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市長的隱私 官情①②
一八二
抽空的時候,任雨澤又去了一次菜市場,專門看了看,裡面已經沒有帶紅袖標的人了,工商局的領導知道,公安局都清理了聯防隊員,工商局也應該辭退那些市場管理員了,這麼多的機關幹部,這麼多的工商所,如果還要聘用臨時人員,可能是不好說了。
春節到了,任雨澤今年哪都沒去,他也沒有心情到處亂跑,很多人還在堅守崗位,所以任雨澤在大年三十和初一,初二這幾天,都是到處跑,去慰問下面值班的幹部工人,任雨澤總是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感覺,覺得自己恐怕以後很難再有機會這樣爲新屏市出力了,因爲在他這幾天給王書記和雲婷之他們電話拜年的時候,也感受到了一種壓抑和悲情,或許吧,過完年自己就要接受那一陣的狂風暴雨了。
越是如此,任雨澤越想在多幹一點工作,對新屏市,任雨澤已經有了深深的眷戀了。
而新屏市的市區還沉浸在春節的氛圍中,大街小巷,到處是穿着新衣服、四處走親戚的小孩,時不時會傳來零星的鞭炮聲,初四的下上,任雨澤吩咐司機直接到氮肥廠的工地上。
工地上,任雨澤看見了南區的趙猛,秦書記等人都在工地上,任雨澤和大家一一握手,氮肥廠投資方的這個李老闆也很高興,市裡,區裡的領導如此關注氮肥廠的工程進展,他感到心裡很熱火,剛好,正值春節期間,氮肥廠的食堂也每天在加餐改善值班同志的生活,李老闆就特別囑咐食堂,準備好酒菜。
任雨澤看了整個工程,他很滿意,在慰問完之後,任雨澤就沒有回家,在氮肥廠和幹部,職工一起吃了一頓飯,心裡也是感慨不已。
不過有一點卻還是很明顯的,那就是今年到任雨澤家裡來送禮的人明顯少了,在初五,初六那幾天,除了關係特別好的幾個副市長,王稼祥等人,任雨澤這裡可以說冷冷清清,再也沒有了過去那種要他出去躲避的盛況了,應該可以想象,大部分的領導還在觀望和等待着。
當然了,也不全是如此,至少還有很多人給任雨澤打來了祝福和邀請的電話,不過任雨澤都一一委婉的推辭了,這樣的冷清,反倒讓任雨澤有點不適應了,他再一次理解了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話——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看來啊,就算自己不想倒下去,只怕也是很難了。
短暫的春節假期結束了,年後上班的這天,新屏市的一場雪下的很大很大,雪,飄飄悠悠地從天空落下,任雨澤伸出手去,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手掌裡,瞬間便融化了,變成了一兩滴小水珠,安靜地躺在他的手裡。
任雨澤走在街上,寒風刺骨,像針一樣穿透心靈,這鬼天氣,路邊的行人很少,刺骨的寒風颳在臉上,如刀刻般的痛,冬天,整個世界成了只大冰箱,山冷得在顫抖,河凍得僵硬了,氣也似乎要凝固起來。
上班了,鬆懈的情緒慢慢收斂,政府每個人的臉上由歡快轉變爲嚴肅。
短暫的假期沒有使他們休息過來,反而更加疲倦,這裡就像一座監牢,每個人都帶着不情願的、沉重的心情,邁進邁出。這裡是一個鐵打的營盤流水兵的地方,它就像一張網,把每一個人編織進去,通過有形的或無形的繩線,把他們牢牢栓住,而大多數人,就像這張網裡的一個繩結,一個網孔,一個墊腳石。
他們用生命裡百分之六、七十的時間,穿梭在這一張張網裡,與其說,更像是一條魚,一條尋覓食物,分分秒秒都在不停遊動的魚兒。任你如何掙扎,如何遊弋,始終遊離不了這張網,這張將他們的空間牢牢束縛的網。
