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說洛傑手下的兵馬不是十萬,而是三十萬,朝廷故意報少了人數,爲的就是出其不意。
還有說洛哲手中有一種最新研製的牀子弩,可以射穿城牆……還有……種種傳言漫天飛舞,比之秋天的落葉更甚。
但是有一點毋庸置疑,那就是酚城一站至關重要,直接決定整個戰事的大局。
酚城,進可攻,退可守,歷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
眼下朝廷兵馬處於略勢,如果洛傑勝,那麼整個戰局則會瞬間逆轉,楚王的兵馬將失掉半壁江山;如果洛哲勝,那麼朝廷一方則更是雪上加霜,以後只怕是苦戰連連也再難取勝了。
這些消息傳入露薇耳中時,她雖然憂心忡忡,卻也愛莫能助。她眼下要做的,就是把瘟疫的事情徹底解決好,如此,也算是幫了洛翔的忙了。
當成天嘯帶着一身男裝打扮的露薇出現在洛陽城最大的青樓——眠月樓時,露薇仍舊未從詫異中緩過神來。
想不到神乎其神的醫聖,竟然是個眠花宿柳,無色不歡的歡場浪子。
據成天嘯說,盧九略之所以在眠月樓停留數月,是因爲他迷上了這裡的花魁——摘星娘子!
這摘星娘子年芳二八,出落的星雨羞花,媚骨天成,凡是見過她的人,就沒人不被她的媚態所攝。可是偏偏這摘星娘子是個清冷性子,雖然人長得媚,可是卻不允男子近身,更是不會賣笑陪宿。要是有人對她無禮,她還會親自動手,教訓教訓對方。
偏偏呢,這世間男子就是這麼賤,美人越是對他們不假以辭色,他們就是上趕着往上貼,哪怕是散盡家產,妻離子散也在所不惜。
所以若論‘紅顏禍水’,這摘星娘子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了!
摘星娘子每月初一會登臺獻唱一曲,隨後就再不露面。
數月以前,盧九略來到了這裡,自見到摘星娘子之後,就再也挪不動腳步了,一直紮根在了這裡。只可惜除了每月初一,他也是再難見佳人一面。
要見這位行事怪誕的醫聖,走尋常路肯定是不行的。所以露薇和成天嘯商量了一下,管他們什麼禮儀不禮儀的,直接闖進去見了人再說。
可是當他們真的闖進去之後,露薇見到眼前這幅荒唐的場景有忍不住在心底暗暗的後悔。
露薇壓下心中的不適,看了旁邊的成天嘯一眼。
成天嘯朝着露薇笑了笑,示意她不要在意,轉而走到盧九略的桌前,大咧咧的坐下,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盧兄活的真是恣意啊,此等人間樂事,爲何不邀在下一起啊?”
盧九略見成天嘯來,只是略略擡了擡眼皮,甚至連過多的驚訝都沒有。只見他目光凝視着懷中美人的酥胸,口裡慵懶道:“就是不邀你,你不是也不請自來了?”
成天嘯端着酒杯,可是卻並沒有急着往自己的嘴裡送,笑道:“在下的確是不請自來。而且還帶了在下朋友一同前來。”說着,他的目光看向露薇。
露薇一步向前,朝着盧九略一揖:“見過先生。”
“好一個清正傲然,華貴不凡的佳人啊!”盧九略對着露薇眯起了眼睛,目光中滿滿的都是讚歎。他放開懷中的美人,身子前傾,好像巴不得把露薇塞進自己的眼睛裡似的。
露薇輕笑一聲,垂眸,豪不拘泥的坐在盧九略的對面,大大方方的讓他看個夠。要說是一般的登徒浪子盯着露薇這樣看,她也許會生氣,會動手,可是面前這個人不一樣,他心中分明沒有色慾,可是卻偏偏做出一副沉迷酒色,*不堪的樣子來。
所以露薇並不生氣。
“多謝先生謬讚。不過在下前來是有事相求,事關緊急,也就不來那些虛禮了,還請先生出手相助!”露薇清冷的聲音中透着一絲誠摯,她並沒有刻意遮掩自己的聲線和身段,所以在座的那些美人們也都認出了露薇的性別。
盧九略不以爲然的笑了笑,又飲一杯美酒,慵懶道:“在下不過一沉迷酒色,昏聵度日之人,哪裡能幫的上美人你呢?”
“醫聖的名頭如雷貫耳,總不是大風吹來的吧?在下知道先生淡泊名利,對於俗世的功名利祿都不甚看重。至於美酒美人嘛……”說到此處,露薇的眼睛在周遭的美人身上轉了一圈,隨後道:“在下可以保證,只要先生肯出手幫我,美酒美人,要多少,有多少!”
