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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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江市地鐵建設也還剛剛開工,所有的交通都在地面,因爲又是修地鐵,又是建新城的,使一些路段的交通受到了影響,市民頗有抱怨,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爲了避免更多的擁堵,市交警支隊和區交警大隊加強了執勤,同時和市電視臺、電臺聯合,隨時發佈堵車的消息,提醒司機朋友避開,避免更大的擁堵。
任雨澤看見正在施工道路不遠處,有交警執勤,他微微一笑,看來公安局這次的工作還是蠻到位的,總算是化解了司機和居民的一些怨氣,前兩天,任雨澤在書記信箱裡面看見一個留言,這位留言者感謝市委政府改造北江市,對城市改造過程中引起的交通擁擠表示理解,對交警的疏導提醒工作表示感謝,不過這個留言者也隱隱提到了,交警看人行事,對小車亂停亂放的處罰有些不公正。
任雨澤剛剛準備回到車上,一個交警走過來了,正兒八經的走到車邊,給交坐在駕駛室位置上的小周行了一個禮。
“同志,請出示你的駕駛執照。”
小周是很少遇見這樣的事情,在北江市,一般還沒有哪個交警會要他出示駕照,眼前的這個交警很年輕,從警銜看,還是一個二級警員,估計是剛剛參加工作不久的,市委的車牌還沒有完全熟悉。
“我違反了交通規則了嗎?”
“同志,這裡的路段正在改造,按照規定,是不允許停車的。”
小周索性下車了,指了指一邊停靠的車輛:“那些車爲什麼能夠停,我就不行啊,我是看見了那些車停在路邊,纔在這裡停車的。”
年輕的交警臉色有些紅了,不知道怎麼回答,任雨澤站在交警的身後,看看交警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對不起了,我沒有看見那些車裡的司機,所以就沒有找他們,不過他們也違章了,我一定會按照規章辦事的。”
說來也巧,正好有一個司機出來,後面跟着兩人,一男一女,司機手裡提着不少東西,顯然是在附近商場裡面購買了東西的。那是一臺奧迪車,在北江市,領導機關的車,一般都是奧迪,不過是檔次不同,奧迪車顯然成爲了官車。
年輕交警顯然有些猶豫,不過,看了看小周的神情,交警咬牙向奧迪車走去。任雨澤揮手製止了準備走上去的小周,他想看看,這個交警會遇見什麼樣的事情,不少人反映的官車的特權,究竟是怎麼樣的。
很快,一個大嗓門冒出來了:“你算什麼東西,敢查我的車,去叫你們領導來,我看你是不想幹了,不認識車牌嗎,不知道這是哪裡的車嗎?”
年輕交警站在轎車的前面,臉色通紅,但是很固執,堅決不讓開。
“小子,你想找死是不是,信不信我撞你了白撞,他媽的哪裡出來的愣頭青啊,什麼都不懂,快點滾開,不要耽誤了我們領導的公事,我看你是不想要飯碗了。”
此時,任雨澤聽見奧迪車裡面的女孩說出來的話:“煩死人了,快打電話,叫他讓開啊,不要耽誤我的事情了。”
車裡的男人顯然是在撥電話,女孩依舊是喋喋不休,甚至準備要司機開車將交警撞開,不過,司機還是沒有敢這麼做,說說可以,真這麼做,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任雨澤正想看看交警接下來怎麼辦,令他意想不到不到的一幕出現了。
女孩下車了,衝着司機吼道:“開車,撞死他,有什麼事情我擔着。”
任雨澤發現這個女孩非常年輕,穿着很時髦,估計是大學生或者剛剛畢業的。
周圍已經有不少人過來圍觀,大家議論紛紛,大都是譴責司機和女孩的,不過,這樣的事情多了,女孩一定是有權有勢,小小交警哪裡能夠抗衡,車裡的男人一直沒有露面,司機下車了,小聲對着女孩解釋什麼,女孩指着交警的臉,一連串侮辱性的語言冒出來,此刻,年輕的交警臉色有些變了,顯然是發怒了,不過還是在強忍着自己的怒氣,沒有還嘴。
很快,一輛警車開過來,下來一個三級警督,顯然是一個負責人,他看了看眼前的場景,快步走到了奧迪車的旁邊,彎下身子,笑着和車內的男人說了幾句話,又轉身對着女孩說話了:“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對不起了,回去我們一定加強教育。”
女孩得勢不饒人,依舊指着年輕的交警:“這樣的人,應該開除。”
“還不快點賠禮道歉,快讓開。”
三級警督的話,讓年輕交警臉上黯然失色,可他不願意道歉,他只是默默走到了一邊,不站在奧迪車的前面了,此刻,任雨澤發覺年輕交警的眼裡,顯然有了淚光,年輕女孩依舊不依不饒,叫囂着要處理年輕交警。
四周的議論聲已經停止,大家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幕,沒有人說話,可以想象,大家會怎麼看這臺車和這個女孩,正當司機準備啓動車輛的時候,發現車輛前面站了三個人,女孩還在氣頭上,在車裡就破口大罵了。不過,女孩很快發現了不對,身邊的男人竟然渾身發抖,忙不迭從車裡下來,下車的時候,險些摔了一跤,而司機看見了三人中間的一人,握着方向盤的手也開始發抖,臉色開始發白。
任雨澤淡淡的說:“你們都給我下來吧,今天我來幫幫交警同志,看看你們是什麼身份。”
“任、任書記,沒有、沒有想到,在這裡遇見您了。”
“是很巧啊,你在哪裡工作,是什麼職務?”