所以從另一個角度來講,他們細微而渺小,又彷彿是流水線上的一個機械臂,沒有生命,沒有思想。他們變得越來越渺小,細微,微不足道。變得越來越膽小,單薄,刻板。沒有思想,沒有信念,一切的行爲目標,與那張網的目標是一致的,就是爲了利益。
所以這生命中絕大部分的光陰,這裡的人們浪費在鑽營,設計,博取上。也或許吧,他們自己也不喜歡這種生活,因爲在這裡他們在這裡丟失了真誠和善良,可是,爲了生活,他們又不得不把自己置身其中,他們被人羣推搡着,擁擠着,被時光之劍指揮着,推動着,行走在生命的道路上。
因此他們更多的是選擇遺忘,選擇忽視,每週的七分之五,被他們選擇性的編排,快步走過;於是,他們渴望剩下的那七分之二,他們把它分割成段,一段段的使用,珍惜。在不長的時光之刻度上,他們盡情歡笑,盡情哭泣,盡情的釋放自己的情緒,撫慰自己的靈魂。
也許當他們邁入耄耄之年,暮然回首,可能會忘記,會想不起來,這大部分的光陰,他們究竟做了什麼?沒有爲光榮的事業增磚添瓦,也沒有爲偉大的理想揮汗如雨,爲的只是延續生命,虛度時光。
任雨澤靠在椅子上,看着電腦屏幕,胡亂的想着。唉,自己多像一粒塵埃,無始無終的塵埃。在嚴肅的空氣中,漂浮。
任雨澤總是感到有點心神不寧,他坐不下來,走近了窗口,凝視窗外,無數的雪花在紛飛,在飄舞,在歌唱。看見遠處屋頂上還留着雪,彷彿是一層飄逸的輕紗。
也就是在這一天的下午,任雨澤迎接到了他的第一場風暴,省委組織部李副部長在這個下午來到了新屏市,年前沒有通知,大家也沒有一點徵兆,是今天上午上班的時候省組織部纔來的通知,所以任雨澤心情和這天氣一樣,變得有些灰濛濛的了。
他沒有帶人到城外去迎接,他感到渾身都無力,本來這幾天還一直強撐着的任雨澤,就在接到這個通知的那一刻,再也撐不住了,他低沉的給王稼祥做了接待安排之後,一個人就再也沒有離開辦公室了。
而秘書小趙也已經到宣傳部上班了,這裡還沒有定下來秘書,所以中午吃飯的時候,還是辦公室那個叫方冰**孩於心不忍,給任雨澤端來了飯菜,又幫着任雨澤把辦公室都收拾好,才離開。
任雨澤有點木木的,連聲感謝都沒有說。
要是在平常,任雨澤遇到這樣的情況,也是不會太緊張的,但這次不一樣,一個是從黨校學習到現在,任雨澤一直都是點坎坷不安的,在一個,最近的局勢也擺在面前,任雨澤憑藉多年從政的預感,還是能判斷出一些不好的苗頭,第三個,連組織部的謝部長和雲婷之都沒有傳來一點消息,可想而知,事情比自己預料的還要嚴重。
一會,王稼祥在安排和通知了所有常委,以及四大院,要有副廳之上的幹部後,來到了任雨澤的辦公室,剛坐下,還沒說話,副市長鬱玉軒,茹靜等人都走了進來,大家也都預感到了什麼一樣,心情沉重,一個個靜悄悄的坐在沙發上,好一會都沒人說話。
任雨澤就打破了這個沉寂,說:“誰喝水啊,自己到吧,我這茶葉不錯。”
茹靜愣了一下,就無精打采的站起來,說:“我來給你們倒水。”
王稼祥也站起來,要死不活,沒精打采的給她搭手,一會,所有人的面前都放上了茶杯,任雨澤強笑着說:“這上面的人還有一會纔來,大家都等不急要見啊,呵呵呵,好,我們一起等着。”
副市長鬱玉軒進來都沒有說話,現在突然說:“要是他們真的這樣亂搞,我也辭職。”
這話真的太過突然,猶如一個炸雷般,誰都知道,副市長鬱玉軒這些年來,一直都是低調隨和的一個人,對誰都是客客氣氣,但對誰也都是保持距離,從來沒有和誰發狠鬥勇,當然,從來也不會爲誰據理力爭,因爲他性格就是那樣內向和深沉。
但今天他卻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來,唬的好幾個人都臉色變了幾變。
