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林氏一族,本來是依靠楚王的,所以林氏族人才可入朝爲官,而你,也纔有幸入宮。每一年,林氏都會提供給楚王一筆鉅款,用以軍費開支。這些,就算你不清楚,也應該有所耳聞吧?你入宮之後,陛下對你的恩寵,也是爲了拉攏江南林氏。因爲朝中局勢不明,林氏想要永葆榮寵,所以就腳踏兩船,一方面不放過楚王那棵大樹,一方面,又通過你,頻頻向陛下示好。不得不說,陛下給過林氏機會,可是他們卻仍舊想着兩頭討好,一條不忠實的狗,與其留着,倒不如除去。反正,抄家滅族之後,林氏遺留下的鉅額財產也是要充公。這生意不管怎麼算,陛下都不虧,朝廷都不虧。”
林婕妤緊咬着雙脣,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你們……你們當真無恥!”不錯,如今陛下想要除掉林氏,而楚王也從林氏身上得到了足夠多的好處,所以,楚王不會站出來保林氏,這一次,林氏是真的在劫難逃了!
“趁你還有力氣罵,多罵兩句吧。願你來生能投個好人家,做個明白知足的人。”說完,露薇轉身,頭也不回,身姿輕盈的離去。
她走後,馬上進來兩個身穿玄衣的男子,他們面上帶着黑色烏金面具,看不清楚眉眼和表情。
其中一名男子手中端着一碗酒。另一名男子靠近她,毫不費力的掰開她的嘴,辛辣的酒水被灌下,好痛,好苦。
同日,林婕妤,斃。
次日,江南林氏獲罪,抄家,滅九族。
血腥的味道一路從京都綿延至江南,數百人受到牽連。最後伏誅的共八百零九人。
朝廷藉着這個案子,對於各地的官員權貴來了一個大清洗,不少楚王的犬牙都被株連,且一網打盡。
不管朝中還是地方,官員幾乎是人人自危。
這場血腥的清剿還未結束,另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震徹了整個大齊的天空——楚王,反了!
沒有人知道,楚王是什麼時候潛出了京都,也沒有人知道,他本人如今究竟在哪兒。只是大齊境內三個省份,先後都用楚王的名頭,打着‘清君側’的旗號,反了。
在大多數人眼中,楚王反得出乎意料,但卻蓄謀已久。
唯有少數的人能夠看清,其實楚王這次‘反’的十分被動。眼下並不是他起兵的最好時機。最好的時機是大齊和林國開戰,他隔岸觀火,保存實力,然後伺機而動,玩一把黃雀在後。但是眼下林國並沒有什麼異動,而楚王卻先一步反了,所以說,楚王,是被洛翔逼反的!
不過楚王雖然被動,但是他到底是蓄謀已久。楚軍來勢洶洶,勢如破竹,短短半個月,已經接連攻陷六座城池,以合圍之勢,朝着京都的方向進攻。
而反觀朝廷一方,也許是備戰倉促,反應不及的原因,面對楚軍的強勢,只能連連敗退,一時間,軍心渙散。
其實,楚王此次反叛,是受到天下大多數人譴責的,尤其以讀書人爲主。
因爲他打着的旗號是‘清君側’,那就是說皇上身邊有禍國殃民的小人,爲了除小人,保江山,所以不得不反。但是話雖這樣說,可是這清君側的目標卻是後宮的白貴妃!
雖說白貴妃是皇上的寵妃,早前,白家人的勢力也是權傾朝野,可是如今白家人早已經死絕了。白貴妃聖寵不衰,但卻無甚大過。所有人都看得出,這不過是個藉口,清君側,清來清去,清的還是皇帝本人!
正當天下人對楚王口誅筆伐的同時,一場瘟疫,一個流言,一個預言的到來,卻悄然的改變了眼下的形勢……有一名江湖術士,名叫袁恨天,年歲不詳,但卻久負盛名。此人通曉天文曆法,易經八卦,能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素有鐵口直斷,天下第一相士的美稱。
也正是這位袁恨天道出了那個關於大齊基業的預言:“妖星顯,天下亂,近者忘,誅者昌!”
這十二個字引起了百姓及江湖人士的紛紛猜想,每個人都在揣測,這十二個字究竟指的是什麼?
而後,又有一個流言在百姓中興起,那就是所謂‘妖星顯’是這的星象異常,會有一顆霍亂天下的妖星突顯於夜空。而且這妖星日漸昌盛,法力無邊,幻化出一個人形真身,隱入塵世,讓天上諸神都尋它不得。
再然後又有人推斷出來,說白貴妃的生辰之日就是妖星現世之時,所以白貴妃就是那妖星幻化而成的!