wWW★ Tтká n★ ¢ ○ “我、我在北河區教育局工作,現在是局長。”
“哦,車裡的女孩是你什麼人?”
“是、是我女兒,剛剛從大學畢業的。”
“呵呵,教育局長,不錯啊,教育的女兒很不錯啊。” 任雨澤瞬間提高了聲音,指着四周圍觀的羣衆:“你睜開眼睛看看,你的行爲帶來的是什麼後果,你是黨員領導幹部,誰給你的特權,古時候的百姓抱怨,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是不是也這麼認爲,因爲你們這些人的特權思想,讓人民羣衆怎麼看我們黨員領導幹部,怎麼看我們**,是我們爲人民服務還是人民爲我們服務,叫你的女兒滾下來,司機也給我滾下來,去給交警同志承認錯誤,接受處罰,回去好好反省,好好教育你的女兒。”
四周圍觀的人先是鴉雀無聲,接着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車門打開,司機很快下來,站到任雨澤的面前,低着頭,一句話不說,過了一會,女孩也下來了,完全沒有了囂張的神情,可能是害怕,眼睛裡面也有了淚光。
任雨澤對着女孩開口了:“我不想多說你什麼,我也有孩子,你剛剛從學校畢業,那些大道理我就不說了,養不教,父之過,你今天的表現,不僅僅是丟你爸爸的臉,更是對我們黨員幹部的侮辱,因爲你,人民羣衆喪失了信心,因爲你的表現,人民羣衆認爲天下烏鴉一般黑,不僅當官的不是好東西,當官的子女親人都不是好東西,造成的影響你自己考慮,現在,你跟着你的爸爸,去給交警道歉,要誠懇道歉,要得到別人的諒解。”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任雨澤轉過身,對着圍觀的人大聲開口說話了:“我是北江市市委書記任雨澤,在這裡給大家賠禮道歉了,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情,是我們沒有教育好黨員幹部,回去以後,我們一定會深刻反思,儘量杜絕這種情況的發生,請大家相信我們,相信市委市政府,我們的黨員幹部,大部分都是好的,對於那些有特權思想的幹部,我們嚴肅教育,對於屢教不改的幹部,我們撤職查辦。爲了顯示市委市政府的決心,請大家監督我,我現在陪着交警同志一起,查處這裡所有的違章車輛,不管是誰的車,不管他有多深厚的背景,一律照章辦事。”
任雨澤說完,對着周圍的人深深鞠了一躬,圍觀的羣衆用力鼓掌,不管怎麼說,市委書記這麼大的領導,能夠承認目前存在的特權現象,願意花費力氣改正這種錯誤行爲,都是一件好事情。那個三級警督站在任雨澤身後不遠處,臉上的表情極爲尷尬。
“好了,這件事情不怪你,現在,你和我一起,查處這裡的違章車輛,當然還有我的車輛,該怎麼查怎麼查,一律照章辦事。”
此刻,年輕的交警已經到了任雨澤面前站好,立正敬禮,他原諒了教育局長和女孩子,這樣的事情不算什麼,只要有人爲他們伸張正義。
教育局長和女孩子手裡拿着罰單,站在任雨澤的身後,不敢離開。
任雨澤揮揮手:“你們走吧,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了,回去後好好反思反思。”
任雨澤果真陪着交警,一臺臺清查違章車輛,很多的羣衆並沒有離開,有些人甚至主動找到交警,接受處罰,不過,任雨澤和交警商議之後,訂下了規矩,今天反過來,凡是屬於普通百姓的私家車,批評教育,不開罰單,凡是屬於單位的公車,按照規定處理,罰單不準在單位報銷。
一會的功夫,區裡的領導都趕了過來,看見這樣的情況,任雨澤知道,他繼續在這裡,本身就會影響交通了,任雨澤選擇離開,不過,年輕交警堅決不給他的車開罰單,無論任雨澤和小周怎麼說,年輕交警就是不開,一旁的區領導也堅持不開罰單。
任雨澤沒有辦法,不好堅持,只能離開了,車上,小周發出了感慨,初生牛犢不怕虎,要不是年輕交警的堅持,今天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任雨澤卻是另有感慨,看來,官員的特權思想不是一件小事,嚴重影響了黨羣幹羣關係,該下決心整頓了,起碼錶面上的功夫要做足。