要是這樣的話放在王稼祥他們說,也很平常,大家會理解爲氣話,但越是鬱玉軒這樣的悶騷型的人,說出來就有可能是他深思熟慮後的真實心態了。
接着就有幾個人準備接話了,任雨澤眼一瞪,他是不能讓這樣的情緒延續下去,他理解他們的心意,但是這根本都於事無補的,這話要是傳到了上面,不僅會害了他們,還會讓上面感到自己在組織串聯,準備要挾,對抗上級,那事情會變得更復雜,更嚴重了。
“鬱市長,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你也是老市長了,切不可如此輕率。”任雨澤說的時候,表情是很嚴肅的,同時,他的心中也有一股暖流在流淌,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看出那份真誠的感情。
鬱玉軒陰沉着臉說:“我想不通。”
王稼祥也說:“我也想不通。”
任雨澤嘆口氣說:“鋼是在烈火和急劇冷卻裡鍛煉出來的,所以才能堅硬和什麼也不怕,既然我們都知道坦途在前,又何必因了一點小障礙而不走路呢?就算這次有什麼讓我們想不開的事情,但我們的路還沒有走完,走到終點纔是我們的目標。”
房間裡的人都不說話了,沉悶了好一會,傳來了敲門聲,接着,尉遲副書記也走了進來,他手裡拿着一盒茶葉,進來有點落寞的笑笑說:“赫,這麼多人啊,靜悄悄的,我還以爲走進會議室了。”
有人站起來給他讓了一個座位,他也沒客氣,坐下來之後說:“這是春節的時候,我一個老同學特意給我帶來的一盒茶葉,據說是很不錯的,按他吹的要值上萬元呢,我本來是準備留着自己喝,但想想啊,就我這茶藝水平,只怕浪費了,來,任書記,送你了。”
任雨澤忙站起來,客氣的說:“這太貴重了,太貴重了。”
尉遲副書記一笑,說:“我又不是賄賂你,你擔心什麼,拿上,免得讓我暴殄天物了。”
任雨澤就接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自己的桌上,說:“尉遲書記啊,以後你要多來政府走動走動,你是老領導了,他們都可以和你學習,學習。”
尉遲副書記和辦公室其他的人都是有點悲切的感覺了,從任雨澤的話中,他們也聽出了一種像是臨別託孤的感覺,意思也是很明確,希望以後尉遲副書記對這些人都照顧一下,畢竟他還是新屏市的三號人物,但大家心裡卻有點難受,一下又都沉默不語了。
任雨澤就忙轉個話題,問王稼祥:“稼祥,路上的人安排好了嗎?”
王稼祥悶悶的說:“安排好了,通知武平他們了,交警看到他們車隊,會第一時間彙報過來。”
任雨澤點點頭說:“那就好,那就好。”
接着,他故作輕鬆的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瑞雪兆豐年啊,新屏市今年一定會很不錯的。”
尉遲副書記到時有點擔憂起來,說:“雨澤同志,我們今天不去迎接一下,會不會不大好。”
任雨澤傲然一笑,說:“沒事,有我呢。”在任雨澤的心裡,現在已經是這個狀況了,自己何必再去討好賣乖,何況對方來的也就是一個副廳的組織部副部長,自己還巴巴的敢去迎接,也有點太失身份了,就算自己的這個身份很可能馬上就丟掉,但當一天算一天。
大家聽他如此說,也都點點頭,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順口氣。。。。。
人總算是來了,等到他們把省委組織部李副部長在市委大院門口接到的時候,r任雨澤也多少有點心裡緊張起來了,這不怪他,不管是誰,在遇到這的情況,也都一定會緊張起來的。
任雨澤快步拉開了省委組織部李副部長的車門,兩人稍微的寒暄了幾句,這個李副部長任雨澤過去見過,關係還行,李副部長一面握着任雨澤的手,一面說:“好久沒見了,雨澤同志,最近還成吧?”
