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稱我爲你的女友或者新女孩，你知道這不是事實。你是我的球員，我不會跟我的球員約會，不要忘記這一點。】
陸靈給派崔克發完這條信息開始研究接下來的賽程。
一週後是足總盃八進四的比賽。對手是英甲的米爾沃爾，不強，但不能大意。之後是聯賽主場打利物浦，這將是這個賽季第三次碰德國人。再接下來是國際比賽周。現在隊裡要去打國家隊比賽的球員越來越多，一方面證明QPR的球員質量在上升，但另一方面，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有球員在這期間受傷。國家隊的強度令人擔憂。
這就是整個三月所剩下的，之後是四月和五月，最關鍵的兩個月。
陸靈敲打着iPad屏幕，她需要一個真正的助教。喬治現在既是一線隊教練又是助教，很忙碌，而且能幫到她的實在太少了。她想到一個人，雖然很久沒聯繫。她拿起手機，噢，派特還沒有回信息。
但電話卻忽然響了。怎麼打電話過來了，她一邊想着摁了接聽鍵。
男孩兒的聲音傳來：“緹娜，開門，我在你家門口。”
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他過來做什麼？陸靈從沙發上下來，光着腳。屋內暖氣開的很大，她出了些汗。
她打開門。
派崔克站在門口，拿着手機。
“有什麼事嗎？派特。”她有些防備地問道。
派崔克看她這模樣，覺得很好笑。她脖子上似乎有點汗，鎖骨很突出，然後他的眼睛落在了她的胸前。她只穿了件寬鬆的淺色短袖T恤，沒有穿內衣，隱隱約約……
“究竟什麼事？你想進來嗎？”她又問了一遍。
派崔克連忙移開了視線。他擡起頭看向她，“不，不用，進去我就不想走了……”
陸靈沒說話。
他繼續說道：“緹娜，你應該把我送你的項鍊戴上。”
她瞥了一眼他的手腕，除了踢球的時候他最近總是帶着她送的手鍊。
“我會的。”她說的比較模糊。
派崔克點點頭，頓了一下，他說：“那晚安，緹娜。”
陸靈微微皺了下眉，這傢伙到底想做什麼，這麼晚過來敲門，好像也沒什麼正經事。只是讓她戴他送的禮物嗎？
“派特，你真奇怪。”她說道。
他本來都轉過身了，聽到她的聲音，他又回頭看着她，聲音極其溫柔，“只是想在睡前看你一眼。”然後他又歪着嘴問：“我可以得到一個晚安吻嗎？”
“你多大？七歲？”陸靈帶着一點笑意難以置信地搖頭。
他很貼心，但是，這裡總是會有一個但是。
“問一下也無妨。”派崔克聳了聳肩，早已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晚安，派特。”
陸靈關上門，低頭笑了一下。今天很漫長，發生了很多事。並不好過。想到1:4這個比分，依舊如鯁在喉。
她坐回沙發上，準備給那個心中的助教人選發條信息，雖然很晚了。她翻着通訊錄，翻過N那一欄在某個名字上停留了一會兒。刪去號碼完全沒必要，早已爛熟於心。她跳了過去，找到提姆-路易斯。
【嗨，提姆，抱歉這麼晚打擾。你有興趣來當我的助教嗎？收到信息打給我。】
這天晚上陸靈沒有接到任何電話。快一點鐘的時候她上了牀，她只能睡幾個小時，明天跟該死的小勞倫斯還有一個早會。
****
三月份的倫敦依舊寒冷如冬日。其實溫度永遠不會太低，就是風大。陸靈起牀以後去外面跑了半小時步，回來淋完浴吃了點麥片就準備去哈靈頓了。
賽季期間，她的生活很規律，也必須規律。只有尼克在倫敦的早晨，她纔會犯懶。不過現在，她連犯懶的藉口都沒有了。
當她到達哈靈頓的辦公室，很快就有俱樂部的員工把當天主要的報紙送了過來。她隨意瀏覽了幾眼，不出意料的反應。
There’s No Love in Her Eyes Anymore...
她的眼中已無愛意……
——《週日太陽報》
Romanc Ended QPR Got Totally Smashed by Eveton
羅曼史終結？QPR被埃弗頓徹底幹翻
——《週日鏡報》
Amber’s Goal didn’t Save QPR...and Check out this AWKWARD Hug!
