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從哪一個角度考慮,趙弘坤都不可能將省組織部的意圖給拒絕掉。不說肖建海如今在位子上給冷落,除非像楊秀峰和周誠他們這樣的關係,找另外的接口來回拒纔有可能,而趙弘坤和肖建海兩人都找不到這樣的途徑來,自然不能夠得罪省組織部。
趙弘坤又不是能夠放下仕途的人,否則,自己什麼都不求,也不用着去考慮組織的意思。決定離開,接下來有兩個問題。
一是誰來接替趙弘坤作爲南方市市委秘書長,按說這樣的位子應該由市委來推薦,省裡不過是點頭同意走完程序。這樣對肖建海在市裡的工作纔有利,也有利於肖建海在南方市進行掌控局面,但實際上省裡這樣動趙弘坤,本身就是很不合符一般規律的,接下來自然也不會按照一般習慣來推想。
趙弘坤離開後,肖建海還是希望將這個主動權抓在手裡,但如今跟省裡確實沒有討價還價的本錢,或許,就是楊秀峰在背後操作,要將兩人的組合拆散,在市裡進一步削弱他一把手的威信跟實力。趙弘坤真離開後,肖建海在市委裡還有多少作爲?按平時他的工作習慣,和普通幹部都沒有多少關係的,而市委裡的領導又有幾個人敢和他往來密切?
這個位子要是給安排一個楊秀峰的人過來,今後在市裡的每一件事,那不都無法 來自己的意思?這樣的市委書記不僅僅是索然無味,今後真要走出南方市,都擡不起頭的。可在市裡,要拉攏其它人來幫自己的可能性幾乎沒有,而省裡對楊秀峰的支持卻越加強化,自己當真沒有地方去借力了。
不過,楊秀峰在市裡表面上也沒有撈過界來,對市委這邊的工作極少說話,只是,人事權給人控制後的市委書記,還有多少工作自主性?而這樣的情況,省裡自己的老領導要想幫忙都說不上話,只能怪肖建海工作上不得力,能力上的欠缺罷了。
第二個問題對肖建海說來也是很大的,平時在生活上和大部分開支都是趙弘坤在操作,如今,趙弘坤離開了,今後在市裡自己要怎麼樣纔會適應這一些事情?趙弘坤跟在身邊十多年,就做了十多年這樣的事,肖建海也就有十多年時間沒有對生活上的雜亂事有任何處理的經驗,如今一旦要面臨這樣的問題,該怎麼樣纔可能做到?
肖建海心裡知道,覺得讓趙弘坤離開了,自然不能將這些說給他聽,這一點籠絡人心的基本做法是知道的。讓自己身邊的人離開,另走一條路,唯有讓他安心去做好自己的工作,之後纔會回想到老領導對自己的更好。此時要是還將自己的事堆在他身上,心理肯定會有想法的,使得兩人多年的情感受到損傷,才叫楊秀峰等人順意。趙弘坤到了省裡,自然可多餘省裡領導接觸,他那邊要是有進展,自然會對自己這邊有幫助,對趙弘坤這一點還是信得過的。
只是沒有了趙弘坤後,自己如同進入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一切都要重新來摸索。就連平時的消費,自己的賬單能不能在市委裡報單都還要慢慢地探索。有趙弘坤在,怎麼樣的消費稅能夠報單,而哪些得另找名目來纔可以通過,有些賬卻只能從攢積起來的小金庫裡動用。
想到這個小金庫,趙弘坤如今要離開,自己是不是該調集一些給他才行?肖建海覺得有必要,要賣好就得乾脆些才成,但多少適合?如今還有多少?之前都是趙弘坤在掌管,他不會去理會,弄來的錢也多放進這個私密的小金庫裡。趙弘坤在花銷和進賬時都會將那些賬說給她聽,肖建海放心的下一隻也都不去理會。如今真要面對這樣的事情了,卻不知道要怎麼樣才適合。
還有,接任趙弘坤位子的人要真是楊秀峰那邊的人,今後的工作要怎麼去做?之前十多年來,自己想到一個想法,說出來和趙弘坤討論,之後完善這樣的想法,有趙弘坤負責其落實。其中的過程,肖建海是不會參與的,他只要結果。可今後自己不可能再這樣了,那該怎麼去做工作?心裡當真是沒有一點譜,一時間如同走回之前已開始參加工作的那種陌生感。
要是自己還能夠選一個市委秘書長,那又該選誰?