“還好,還好,歡迎李部長前來指導。”
“我們還客氣什麼。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
李副部長說完,就拉着任雨澤的手轉個身,對着和他同車而來的一個男子說:“這是省委調研室的邵霖同志”。
任雨澤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這個50來歲的男子帶着一副眼睛,給人的感覺挺深沉,挺沉穩的。
李副部長繼續說:“邵霖同志啊,這是新屏市市長,代書記任雨澤同志。”
邵霖臉色平平的,對任雨澤點點頭,伸出了右手,說:“早就聽聞過任市長的大名了,幸會啊。”
任雨澤也伸出手去,可是,對方的手卻是那樣的冰涼,猶如他的表情一樣,帶來了一種冷凝和寒意。
任雨澤也就這這一霎那,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看了一眼李副部長,但李副部長轉過了頭,和尉遲副書記,劉副市長等人打起了招呼,這個動作多多少少的有點回避的意思,這讓任雨澤的心慢慢的開始寒冷起來了。
大家寒暄幾句,就一起到了市委的2號會議室,這裡早就準備妥當,一個巨大的圓桌,讓所有進來的人都能坐下,前排主坐上,當然是省委李副部長居中,任雨澤在左,那個隨着李副部長一起來的邵霖坐在了右面,其他人按照各自職位的高低,依次坐下。
後面還有一拍靠牆的座位,那就是其他帶來的一些閒雜人等,這應該就叫列席會議吧,他們只有聽的權利,卻沒有說話的份。
但像今天這個的一個會議,事實上也沒有誰能多說什麼了,因爲是組織部的領導來,在很大程度度上就是人事變動,這應該也不算什麼意外了,在座的這些副廳之上的領導,心裡也都早就有了預感。
果然,在任雨澤簡單的表示了歡迎之意後,李副部長就打開了皮夾,面容莊重的說:“同志們,這次我來是代表省委,省政府和省組織部宣讀新屏市個別幹部任免通知的,請大家能認真聽取和堅決執行省委的決定。”
李副部長停頓一下,掃視了一圈在座的領導,又說:經北江省委組織部研究,報省委同意,邵霖同志任**新屏市市委書記,免去任雨澤同志**新屏市市委代書記、市長,及常委、委員職務。經省委組織部研究報省委同意:提名劉雲山同志爲新屏市政府市長一職、以上調整職務的任免需按法律程序辦理。。。。。”。
李副部長還在講話中指出,近幾年來,新屏市廣大幹部羣衆齊心協力、銳意進取,社會經濟發展取得了顯著成效,省委、省政府給予了充分肯定,這些成績的取得與新屏市委領導及一班人的共同努力是分不開的。他要求,全市上下要在新的市委班子領導下,繼續保持良好的精神風貌,發揚優良傳統,勇於進取,開拓創新,再創佳績。
這個通知的宣讀,一下就徹底的擊碎了任雨澤心中的夢想和希望,雖然他早就有了這個預感,但當事實展現在眼前的時候,所有的傷痛又輕而易舉的再次浮現,清晰得讓人恍惚,絕望只是一種心情,任雨澤也終於理解了浮萍無所依靠的恐懼,猛然之間,他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的方向,不知道將去到什麼樣的地方,不知道路上是什麼樣的坎坷,甚至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所謂的未來。
他感到自己正搖搖晃晃的走上了絕望的懸崖,甚至,任雨澤心酸的想要痛哭一場?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是在歷盡滄桑中黯然回顧,還是在痛過以後繼續生命的追逐?就象是一個孩子,突然丟失了自己最最心愛的禮物,會痛,會哭!整個身心化爲虛無,任雨澤只能感到深深的無助!
任雨澤在想,自己的一生也就太過脆弱與辛苦!還記得曾經的那些往事嗎,也是一樣的有辛酸,有痛苦!
但任雨澤還是笑了,笑的有點沙啞,有點哽咽,他知道,自己必須硬挺住,他有點生硬的表示了自己堅決擁護省委決定,做好工作的交接。
而新上任的新屏市書記邵霖同志卻做出了慷慨激昂的講話,說將在省委、省政府的堅強領導下,緊緊依靠市委一班人的集體智慧,依靠市“四大家”班子的密切配合,依靠廣大黨員幹部的大力支持,在歷屆市委班子打下的堅實基礎上,保持工作的連續性和創造性,始終保持奮發有爲的精神狀態,領導全市人民凝心聚力謀發展,勤勤懇懇爲民生,紮紮實實促和諧,全力推動新屏市社會經濟又好又快發展,不辜負組織的信任和重託,不辜負全區人民的厚望。。。。。
劉副市長當然也做了一個講話,他和任雨澤的心情那就是截然相反了,他終於坐上了那個夢寐以求的市長寶座,這讓她怎麼能不心花怒發呢?
