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往看着她這種眼睛,不由得愣了起來,他的心中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種不安。
他掃了她一眼,努力將心底那個奇怪的感覺揮去,低頭將醫藥箱裡的碘酒拿了出來,嘴裡輕聲說道:“我先給你消下毒……”
杜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淡淡點了點頭。
蘇往把那條一直捂在杜若傷口上的毛巾解了下來。
毛巾沾了水的緣故,已經溼了,淡淡的血跡滲透了半片毛巾。
蘇往盯着那道已經模糊不清的傷口拿起球擦了擦,傷口周圍的血跡漸漸清理乾淨,蘇往一見那道傷口頓時愣住。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杜若,心中閃電劃過,瞬間明白是怎麼回事。
杜若眯着眼睛看着他,不着痕跡地輕聲說道:“叫她出去……”
蘇往鐵青着臉,回頭對吳家慧說道:“阿姨你出去一下可以嗎?我現在要給她縫合,我不想有人打擾。”
吳家慧臉上掛着淚,一聽蘇往這麼說,忙連聲說道:“好好,我出去,我就在門口,有什麼事你叫我……”
她說完又對杜若囑咐道:“若若啊!你別任性,一定要聽蘇往的話,讓他好好給你包紮一下……”
杜若掃了她一眼,沒有吭聲。
吳家慧轉身走了出去。
門被關上的剎那,蘇往捏着她的胳膊,低頭盯着她的眼睛,厲聲低喝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自殺?啊?杜若?你這是自殺?你用一個不到半公分深,兩公分長的傷口來自殺!這些都是你故意導演的是嗎!”
杜若的手腕處猛地刺痛起來,她的臉又白了幾分,額頭上瞬間滲出一層冷汗眼睛裡卻帶着志得意滿的笑意,她右手一把握住蘇往的手,喘息着說道:“蘇往,你怎麼就信了呢?七年前遇到那樣的事我都死不了,更何況是現在……”
她邊說着,邊用力外往扯着自己的手。
蘇往的紅着眼睛,看着她雖然蒼白,但是微帶笑意的臉咬牙切齒一字一句說道:“杜若!你真是混蛋!你他媽真是混蛋!”
杜若掃了他一眼,停止了掙扎,她低頭看着手腕上因爲過份劇烈的動作瞬間瀰漫出來的鮮血,皺眉說道:“幫我先把傷口處理一下……”
蘇往鐵青着臉:“這點傷口死不了!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你爲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叫我來!”
杜若撇了撇嘴:“我舅舅把我軟禁起來了,你是唯一一個有合適理由進來的人……”
蘇往氣得額頭青筋暴起:“爲什麼不去醫院,只要你出了這個院子你就有機會逃走了,你爲什麼不去醫院,反而要叫我來!”
杜若盯着他的眼睛:“你以爲我想這樣嗎?如果去醫院的話,我的傷口會立即露餡,更何況,你以爲保鏢是吃乾飯的?蘇往,別說沒用的,我叫你來,就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你反正已經過來了,幫不幫隨你……”
蘇往看着她越來越蒼白的臉,閉了閉眼,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啞着聲音說道:“我先給你處理傷口……”
他低頭拿出止血藥來,淡淡地撒上了一層,然後找出一塊醫用膠布和棉球,做了一個簡單的包紮,他看着那個迅速止了血的傷口,低聲問道:“這麼小的傷口怎麼會流那麼多血,那些血是從哪裡來的?”
他的職業本能告訴他,她身上那些血跡絕不是她手腕上的。
杜若掃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我殺了條魚……”
蘇往一聽,沉默了一下,半晌,盯着她的眼睛說道:“這種事,也只有你能做出來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伸了手指輕輕地按着她傷口處的動脈,想加快止血。
手指搭了一會兒,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他擡頭看了看她,重新把三根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凝了神細細地體會起來,那三根手指下的脈象清晰地一下一下拍到他的指肚上,雖然微小,但是每一個都很有力,他的全身瞬間冰冷起來,搭在她腕上的手指一下子僵硬起來。
他紅着眼睛,緩緩扭頭看向雖然蒼白,卻依然美得讓人失神的臉,有那麼一剎那,他忽然有點恨她了。
杜若皺眉看着他:“有完沒完,包紮完了就行了,你把什麼脈!”
蘇往沉默地看着她,手指慢慢收起。
杜若心一沉,難不成他還把出什麼絕症來了不成?
她不耐煩地說道:“究竟怎麼了?你到是說個話啊!”
蘇往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說道:“你懷孕了……”
杜若一下子愣住,彷彿沒聽清一般:“什麼?”
蘇往重複了一遍:“你懷孕了……”
杜若聽清那幾個字的時候一下子蒙了,她不可思議地說道:“你是說你剛剛把脈把到我懷孕了?”
蘇往點了點頭。
杜若震驚地說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把出來!你在胡說!”
蘇往一邊收拾藥箱一邊說道:“你可以去醫院查一下,會不會懷孕你自己應該很清楚……”
杜若張了張嘴,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腕處,喃喃說道:“你……你是說……我……我有孩子了?”
蘇往的手一顫,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擡頭盯着她的側顏,低聲問道:“杜若,孩子是……誰的?”
杜若的眼眶一下子紅了起來,右手不自覺地撫上自己的小腹,沉默了許久,才輕輕說道:“你是說……我有了段暄的孩子了……”
蘇往低了頭,指尖輕輕地顫了起來。
杜若吸了吸鼻子用力瞪着眼睛看着他,右手狠狠地揪着被子,她的情緒漸漸激動起來,最後終於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哽咽着說道:“我……竟然有了他的孩子……你不知道……他有多想要個孩子……”
蘇往沉默地看着她,許久之後,他伸了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手伸到一半,還是縮了回來,他輕聲說道:“別哭了,對孩子不好……”
杜若低頭擦了擦眼淚,然後緩緩擡起頭來,對蘇往小聲卻態度堅定地說道:“帶我出去……”
她用力平復着情緒:“只要你能帶我出去……你媽媽的事……我從此再也不去跟她計較……”
蘇往眼神一下子黯了下來,他知道杜若一直以來都很恨他們一家人,所以能說出這種話來,肯定是做了很大的思想鬥爭。
她這麼桀驁不馴的一個人,能爲了出去見段暄而對他妥協,他明明應該高興纔是,可是胸口處卻像堵了一塊大石頭,壓得他幾乎喘不上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