她伺機入宮,魅惑陛下,搞得天下大亂,人心惶惶。前一段林氏滅族的事情就是她牽扯出來的。
與此同時,江南一帶興起一種十分罕見的瘟疫,其蔓延速度非常之快,快到朝廷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有數千人,相繼死去了。
如此一來,更是驗證了之前的那個預言。
白貴妃,白露薇成了大家怨恨詛咒的對象。
楚王的‘清君側’慢慢得到了一步人的認可。
除妖星,誅貴妃,一時間成了街頭巷尾,人人熱議的話題。
朝堂之上,洛翔的臉色陰沉,金碧輝煌的殿堂也彷彿爲之黯然了幾分。
他琥珀色的眼睛直視着殿下那個跪在當中的大臣。
所有人都能夠感覺到皇上一觸即發的怒火,每個人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好似琴絃一般。
“把你的話再說一般。”清冽如泉的聲音落下,彷彿來自九天之外,帶着俯瞰衆人的清冷,孤寂,和不容觸犯的威嚴。
那跪在地上的大臣鬍子抖了抖,隨即裝着膽子把剛纔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臣叩請陛下除妖星,誅貴妃!爲我大齊的千秋社稷,您萬不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此時,李佩華站出來,對着高坐上的洛翔一拱手,道:“啓稟陛下,臣以爲朱大人所言不妥。這所謂‘妖星現世’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有人想要藉此主導百姓,讓朝廷自亂陣腳。貴妃娘娘身處後宮,哪裡與什麼妖星有關?這根本就是居心叵測之輩玩弄的下流伎倆,萬不可信!”
那大臣又指着李佩華,怒道:“怎麼沒有關係?現在外面都這麼說!如今打着清君側,誅貴妃旗號的人越來越多,百姓們也都紛紛傳言,讓陛下出去貴妃,以按民心社稷,李大人此刻出來阻撓,莫不是別有居心?還是你與貴妃本就是一丘之貉?”
洛翔聞言,目光一冷,隨後一名玄衣衛的身影自洛翔身後閃出,頃刻間,劍尖刺穿那名大臣的喉嚨——所有人的心臟都爲之一震,陛下是真的動怒了!竟然在金殿上就直接殺人?!
李佩華此時掀起官袍,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道:“陛下英明!”
隨後,肖靜安也跪下:“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
不過幾息之間,金殿上的大臣已有一多半都跪了下去。
還剩爲數不多的幾個人站着,臉色慘白,嘴脣顫動,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都不敢說,彷彿害怕下一個身首異處的就會是自己!
“還有誰有話說?”琥珀色的眼眸裡暗含着威嚴狠厲的光芒,淡淡的掃過那幾個仍舊站立着,面色慘白的大臣。
本以爲風波就此可以平息,可是還是有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站了出來,對着洛翔一禮,隨後道:“陛下,老臣二十七歲入朝爲官,如今已是不折不扣的三朝老臣了。老臣有些發自肺腑的話想和陛下明言。”
洛翔沉默以對,周身冷得讓人不敢直視。
那老臣也垂下了眼睛,自顧自的道:“陛下,楚王勢大,眼下朝廷的軍隊連連敗退,處於略施。而林國又在一旁虎視眈眈,現在最怕的就是林國坐收漁翁之利,把我大齊的江山社稷毀於一旦啊!且不管白貴妃究竟是不是妖星轉世,但她的確是楚王清君側的藉口啊!如果陛下自己動手,把這個藉口除去,那楚王還有什麼理由和藉口繼續用兵?到時候光是天下人的唾沫就能把他淹死。”
金座之上,洛翔的脣角勾起一個森冷的弧度:“你的意思是,讓朕犧牲貴妃一個,挽救大齊江山一片?”
那老臣點了點頭,隨後面色沉重道:“陛下英明,還望陛下大局爲重!”
“哈哈,哈哈哈哈……”金座上的洛翔忽而大笑。
所有人都被洛翔笑的坐立不安,毛骨悚然!
“來人!把這不識好歹的老東西拖出去凌遲處死!死後不得入土爲安,朕要讓他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
洛翔的笑聲靜止,說出了讓所有人都驚恐萬分的話語。
“喏!”兩名禁衛軍走上前來,拖起那老臣就往外走!
“陛下!您不能啊!老臣是三朝元老,你這樣做愧對列祖列宗,是要遭天打雷劈的!”那老臣嚇得面色灰白,不住的叫喊着,他的聲音越來越遠,殿內的氣氛卻越來越冷!
此時,李佩華出言提醒道:“陛下,您這樣做……怕是不太妥當。會得罪天下讀書人的。”也會讓您飽受天下學子的詬病,這種得不償失的事不能做啊!不過李佩華這話卻沒敢說出來。因爲他清楚地知道,此時洛翔是真的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