任雨澤沒有在仔細的聽了,他也聽不進去了,他的神志早就慢慢的飄散,根本都無法讓自己認真和平靜下來。
而坐在他身邊的省委李副部長像是很理解他的心情一樣,輕輕的拍了一下任雨澤的胳膊,低頭小聲說:“雨澤同志啊,這個決定來的很突然,你的免職是昨天上午才從上面傳到北江省,省委召集了緊急會議,臨時商議出了新的書記和市長,所以就連謝部長也很傷感,早上說什麼也不到新屏市來,他私下說他無法面對你。”
任雨澤慘然的一笑,很機械的說:“讓你們爲難了,我沒事,我沒事。”
李副部長在看一眼任雨澤,搖搖頭,也真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任雨澤。
在會議將要結束的時候,李副部長做了總結髮言,在最後說:“。。。。。任雨澤後天一早到省委報到,工作另行安排。”
任雨澤知道,自己從此之後就要遠離權利中心了,也許,自己會調到省委,或者省政府工作,但一定會給自己安排一個很閒的,閒的讓自己發慌的工作,在以後的漫長歲月中,自己也只能那樣暈暈頓頓的混日子了,什麼遠大的理想?什麼宏偉的抱負?那都是自己的一個夢想了。
怎麼參加的宴會,怎麼回的家,這一切對任雨澤都是迷迷糊糊的,他只是知道,自己很累,很疲倦,什麼都不想做,什麼都不想想,就想睡覺,一個人矇頭大睡,天空也似乎變得昏暗起來,他就那樣高一腳,低一腳的回到家裡,睡覺了。
但起初任雨澤睡不着,他腦袋裡面全是很多的鏡頭,而鏡頭最多的就是他在講話,他在揮手,他在掌聲中站起,後來又想到了自己和雲婷之在臨泉市的那幾年,那幾年是自己最順的時光了,可惜的很,好景不長。
他還想到了,爲什麼雲婷之和王書記等人都不願意給自己來電話,這一點都不奇怪,因爲他們自己都找不到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告訴在這個消息,更不知道應該在安慰自己,這哪裡是安慰就能讓自己心平氣和的事情呢?
再後來,他感到頭疼,腦袋裡什麼都裝不下了,就這樣,他一直一會醒來,一會睡着,似睡非睡的熬過了一個晚上,他只覺得江可蕊一直陪着自己,一直把自己的頭摟在她的懷裡,有時候也在恍恍惚惚中覺得江可蕊在哭啼,聽不到聲音,卻能感到她滴在自己臉上的熱淚。任雨澤感覺她在深深的擁抱自己,任雨澤聞到她的香味,有些心亂,感到有些疲憊。
到天快亮的時候,任雨澤總算睡着了,他第一次關掉了手機,踏踏實實的睡了。。。。。
過了多久,他不知道,但他還是醒了,剛纔他做了一個夢,夢境是那麼的真實,緊張的使任雨澤心驚肉跳,好像是在任雨澤要跳起來的那一瞬,他猛然醒來了,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窗外搖曳的樹枝,才鬆了一口氣,心裡沒有那麼壓抑了,卻感覺很累,腦子裡凌亂不堪。
任雨澤第一眼看到的,是從窗口透進來的陽光,他坐了起來,無意中掀起了被子,看到了江可蕊的身體,還有那烏黑凌亂的頭髮。
任雨澤輕輕下了牀,從飲水機裡接了杯水,猛喝了幾口,他很渴,他喝的很小心,沒有咕咚咕咚的聲音。
但江可蕊還是醒來了:“睡的好嗎?”
“還可以吧!”說完,任雨澤才感覺到頭漲漲的,眼皮還有些苦澀。
“趕緊洗臉去吧,用新毛巾,開始一個新的今天。”她過來,把任雨澤推向衛生間。
任雨澤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消瘦,顴骨高聳,眼窩深陷,頭髮凌亂,鬍鬚亂茬茬的肆意爬在臉龐。
哦,自己多久沒有仔細的看過自己了,擦得明亮的鏡子裡,那麼真實的自己,竟是這麼的潦草,任雨澤打開水龍頭,開始洗刷自己。
後來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家裡沒有人,任雨澤這樣傻傻的坐着,情緒很失落,失落的就像扔在河邊的石子。
江可蕊起來了,她默默無言的給任雨澤準備了早點,其實也談不上是早點了,現在應該中午12點多了,她端上來一碗湯,野菌排骨湯,還有幾個小菜。
任雨澤本來是沒有胃口的,但看到江可蕊憐惜的眼光,任雨澤還是笑了笑,聞了聞,說:“你的手藝真好!但你今天怎麼不上班?”
江可蕊也勉強的笑笑說:“我換休一天。”
任雨澤搖下頭,他知道,她哪有什麼換休的假期,但他什麼都沒說,很快端起碗。
江可蕊又幫他泡上了一杯茶,她表現的溫柔,體貼,溫婉,她很美,一種盯着看了一天也不疲倦的美。但任雨澤沒敢看她的眼睛,轉向別處,看到她給自己買的這個茶杯,白底,印着一隻可愛的小熊,靜靜的放在桌子上。
任雨澤轉過頭,輕輕的說:“一會我就走了,明天一早到省委報到!”。
“嗯,我聽說了。”
之後他們都沒有說話,一陣沉默,只有任雨澤咀嚼的聲音,她給任雨澤夾了很多菜,自己則只喝了些湯,吃了幾塊排骨,便不吃了。
吃完飯,收拾完了之後,任雨澤去洗碗,江可蕊堅持要洗,任雨澤堅持沒讓她洗,任雨澤把廚房收拾好後,返回了客廳。
“真是個好男人!”她坐在沙發上,用牙籤扎着蘋果塊:“給你吃一塊?”