盧九略:“呵,好狂妄的口氣!不知這位美人是和來頭啊?”這句話,是問成天嘯的。
成天嘯:“來頭大了。總之,她說出口的話,絕對不會是虛言。”
露薇對着盧九略道:“我姓白,近來和勞什子妖星扯上了些許關聯,也許先生閒暇時,也曾聽過我的名號。”
盧九略的眼神中閃過詫異,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露薇:“怪道如此清貴不凡,原來果真是位貴人!哎,也不知道那金座上的皇帝是幹什麼吃的,竟然讓如此嬌弱的美人東奔西走,飽經風霜。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啊!”
露薇知道他已經猜到自己的身份,心照不宣道:“既然先生能說出這番話,那麼想必先生一定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了。既然如此,先生一定不會讓我白跑一趟吧?”
“好了,不和你兜圈子了。你知道我有個外號,叫‘三不治’吧?”盧九略看向露薇的目光中多了一絲玩味和探究。
露薇點頭:“聽過。不過,我要先生治的人一不醜,兒不是權貴,三嘛……更不是長得像女子的男子。所以先生沒有不出手的理由。”
盧九略:“可是我也沒有出手的理由啊?你憑什麼讓我放棄眼前的美酒美人,去跟你治什麼人呢?”
露薇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她用她無比清亮璀璨的眸子盯着盧九略,篤定道:“及如此,不如先生就給自己一個理由。”
“何出此言?”盧九略看着面前的女子,越看越覺得深不可測。
露薇:“先生有心事!”她的語氣篤定,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盧九略一聽,神色先是一冷,周圍的氣壓一下子低了許多。那些美人們被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再發一言。
露薇一揮手:“你們下去吧。”
聞言,那些美人們一個個如蒙大赦,恭敬的行禮之後,竟然沒有一個人質疑露薇的話,全部退了出去。
整間屋子都安靜了。
盧九略忽而一笑,好像剛剛神色大變的人不是他一樣。
“果然是貴人,隨便一句話都能讓人封爲旨意,連遲疑都不敢有。”
露薇:“是先生剛剛的樣子太嚇人了。就算我不說,她們也想離開。”
盧九略探究的看向露薇:“那你倒是說說,我有什麼心事啊?”
“自然是解不開的心事。先生雖然身在花叢中,可是心早就不知道飛哪兒去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在那位摘星姑娘身上吧?”最後一句,雖是疑問,可是露薇的語調壓得極低,聽起來就像是肯定一般。
盧九略含笑不語,只是飲酒,三杯之後,方纔感嘆道:“貴妃娘娘果然厲害!縱使妖物亦不能及也。”
這一次,換成露薇含笑不語了。這就像是一場談判,一場拉鋸戰。露薇手中並沒有足夠的籌碼,但是她必須贏!否則代價就太爲慘重了。
終於,盧九略又開口了。
“我要她的心!如果你能把她的心取來給我,我就幫你!”說完這句,他的臉上顯出一種莫名的沉痛,悔恨。此刻,他已酒意上頭,雙目赤紅,最後,還低聲的說了一句:“讓我做什麼都行……”
露薇的拳頭攥的緊緊的!她並不是很瞭解情況,更不知道那摘星姑娘究竟是什麼人,她與盧九略之間有沒有深仇大恨……她只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一萬多條人命等着拯救……要得到一個女子的心可以很容易,也可以很困難,可能是是一瞬間,也可能一輩子都無法企及!
轉瞬之間,她的腦海裡已經閃過了千百個念頭。最後,她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堅定,一絲狠厲!
罷了,非常時期,非常手段。
露薇:“好!我答應你的條件。不用等很久,現在我就去把她的心取來給你。成天嘯!”
成天嘯一愣,他在旁邊看戲看的正高興,猛然被點名,下意識的看向露薇:“在。主上有何吩咐?”
“去請摘星姑娘來坐坐!記得,務必要‘請’來!”露薇說的意味深長,眸光中有些許寒意,成天嘯打了個寒顫。他知道,露薇的意思是,那摘星姑娘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
成天嘯站起身:“知道了,主上稍等!屬下這就去請。”
房間裡重又剩下露薇和盧九略兩個人。露薇玩心大起,隨手拿起自己面前的空酒杯,手腕一轉,那空酒杯便在桌子上旋轉了起來。
“等待甚是無聊,怎可少了歌舞?開人,上歌舞!”露薇話音一落,馬上有外面的侍衛去安排。
須臾,十幾名女子翩然入內,其中五六個懷抱樂器,另外幾個穿着明豔奪目的舞衣。
樂聲響,歌舞起。
盧九略坐在一旁安安靜靜的看,那種恣意風流的姿態卻是消失無蹤。儘管他刻意掩飾,可是露薇還是在他的眼底看出了焦急,期待和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