任雨澤不會想到,他的話語和行動幾天之內迅速在北江市傳開,好事者津津樂道,竟然對亂停亂放現象形成了威懾,交警上路底氣足了很多,市委書記都支持他們,他們還怕誰,一段時間,特別是公車,違章之後,什麼話都不說,規規矩矩按照規章辦事。私家車更不用說。
任雨澤聽見這些傳聞,付之一笑,要改變這種情況,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也不是哪個領導一句話的事情,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
這兩天烏克蘭的很多專家也都到了北江市,他們已經準備在特種鋼廠附近的那塊空地上新建廠房了,這一下,政府和市委都更忙綠了,任雨澤雖然沒有管具體的事情,但他一樣的沒有辦法置身事外,不管是政府那面,還是烏克蘭方面,只要是有問題,都會找到他的頭上,有時候他真恨不得自己能分成兩半的工作。
每天不是開會,就是協調,從下面各局,到銀行鐵路,軍隊,涉及到什麼難題,任雨澤都要上,差不多他已經成了北江市的救火隊員了,忙,真忙,不過任雨澤在忙中也是快樂的,或許他本來就是一個無法清閒的人。
至於誣陷羅有志的事情,現在也只能先放一放,那個張寶順還沒有醒來,其他幾個倒是都交代了,但主要的嫌犯不說話,你說這個事情能怎麼辦,只能等待啊,不過軍區這次的支持還是很大的,一個少校軍官專門負責對嫌犯張寶順的警界和安全工作,每天都有軍隊的哨兵在病房裡站崗,杜絕了可能發生的任何情況。
這一下另外一個人就急了,李副廳長本來以爲事情進展的還不錯,張兵撞傷了這些人,給自己騰出了一個救急的時間來,但經過好幾次的試探,他又走進了一個讓他困惑的死衚衕,在醫院,根本都無法和張寶順見面,更不要說對他下手了。
李副廳長整天都發着愁,而蘇良世省長最近也是絕不見他,慢慢的,他有點恐慌起來了。
他把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了這個事情上,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另一個小事卻把他推到了懸崖邊上。
那就是上次陪着黃公子一起來招標的薛老闆,這個在京城混跡了大半輩子的八旗後裔,從來都都沒丟人現眼的出過這個的洋相,不僅耗費了一大筆的錢,還沒有攬到工程,最後還被北江市莫名其妙的在看守所關了幾天,回去之後他越想越是咽不下這口氣。
他就叫來了他自己公司的法律顧問,說起了這個問題。
法律顧問本來吃的就是別人打官司的飯,一聽這事,立馬就慫恿着薛老闆告狀,這三說兩說的,薛老闆也就動心了,直接到北京就遞上了一紙訴狀,狀告北江市公安局瀆職越權,亂抓好人,要求賠償。
而且在訴狀中還說,哪次抓捕他們,是有陰謀的,爲的就是阻止他們的投標,並且連帶着,連北江市政府也給作爲第二被告,告上了法庭。
這一下事情就麻煩了,北江市多少年了,還是第一次有人連政府一起告的,當傳票送到了北江市政府的時候,負責招標的王稼祥就必須的被安排出來這件事情。
王稼祥那個搓氣啊,怎麼弄了半天出了這樣的一個事情,他就拿着材料,先到任雨澤的辦公室來了,任雨澤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到下面一個縣上去檢查工作,看到王稼祥來了,就坐了下來,說:“你怎麼大清早的跑我這來了,不好好的守着你的工地。”
“嗨,還看什麼工地呢,人家把我們告了,有病啊,告政府,能贏我算他來回。”王稼祥憤憤不平的說。
這一下就引起了任雨澤的好奇了,忙問是什麼情況:“說說,怎麼回事。”一面說,一面點上了煙。
王稼祥說:“上次那個北京的黃公子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這怎麼能忘記?”