從目前看來,下面的有資格進入這樣一個位子的人,都沒有誰肯聽自己的吧。要是自己選出來的秘書長,作爲市委大管家,卻一心向着市政府那邊,才叫諷刺人,今後這樣的事情會成爲所有人都笑料,大家都當作笑話來傳吧。
想到這事,還不如直接由楊秀峰的人過來,這樣省裡或許會有些同情而給一定的補償。省裡也不會做絕,對他們委派下來的領導,也是省委的臉面,總不能將臉面都不保留。或許因爲這樣,楊秀峰在市裡纔不作出那種難看的吃相,將手伸進市委了來吧。
說沒有伸手,其實都是表面而已。市委裡的人事權給完全掌控、市委紀委也是他的人,市委裡還有什麼留給肖建海這個書記?
黨委會和常委會裡,作爲書記都不能表達自己的意圖,這樣的書記還談什麼面子?省裡不可能不知道這樣的情況,卻一直在慫恿着有想法這個市長掌控市裡的工作大方向,叫肖建海也無話跟即將離開的趙弘坤怎麼訴苦。
說起那小金庫,肖建海突然覺得兩人平分或許纔是最好的。反正自己在南方市就這樣了,趙弘坤多掌握些錢,在省裡或許會有機會。趙弘坤不肯要錢,將小金庫都交給肖建海,到省裡後自己會不會有實權,如今也只是在猜。省組織部談話時沒有明確說出來,暗示的話那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理解,是不是一個大陷阱都說不清。
對自己能夠走到今天,付出雖多,彙報卻也比一般人要好得多。趙弘坤心態上平和了,對肖建海還是很有感情的,知道自己的今天完全是跟在領導身邊的結果。要是早早地去闖,面臨的競爭會大得多,機會也會小得多。
工作上的事情不能夠再幫領導處理,將錢留下來,何況這些錢確實和自己的關係不是很直接,每一筆收入,還不都是有領導在位纔會有這樣的收益。兩人在小金庫的分割上倒是爭執起來,最後,趙弘坤覺得領導意思已定,都不肯收也不對,會讓領導誤解自己,當下轉走三成算是領導將這些資金分散來存留。
至於真到省裡工作之後,情況會是怎麼樣的,此時誰都說不好。真要有實權,幾年後能夠在水利廳再往前走一步,這樣的廳長也能夠幫領導在某些方面進行呼應,能夠使得領導在南方市這樣的局面變活。到時候,回頭看或許能夠體會到今天的決策是對的。當然,趙弘坤到水利廳後,卻給冷落在那裡,前景也將會是黯淡,對老領導說來對他這邊更是打擊。
省裡究竟是什麼意圖,不僅要看趙弘坤進水利廳後的工作情況,也可從接任市委秘書長的人來看。趙弘坤臨走前,還是給肖建海說了兩人:一個是市委裡的副秘書長,另一個是下面的一個縣長。這兩人自然是在政治上有着傾向的,趙弘坤纔會給老領導進行推舉。
肖建海堆在兩人都不細究,怎麼樣取決還得先見一見面,再說,市裡對這樣的推薦會不會通過?楊秀峰會不會在推薦的名單上另報選出兩個人來?這樣的結果,必然是他報選的兩人會上報往省裡的名單,而自己的兩人只有一個,最終的結果可能是楊秀峰的名單上的一個獲取了市委秘書長的位子。
這樣的事就算拖延,市委這邊秘書長走後,終究要直接面對。在趙弘坤臨走前,將自己的工作先交給他所推舉的那個副秘書長,市政府這邊也不會站出來說話干預。隨即,肖建海提議下開市委常委會,將市裡推舉秘書長的名單定下來。
在市裡沒有人肯呼應,工作上的事情卻還要做,知道結果不妙,肖建海也無法迴避。開會前,將自己的意思跟騰雲和周滔說時,沒有做出商量的姿態。知道就算姿態再好,他們也不會聽自己的,反而乾脆寫,或許自己的強硬能夠讓對方有所顧忌。
誰知道在常委會裡,騰雲將肖建海所提到的兩人報出來,其他人都沒有再提出一個名字。使得肖建海一時間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而楊秀峰說市委選大管家,自然是市委說了算。這個說法讓肖建海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只是,按習慣,市裡要推三個人給省裡備選比較適合,另外一個人填上誰,肖建海自己也不知道,總不好再問趙弘坤了。其他人最終還是不肯說,要肖建海自己來定,他只好從副秘書長裡再抓一個名字來。
散會後肖建海就在想,是不是楊秀峰那邊先就有了這樣的打算?另抓一個,名字是放在最末,但機會卻不一定最小。關鍵還是看背後的操作。而這個人選,相比較上楊秀峰的人吧。只要不是那兩人,其他的人楊秀峰都容易招攬過去。這樣的結果,省裡樂意見到而對他肖建海說來,人選誰他自己點的,還能說什麼不好用?