安柏的進球沒能拯救QPR…另外看看這個尷尬的擁抱
——《週日郵報》
配圖無一例外地用了她推開尼克的瞬間。
其實從昨晚開始，社交媒體上就開始討論她跟尼克的種種了。這個話題的熱度或許還會持續一段時間。但無論怎樣，最終都會消退。她沒有太放在心上。
不過《太陽報》的另外一則新聞有點出乎陸靈的意料。
那就是派特和克蘿伊的事情曝光了。
他們還在一起？炮/友？陸靈喝了口咖啡，翻過了那一頁。沒有主教練喜歡場外事件多的球員，只是諷刺的是她自己的場外事件恐怕比球員還多。好在派特很職業，她無需太擔心。她放下咖啡杯後，又翻回那一頁看了下。派特喜歡的姑娘類型真是寬泛。艾比、克蘿伊，還有以前她零星見過的幾個，都是不一樣的風格。
陸靈放下報紙，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
等她到達會議室，託尼在，但小勞倫斯和萊斯都不見人影。
她皺着眉，有些不悅地跟馬來西亞人說：“我不喜歡遲到的人。”
託尼哈哈大笑：“你的語氣怎麼跟尼克那麼像。”他說完發現克里斯汀的臉色有些尷尬，他也看了今天的報紙，於是問道：“你跟尼克分手了？”
陸靈沒說話。
託尼已經知道答案，沒有再問，岔開了話題。
會議室的門總算被推開了。
高大英俊的美國人看了看錶，露出極其標準的微笑：“我很準時。”
他身後，足球總監萊斯也剛到。
“可是我們已經等了十分鐘。”陸靈沉聲說道。
內森尼爾繼續微笑，“下回我會等你二十分鐘。這樣公平了嗎？”
陸靈懶得理他，直接看向託尼，希望早點開始這個半正式的會議。
期間主要談的還是主教練對球隊近期和遠期的一些規劃，夏季引援方面，還有這個賽季結束後隊中現有球員的去留問題。以及改善球探系統和青訓系統的大概想法。
這個會的時間不算太長。初步的一些討論達成以後，內森尼爾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克里斯汀，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們就聊到了Big4，你那時看上去一點兒也不驚訝。我當時就想，或許在你心中這支球隊的目標就是這個，當然我指的是近期目標。現在，我想問一下，你覺得這個賽季有可能嗎？”
陸靈看向美國人，他很正經。事實上，整個會議，他都很正經。這一點，讓她滿意。她一向喜歡職業素養好的人。
“非常困難。”她說道。
但是。
這的確是她這個賽季的目標。
異想天開？沒錯。
可她經不住這個目標的誘惑。以及，她覺得，有個更遠大的目標，她的內心更加充實。當然，她還不能告訴球員們。這會給他們壓力。要知道，他們這個賽季已經很優秀了。
內森尼爾探尋地看着年輕美麗的主教練。並沒有繼續問下去。他站了起來，衝她伸出手。
陸靈也伸過手去。
“我很高興成爲這傢俱樂部的股東之一，更高興能擁有你這麼出色的主教練，希望之後合作愉快。我知道這個賽季歐冠資格，甚至歐聯資格都會很困難，但我希望你至少能保住上半區的排名。”
“當然。祝賀你，內森尼爾，以及歡迎你。”她履行了她的諾言。恭喜和歡迎他。
而這一次，美國人總算沒有再在他們鬆開手時做出任何不恰當的舉動。
陸靈從會議室出來，看了一眼手機。有兩個未接來電和兩條語音信息。
一個未接來電來自提姆，另一個是派特。
第一條語音留言是提姆的，他說：“克里斯汀，我必須得說，我很意外，不過也很榮幸。不過我想我們應該先見一面。聽到留言打給我吧。”
第二條是派特，他說：“緹娜，克蘿伊跟我早就沒有關係了，如果你想知道的話。”
陸靈一邊走一邊給派崔克回了條信息：
【你不必告訴我這個。】
然後，她給提姆打了個電話。她還不知道請前男友當助教會否是個錯誤的決定。但她心中實在沒有比提姆更好的人選了。
提姆人還在意大利，他們約好在足總盃的比賽之後的那個週末見面。
****
英甲球隊米爾沃爾的主場the Den可以容納約兩萬人。三月的寒風中，人羣熙熙攘攘開始坐滿看臺。
這是一家在英國足球界聲名非常糟糕的俱樂部。百年以來，這家東南倫敦球會的球迷製造了各種臭名昭著的足球流氓事件，他們的主場曾五次因爲暴力事件被足總關停，收到過不計其數的罰單。最近的一起，就是去年5月底對陣巴恩斯利的比賽中，米爾沃爾的球迷在球隊丟球后憤怒地襲擊了對手球迷的看臺。