“和他一起來的那個薛老闆你也記得吧,就那個土暴發戶。”
任雨澤就想到了,那個脖子上帶着指頭粗細項鍊的男人:“記得啊,難道他們沒來招標,現在還想怪我們不成。”
“嘿嘿,說起來搞笑,當時我們就奇怪,爲什麼他們不來招標的,現在才知道,招標的頭天晚上,他們讓明山區公安局那個侯副局長給抓了,說是嫖~娼,但現在看來,黃公子有點問題,這個薛老闆當時是老老實實的,估計是誤抓了,但就這想和我們政府打官司,他也沒便宜可佔。”
任雨澤先還是當成笑話再聽,覺得哪次的運氣可真好啊,本來自己還以爲是蘇良世讓自己嚇住了,不得已勸走了這兩人,搞了半天是公安局把他們抓了啊,這才叫報應。。。。。。但這樣想着,想着,任雨澤卻一下子感到有些不對勁了。
王稼祥還準備繼續給任雨澤說情況,任雨澤卻擡手製止了王稼祥說話,他一下皺起了眉頭,認真的思考起來,王稼祥有點莫名其妙的,不過她跟了任雨澤很多年了,任雨澤的什麼表情他比別人都要清楚,他知道任雨澤陷入了一個重大的思考中。
王稼祥就不敢說話了,小心翼翼的點上了一隻煙,抽着,等着,連想要離開的招呼都不敢打,生怕影響到了任雨澤。
而任雨澤真的陷入到了一個複雜的思緒中,第一,如果說黃公子他們的不來投標和蘇良世沒有關係的話,那麼蘇良世到底是儀仗着什麼,可以全然不顧當時自己給他提出的巨大的威脅,他憑什麼不怕。
第二,爲什麼不偏不巧的黃公子他們在那個時候被抓,而且要是王稼祥說的真實的話,他們公安局抓人的時候難道連情況都分不清,薛老闆沒有犯事,他們也抓,這有點不符合常理,而且以黃公子的關係,進去之後警方肯定要問,他怎麼不請蘇良世或者翟清塵撈他出來?只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警方有人不想讓他說話,也不給他機會說話。
第三,爲什麼偏偏是明山區的那個侯副局長,按說一個局長也沒有必要親自去抓~嫖吧?這有點大材小用了。
基於這幾點考慮,任雨澤覺得事情恐怕不是表象顯示的那麼簡單了,或者其中還有更大的隱情。
他再一次的點上了一隻煙,還沒抽兩口,小劉就敲下門都了進來,但任雨澤看都沒有看是誰,就擺了擺手,小劉嚇得吐一下舌頭,趕忙悄悄的退了出去。
任雨澤慢慢的迷上了眼,他轉換了一個角度,讓自己成爲蘇良世,然後再結合着這些問題,設身處地的想了想,在然後,一個讓他驚訝的事態輪廓也就逐漸的呈現在了任雨澤的面前,這個輪廓也開始朝着和事實接近的方向移動起來,最後,所有的問題都吻合了,當初蘇良世的那個一石二鳥,無跡可尋的計劃也就徹底的浮現出來。
任雨澤一拳擂在 了辦公桌上,我勒個去啊,嚇得王稼祥呼嚕的一下,嘴裡的煙就掉在了褲子上,差點把雞~雞都燙着了,當然,還隔着幾層布。
“老大啊,你不要這樣一驚一乍的好吧,你這會要人命的。”王稼祥驚魂未定的說。
任雨澤也覺得自己有點失態了,冷靜一下,冷笑一聲,說:“好高的手段啊,殺人於無形之中。”
這也不是任雨澤的氣話,因爲既然想通了這些問題,任雨澤也就明白的蘇良世的一石二鳥中的第二鳥是什麼了,那就是引起黃部長對自己的不滿,最後促成自己後備幹部的落空,這纔是高明之處,讓你中槍了,還不知道槍從而來。
作者題外話:謝謝讀者朋友們的支持,你們的投票和打賞讓我很感動,你們的默默支持,是我寫書的動力!希望大家在此看的舒心,玩得開心!另外提醒一下啊,由於最近確實很忙,字數上少了一點,請大家理解一下,等忙過了,爭取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