這纔是最絕妙的諷刺吧,楊秀峰肯定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
不管怎麼樣,肖建海也只有認了。沒有了趙弘坤,在身邊也就沒有了消息來源,如今市政府那邊有什麼作爲和動靜他都不知道。暫代趙弘坤工作的副秘書長,雖說政治立場可靠,但和肖建海的磨合還少,今後會不會將他推薦到位都還還是問題,兩人之間也不可能太深地接觸。
將名單報至省裡,都估計這不會太快有結果。誰知道到第三天,省裡傳來了確切的消息,說是省裡將南方市市委秘書長人選定下來:副廳級、直接進入常委。周誠會直接到南方市來進行任命。人卻沒有點出來是誰,肖建海得知這一結果,當即在電話裡問省裡領導,那邊直說是省裡派下去的人,語氣裡對肖建海不免有着失望。
趙弘坤到水利廳後,工作上倒是得到任用,確實是接替了之前退下來的副廳長的工作。對此,讓趙弘坤和肖建海心裡都安穩不少。省裡對趙弘坤的安排,多少帶有補償性質,對肖建海說來也見到了省裡不是完全針對他才這樣調職的。
楊秀峰對這一消息早就知道,倒不是周誠或田成東泄密,而是徐燕萍在電話裡跟他說的。所以在市裡誰要怎麼弄他都不發話,而周滔、騰雲等人對推薦人選時所提出的名單,他只是笑笑,兩人知道領導心裡有數,不會多加橫生枝節的。
周誠親自到南方市來對一個市委秘書長進行宣佈任命,這本身就很不正常,可省裡這樣決策市裡還能夠怎麼說,唯有接受。等人到了市裡,大家才知道,來人還都是老熟人。
任命之前,黃齊是省委書記的專職秘書,省裡的一秘,實際職權會超過一般的廳級幹部。按說黃齊要下來認具體職位,省裡各廳裡的正職或市裡副書記都是很正常的任命,誰知道會降低下來,出任南方市的市委秘書長。
市委秘書長雖說是常委成員,但排位卻偏後,在市委裡處理的工作雜亂,地位也不高。對於省裡的安排,很多人都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不是黃齊在書記身邊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情,才使得省裡有這樣的安排。如此安排黃齊,肯定是書記的意思,要不然誰敢動省委書記的專職秘書?
但周誠親自過來陪護上任卻又讓人看不懂了。
不管怎麼樣,黃齊到南方市來出任市委秘書長已經是定局,其他人會怎麼想都無法改變事實。對於南方市說來,楊秀峰沒有多大反響,其他的人也不會有多少動靜。而肖建海到如今才知道,省裡將趙弘坤調走是爲黃齊調出位置來。
之前,肖建海多次在省裡與黃齊聯絡都不能夠聯絡到,就算招呼也都很工作化,此時,黃齊的位子改變,要來協助他在市裡進行工作,心裡的彆扭別提多難受。在市裡,今後自己能夠支使黃齊?而黃齊能夠適應這樣的說法,能夠安心在這樣的位子上做工作?就算心態調整過來了,和肖建海也不可能合心地配合。
周誠宣佈任命後,歇一夜就走,楊秀峰等人在市政府那邊,與黃齊打交道少,肖建海卻是萬分頭痛。新的一天工作要怎麼做,要怎麼樣和這個以前地位比自己高的省委一秘接洽工作?
好在黃齊心態調節的好,來之前或許就做好了心態的準備。在市裡、在肖建海面前都很低調,安心地請示自己的工作。對市委秘書長這樣的工作很熟悉,一天也就完全能夠進入正軌。
市裡對黃齊到來的猜疑還沒有到此爲止,省裡卻有了第二個意思,在柳市與南方市聯通的高速路項目上,南方市市委這邊的負責人由黃齊來擔任。這個意思沒有誰明確提出來,但市裡卻已經知道,也將這樣的分工報往省裡。
另一個消息從省裡也傳到市裡,那就是省委書記給調人到京城,而接下來由蔣國吉暫代行使省委書記的職權。
到這一步,肖建海似乎看明白不少事情,才知道省裡的老領導們爲什麼聲音會越來越小。而黃齊到南方市來,甘願擔任這樣的職位,先積累一些基層的工作經驗,對他今後的升職纔有更好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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