而在四年前的足總盃賽場上也出現過惡劣的事件，在米爾沃爾被維岡競技淘汰的半決賽中，他們的球迷在溫布利的看臺上製造了騷亂，並和警方發生衝突，十二名米爾沃爾球迷被逮捕。
揹着如此罵名，the Den這片球場一向有股令人膽寒的力量。
他們有一首著名的歌曲，叫做：“No one likes us, we don’t care! （沒人喜歡我們，我們不在乎！）”這正是“獅子”支持者們對世界發出的宣言。他們纔不在乎自己的壞名聲。
而這支球隊，在場上作風同樣也非常兇悍，他們以清一色的英倫球員組成，在這個賽季是英甲中拿到紅黃牌最多的球隊。
當陸靈踏上這片球場的時候，遭到了她開始教練生涯以來最嚴重的性別歧視。各種各樣的髒話不絕於耳。她想，幸虧自己已經不是一年前的那個克里斯汀了。
她站在邊線，雙手插在口袋裡，仿若未聞。
這場比賽其實進行地非常順利，派崔克首發登場，早早爲球隊奠定勝局，上半時就2:0領先。首開紀錄的也正是派崔克，而且他還助攻了朱尼爾-霍伊萊特進球。
進入下半時，主隊的看臺開始躁動。
在派崔克開角球的時候，他們集體往角旗區扔硬幣。有一枚砸到了派崔克的頭上，力量很大，漂亮男孩兒當即倒地，頭被砸出了血。
那時陸靈剛坐回教練席喝口水，猛地又從座位上蹦了起來。還好隊醫在她開口之前已經奔向場內。
警方在現場開始維持秩序。
儘管派崔克的傷勢沒有大礙，止血以後完全可以繼續比賽，但爲了安全考慮，陸靈還是換下了他。
他下場後，她抱了抱他。問他怎麼樣。
派崔克看上去有點不高興，“緹娜，這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我還想進球。”
陸靈瞟了一眼他的腦袋，拍了拍他的後背，笑着寬慰：“留點精力打利物浦。”
派崔克點點頭，披了件羽絨服坐到了替補席上。
而米爾沃爾的球迷開始大聲高唱各種難聽的辱罵歌曲，比如“Stick your cute boy back to your cunt, bitch!”（不翻譯了）
派崔克撐着下巴看着緹娜的背影，她比去年這時候堅韌太多。儘管這些話，他聽着都恨不得衝到看臺上把那些混蛋揍一頓。
在後面的比賽中，QPR又連入兩球，康納-華盛頓和馬西莫-盧旺戈打進了這兩球。
但在比賽最後時刻，陸靈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場比賽，阿爾瓦羅-克魯茲頂替被停賽的喻子翔打首發左後衛，和對手的後衛拜隆-韋伯斯特的一次相撞中，西班牙小孩爲了保護自己倒地了，動作有點誇張，也是拉丁球員的特點。
這激起了米爾沃爾球員的火氣。兩分鐘後，替補上來的巴爾加斯被韋伯斯特直接剷出邊線——後者被紅牌直接罰下。
但巴爾加斯起不來了。
擔架進場，擡走了智利人。陸靈的臉色鐵青，而米爾沃爾球迷的歌聲更加震天。
這還沒完。
比賽最後時刻，米爾沃爾前鋒李-格里戈雷在禁區裡摔倒，裁判沒有判點球，於是格里戈雷在後一次搶斷中直接踢到了伊恩的腳踝。
蘇格蘭男孩兒的腳踝當即腫了起來，兩隊的球員亂作一團互相推搡，格里戈雷也被裁判罰下，但陸靈不得不面對本場比賽的第二個傷員。
在看臺上，米爾沃爾球迷也製造了一些混亂，不過好在他們沒有襲擊客場的QPR球迷。這場比賽藍白色的球迷區一直在高唱支持克里斯汀和球員們的歌曲，氣氛劍拔弩張。
最終，QPR4:0輕取米爾沃爾，挺進足總盃四強——但這場勝利無法讓陸靈開心。
巴爾加斯的傷勢有點嚴重，也許會到五月才復出，這意味着這個賽季可能要報銷。而伊恩，看上去肯定會缺席下一場對陣利物浦的聯賽了。
陸靈皺着眉跟米爾沃爾的主帥握了握手，很快走進球員通道。
當她從新聞發佈會現場回來，派崔克還在更衣室裡。
漂亮男孩兒裸着上身，跟她聊了幾句她走之後更衣室裡的情況，還說很擔心巴爾加斯的傷勢。
陸靈低頭看着手機，隨意附和着。
派崔克忽然走了過去，圈住了她的腰，低着頭問，“在看什麼？”
更衣室裡，還有別的球員，隊醫也在，陸靈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退。
派崔克笑了笑，沒再進一步。
“提姆發信息說剛到倫敦。”陸靈擡了擡眼。
提姆？派崔克臉上的笑容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