失了方向,只是瘋狂的跑着。腦海裡不停回想着那個聲音“我殺了老二……我殺了老二……怎麼辦?怎麼辦?”
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一樁硃紅色的大門前,此時,他全身的力氣幾乎都已經耗盡了。
擡頭,但見門樓的匾額上寫着“白府”二字。
白府?我怎麼會來到這?
早已筋疲力盡的他忽然覺得眼前一黑,四周的景物開始旋轉,然後頭往下一栽,人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他發現自己是在一間裝飾精美的臥房,而他的牀頭正立着一個人——白奇!
“三公子醒了嗎?起來喝藥吧。”白奇在牀頭的椅子上坐下。
洛墨有些不知所措:“我……這是你府上?”
“正是。三公子你暈倒在我家門前,下人們發現了,前來稟報,我就讓他們把你安置在客房。剛纔大夫已經來看過了,說你只是氣力耗盡,再搭上驚嚇過度,所以纔會導致的暈厥。大夫開了兩幅安神藥,現在已經不燙了。”白奇說着,立在一旁的小丫鬟便將藥碗端了上來。
洛墨木訥的起身,端起那碗藥,一口喝了下去。藥很苦,他只覺得自己的舌尖都被苦麻了,但是神志反倒清醒了一些。
白奇見他喝完,就在一旁道:“三公子不必擔心。醉芳樓的事我都已經知道了。”
洛墨臉色閃過一絲驚慌:“你……你怎麼會知道?”
“現在全京都都知道了,忠王府和二公子和三公子在醉芳樓爲了個姑娘爭風吃醋,大打出手,最後三公子手刃了自己的親哥哥。”白奇講述的很平靜,他一直在仔細觀察洛墨的臉色。
洛翔慌忙擺手道:“不!不是那樣的,是他自己撞過來的!不是我殺的他!”
“我相信三公子的話。可是恐怕別人不信,忠王殿下更加不信!”白奇的雙臂環抱在胸前,表情顯得很誠摯,可是眼神卻帶着幾分微妙。
洛墨更加慌亂了:“是啊!父王一定不會相信的!我殺了老二,父王一定會殺了我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死啊!”
白奇冷靜的幫他分析道:“三公子此言差矣。如今忠王殿下只有你一個兒子了,他是無論如何也捨不得殺你的。殺了你,他豈不是後繼無人?”
洛墨聽後猛的點頭:“對,你說的沒錯!父王不會殺我的……可是父王也一定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啊!他一定會怪罪我的,到時候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只怕我會生不如死啊!”
“三公子不要自己嚇自己。總而言之,天不會塌的。我先讓人服侍你沐浴更衣,也許吃點兒東西之後,你的心情會好一些。”白奇說着,起身走了出去。
此時的洛墨六神無主,看待白奇就像看待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白氏一族依附忠王府,洛墨本就和白氏父子走的很近。如今這種境況,白奇反倒成了他唯一信得過的人!
沐浴更衣之後,洛墨和白奇一起坐在了飯桌前。
白奇特意交代廚房做了一些清淡適口,安息凝神的菜品。洛墨的胃口顯然不太好。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一碗松子粥和一疊青菜,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
但是暖暖的粥到了胃裡還是讓他十分舒服的,人也顯得比剛醒來時精神了不少。
白奇將一籠包子放到了他面前,道:“嚐嚐我府上廚子做的湯包,吃過之後,包你脣齒留香。”
“多謝。”他不經心的夾起一個嚐了一口,果然瞬間便被那馥郁的汁水和爽口誘人的肉香所折服!味蕾的覺醒安定了他的心神,讓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用完飯,下人們又奉上了清香怡人的熱茶。
茶香在房間內肆意芬芳,此刻的洛墨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
白奇品了一口清茶,而後對他道:“這件事雖然事發突然,但也有利有弊,至少這忠王世子的位子,是非三公子你莫屬了!”
洛墨道:“只是不知道老頭子肯不肯就這樣放過我。”
“這就要看三公子怎麼做了。不過虎毒不食子,忠王殿下再生氣頂多也就是責打你一番,不會真的要了你的命的。”
洛墨:“你可有什麼良策?”
