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面的人,一個是他的岳父,一個是他的未婚妻,我覺得自己站在這裡既刺眼,又多餘。
我擡頭看着爺爺,咬了咬嘴脣,儘量用最平淡的聲音說道:“爺爺,我得過去掛吊瓶了,你們先聊着吧,我先走了。”
老頭子看了看我,點了點頭,卻聽華書記關切地問道:“丫頭,你的胳膊怎麼了?怎麼還打上石膏了?”
我深吸一口氣,慢慢轉過頭,看着華書記用力扯着嘴角微笑着說道:“前兩天不小心摔到了,只是有些輕微的骨裂。”
話音剛落,我就感覺有道目光直直地看了過來。
我低了頭,我知道那是顧澈。
華書記看看我,表情認真地說道:“小姑娘以後一定要當心些,留下傷疤就不好看了,你華容姐姐就是,小時候騎自行車摔了一跤,結果胳膊上留了好長一條疤,醜得差點嫁不出去。”
華容一聽,臉一紅,衝着華書記撒嬌地說道:“爸爸,你說什麼呢?誰嫁不出去了?”
華書記笑着對老爺子說:“你看,幸虧顧澈把她給收了,要不然真得在家當老姑娘了。”
華容把臉轉向顧澈,眼角眉稍都是笑。
我咬了咬嘴脣,轉身走了出去。
出門的時候,徐慧芳正在門口打電話,看到我出來,急忙收了聲,把電話掛掉,對我笑着說道:“聽說是華書記來了,侄女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我掃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我胳膊疼。”
一邊說着,一邊快步走到了臥室。
剛一進屋,我砰地一聲把門反鎖上。慢慢走進去,緩緩地坐進了沙發裡。
我呆呆地看着窗外盛放的海棠,嘴裡輕輕念着那句歌詞,世界那麼大,偏偏遇見你,世界那麼小,偏偏丟了你。是啊,顧澈是我親手弄丟的,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做夢都想不到會跟顧澈在這種情況下相見,我想過千百種相見的方式,唯獨沒想到這一種,唯獨沒想到他會和他的未婚妻一起,來到我面前。
我輕輕地笑着,既然把人都弄丟了,還傷心什麼?
正看着窗櫺上的雕花發呆,輕輕地敲門聲忽然響起,接着是談春雨冷淡低沉的聲音傳來:“凱旋,周醫生來給你打針了。”
我坐起身來慢慢走過去將門打開。
周醫生看着我的臉皺了皺眉:“怎麼臉色這樣難看?疼得厲害嗎?”
我輕輕搖搖頭,低聲說道:“不是很疼了,就是感覺傷口處有些發脹。”
一邊說着,一邊把身子讓開。
談春雨走到我面前,低頭看了看,卻沒吱聲。
掛好吊瓶後,周醫生跟談春雨囑咐道:“好好看着點,不用流得太快了,起針的時候手要快,棉球要使勁按會兒。”
談春雨點了點頭,周醫生笑着說道:“我忘了你比我還熟練了,我說這些是多餘了……”一邊說着一邊跟我打了個招呼起身走了出去。
談春雨看了我一眼,也跟了出去。
我閉着眼睛躺在牀邊,隔了一會兒,便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我知道是談春雨回來了,索性連眼都不睜。
過了許久,談春雨坐在沙發上低聲問道:“你認識那個叫顧澈的男人?”
我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談春雨接着淡淡地說道:“你看到他的時候,臉色都變了……”
我皺着眉,偏頭看着他,冷聲說道:“你能少操點心嗎?”
我的心情已經極度的低落了,可是他卻還在這裡雪上加霜,我真的有一點要忍不住爆發了。
談春雨接着說道:“他看到你的時候,臉色也變了……”
我猛地睜開眼睛,一下坐了起來,厲聲說道:“我讓你別說了,你是聾子嗎!”
談春雨盯着我,冷聲說道:“我不是聾子,可是那個女人也不是瞎子,你以爲你的表現很正常嗎?你以爲她沒有發現你和顧澈的異常嗎?你真是太自欺欺人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看着談春雨,一字一句地問道:“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談春雨慢慢站了起來,走到我面前,低頭看着我,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也是有弱點的,也是有把柄的。不要只拿着你所掌握的關於王家的那點事做籌碼,想着來要挾爺爺。你有的,我也有,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在學校的所做所爲嗎?”
我仰頭看着他,指着門外對他說道:“你現在,馬上去找老頭子,把這些話跟他說一遍!”
談春雨一手掐上我的下巴,目光一黯,惡狠狠地對我說道:“我說過了,不準對爺爺不尊重,這話我不說第二遍!”
他的手勁很大,力道大得好像要把我的下巴捏碎一樣。
我用力掰開他的手,狠狠地甩了出去,不顧還插着針頭的手背,猛地站了起來。我擡頭看着他,伸出還在往外滲着血珠的右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鐵青着臉說道:“你這個王八蛋!你有什麼資格教育我?你當狗當習慣了嗎?”
我還想再接着罵,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我還來不及反應,下一秒,就聽徐慧芳低笑着說道:“這是凱旋的臥室,就是你們剛剛見過的那個姑娘,凱旋,我們來看你啦!”
話音未落,門已被人輕輕地推開。
我猛地看過去,顧澈微微蹙眉地臉就映入了我的眼簾。
他的旁邊,還站着表情驚訝的華容。
徐慧芳看着我和談春雨,一下子愣在了那裡,然後便很快地反應了過來,看着我們尷尬地笑道:“你……春雨原來也在這兒啊!”
我慢慢把手收回,談春雨低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淡淡地說了句:“凱旋剛纔打針,我過來陪下牀。”
顧澈的眼光掃過我的臉,然後慢慢地低了下去。
我順着他的眼光看過去,卻見剛剛插在我手背的針頭,現在正垂在牀邊,往下滴着藥水。
我深吸一口氣,身上卻不自在起來。雖然我們已經毫不相干,但是我也不願意讓他誤解我。
我看着徐慧芳淡淡說道:“你們怎麼過來了?”
徐慧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談春雨,尷尬地說道:“剛剛華小姐說想參觀一下宅子,順便過來看看你……”
她還不等說完,華容就笑着說道:“我爸爸自從那天回家之後,就一直誇你,直誇得我好奇的要命,想不到今天竟然在這裡碰到你,剛纔沒能好好和你說說話,所以才逼着嬸嬸帶我過來看看,妹妹你可不要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