任雨澤走過去,她作勢要喂他,任雨澤剛張開嘴。
“拿着!”
任雨澤只好拿過來,自己吃了。
江可蕊說:“以後你有什麼計劃嗎?”
任雨澤說:“沒有明確的計劃,先看看再說吧!”任雨澤把牙籤遞給了她。
“幹着不順心可以不幹。”
“先看看再說!”
江可蕊撫~摸着任雨澤的手,說:“不要想的很多,生活其實很簡單!想太多,會讓自己很累!”
“累些沒關係,我不能不看現實的世界,我們都在這裡,不是嗎?”
江可蕊許久沒有作聲,拿着遙控器,在手裡顛倒來回。
“你也不要爲我擔心,我挺的住,你難道還不相信老公的這點韌性嗎?”任雨澤繼續說道。
江可蕊依然沒有說話,拿着遙控器,輕輕拍着掌心。任雨澤伸手拉過她的手掌,握在手心,輕輕的撫~摸着,她伸出了另外一隻手,任雨澤雙手握住她的兩手,溫潤,光滑。
“可蕊,我愛你!”任雨澤看着她的眼睛,輕輕的說。
她眼睛泛着淚光,有些溼潤,柔情的看着任雨澤說:“我也愛你!”
任雨澤把她摟入懷中,緊緊的抱着。
就這樣抱着,不知道有多久,外面汽車聲音響了起來,任雨澤知道是來接自己的,他沒有鬆開握着江可蕊的手,直到門口想起了腳步聲。
江可蕊仰起臉,看着任雨澤,任雨澤看到她的淚光,明亮的淚光,他低下頭,吻了她,她摟住他的脖子,沒有讓他停止,她的嘴脣溫熱,舌頭溼滑,像跳躍的小鹿,靈活而狡捷。
敲門了,打開門,是王稼祥,他的神情也是儘量的表現的快樂的樣子,說:“任書記,我送你到省城去。”
任雨澤點點頭說:“謝謝你,其實你可以不送的,我自己到省城去。”
“那可不行,我是一定要去的。”
任雨澤也就沒有說什麼了,江可蕊磨磨唧唧的幫任雨澤收拾起來,牙刷牙膏什麼的,還有幾套衣服,任雨澤和王稼祥都耐心的坐在客廳裡,看着她忙前忙後的收拾,其實任雨澤知道,根本都不需要帶怎麼多的東西,明天早上的工作一安排好,自己肯定還要回來,但任雨澤什麼都沒有說,王稼祥也很懂事,也能理解江可蕊的心情,所以兩人很平靜的等着。
這足足收拾的有20來分鐘,後來江可蕊看看實在也沒什麼需要帶的了,才把包放到了客廳。
任雨澤站了起來,說:“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對了,可蕊,要是有時間,我幫你看一件大衣吧?”
江可蕊搖搖頭:“算了,你照顧好自己就可以了,你買東西我很不放心。”
任雨澤就笑了,這次是真的笑,他自己都很難恭維自己買東西的水平。
王稼祥幫任雨澤提上了包,任雨澤不敢回頭看,就那樣離開了家。
冬天的田野是寒冷的,是荒涼的。
冬天的田野早就讓昔日生機勃勃卸了妝,變的無精打采,沒有了往日的精神頭,一片衰敗的景象,乾枯的枝幹與夏日那飽滿的濃陰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沉悶、凋謝和夏日的鳥語花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然而任雨澤知道,在厚厚的落葉下,冰冷的泥土裡,那繁密的根系依然存活着,正在努力收集着來自四面八方的能源,最大限度地儲存着能量,上面的枯草是它最忠實的保護傘,爲它抵禦着寒冷和冰雪的襲擊。
枯萎的花瓣和落地的乾枝將自己最後的能量滲進泥土、傳給了根部,將自己今世的生命奉獻給了來年的繽紛,正所謂“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王稼祥打破了車廂裡的沉悶:“媽的,我想辭職做生意去。”
任雨澤收回了正在遠眺的目光,看了一眼前面的王稼祥說:“爲i什麼?”
“不爲什麼,就是不想幹了。”
王稼祥有點情緒了,這已經忍了一路,看來現在有點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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