“依我看,三公子你不妨先回王府去看一看狀況。雖然咱們已經斷定王爺不會取你性命,但是咱們也不知道王爺具體是個什麼心態。我派兩名武藝高強的護衛跟着你,萬一有什麼不測,他們也好護送你出來。你放心,我白府的大門時刻爲你開着。”白奇說着,見洛墨還是有幾分猶豫的神色,就繼續補充道:“三公子,你總要去親眼看一看狀況,咱們纔好從長計議,爲下一步做打算不是?”
洛墨又遲疑了半晌,終於點頭道:“好吧……不過你能不能多派幾個武功高強的護衛跟着我,最好是武功絕頂的那種!我怕,到時候老頭子動怒,讓王府的侍衛拿我,我會無法脫身。”
“這個沒問題。”白瑞笑的溫和,滿口答應。
興慶宮中,露薇擁着錦被,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
昨天夜裡回來的太晚,所以她早晨就不想起。還是洛翔勤政,一大早的就去上朝,眼下這個時辰,他也快該回來了吧?
“靈兒。”露薇喚人。
牀帳被掀開,靈兒帶着兩個小宮女服侍露薇洗漱更衣。
一切事畢之後,露薇坐在桌前,開始用早膳。
洛翔恰在此刻回來了,見着露薇正在用膳,也沒多說,淨了手便坐下陪她一起吃。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他溫柔的問道。
露薇咬了一口小籠包道:“睡好了。再睡就成大懶蟲了。你呢?起那麼早,現在困不困?”
“還好。那你一會兒做些什麼?”
“回儲秀宮,團團應該想我了。”
這頓早膳吃的格外溫馨,兩個人揮退了奴才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着,彷彿民間普通的百姓夫妻一樣。
早膳用過,楊寧進來傳話,道:“啓稟陛下,禁衛軍統領唐君求見。”
洛翔衝着露薇笑了笑,而後起身走向外殿,對楊寧道:“傳。”
外殿之中,唐君走入,在洛翔的跟前跪拜道:“臣唐君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
“喏。”唐君起身,對着洛翔稟報道:“回稟陛下,今早洛墨帶着白奇借給他的一種護衛回到了忠王府,彼時,忠王府已經搭起了靈堂。忠王哭的老淚縱橫,一見到洛墨就喊打喊殺,後來還是忠王妃攔着才作罷。”
洛翔淡然道:“反正洛誠已經死了,忠王剩下的兒子裡,死了哪個忠王妃都不會心疼。但是如今忠王就只剩這一個兒子了,就是沒有王妃攔着,忠王也捨不得殺洛墨的。”
“陛下言之有理。忠王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便命人打洛墨一百棍,而且要狠狠的打!”
其實忠王那麼說只是因爲心頭那口怒氣實在難消!底下的人都是明白事理的,自然不會真的狠狠打,萬一真把這僅剩的一個兒子也給打死了,那忠王恐怕就真的瘋了!
洛翔靜靜的聽着,目光復雜,嘴角噙笑。
唐君繼續道:“但是當打到第四十棍的時候,洛墨就受不了了。他大喊着讓白奇的那些護衛救他,那些護院都是事前得了白奇吩咐的。當即就展開拳腳,和忠王府的侍衛們開始過招。最後當打到第六十棍的時候,洛墨被從棍下救了出來,現在正在一衆護衛的帶領下,逃往白府。”
洛翔的食指輕叩在桌面上,輕輕點了一下頭,而後靠在了椅背上,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唐君走後,洛翔又在心裡把所有的部署都推敲了一遍,最後確定準確無誤之後,方纔站起身來,往御書房走去……
幾位京都城的名醫都被先後請進白府。
才一進門,就聽見殺豬一般的哀號叫喊。
“誒呦——疼死了!大夫怎麼還不來?啊!你們下手輕點!”
洛墨爬在牀上,幾個小丫鬟正用剪刀把他身上的褲子給剪下來。那六十棍打下去可不是鬧着玩兒的,是真真實實的皮開肉綻啊!
受傷嚴重的地方,褲子已經和血肉粘連在了一起,又結了痂,所以往下扯得時候就格外的疼。
其實本來是有更好的法子可以止疼的,但是白奇卻偏偏吩咐下人不許那麼做。他就是要讓洛墨痛,只有痛的越深,洛墨心中的恨和怨纔會更深!如此以來,洛墨自然會乖乖的聽他擺佈。
大夫們進來之後,先是給他診了脈,而後又給了治癒創傷的藥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