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悅蓮

邂逅悅蓮

此時,老闆就和任雨澤聊上了,任雨澤喝了一口茶,不由的驚歎一聲,說:“好茶!”

老闆說:“普通的茶葉,算不得什麼?}”他只是憨憨地微笑,他這個表情從早到晚都是如此,幾乎不變。

任雨澤又認真的喝了一口茶,說:“水好,水好。”

老闆說:“山裡的泉水。”

任雨澤問:“最近來的香客多嗎?”

老闆說:“最近香客稀少,不過今天在你們前面,還上去了幾個人,看起來像是大城市的,一個個西裝革履的很是有股氣質。”

任雨澤就點點頭,看着老媽和老爹都已經喝掉了一碗茶水,就站起來告別了客棧老闆,帶着父母,從客棧後面的石階小路,往上面去了。

任雨澤遠遠望去,整座山上一片蔥蘢,林木繁茂,枝枝葉葉重重疊疊,綠得隆重而狂熱。再看近處,青石板的小路兩旁,高大的喬木遮廕庇日,花花草草則鋪滿大地,不知道名字的鳥兒在樹叢間聲嘶力竭地叫着,不知在向這個世界不停地喊着什麼?還有幾隻叫不出名字的鳥兒,卻兀自在林子的上空盤旋飛舞。

走不多時,任雨澤和老爹老媽的身上就開始出汗了,好在任雨澤帶了一大瓶子的礦泉水,邊走邊不時地讓兩老喝上幾口。

任雨澤現在才發現,自己的體力是真的下降得很厲害啊,一方面因爲年齡的原因,一方面,現在基本上天天處於養尊處優錦衣玉食的享受狀態,不要說鍛鍊身體,連步行都很少了。遙想當年,十幾二十幾歲的時候,天天早晨去跑步,還有啞鈴臂力器什麼的,又是俯臥撐仰臥起坐什麼的,那可真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啊,那時候身體棒得似乎一拳就能將牆壁打個洞。

後來,做了官了,開始忙起來了,又整天的吃吃喝喝迎來送往酒桌牌桌,好了,肌肉越來越萎縮鬆弛,贅肉越來越膨脹增多,整個人,就漸漸變形了哦!隨着身體的變形,心靈和思想,是否也變形了呢?應該是吧,想當年,指點江山,激揚文字,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胸藏宏圖,心懷偉業,總想着要轟轟烈烈幹一番驚天地泣鬼神、對人類作出不朽貢獻的大事業!正所謂意氣風發,躊躇滿志!

但是現在呢,當年的那些胸懷和志向呢?似乎少了許多啊,但是,這樣的變化是從何時變的?是具體怎麼變的?任雨澤卻又確實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也許,一切,都像極了那個溫水煮青蛙的著名實驗吧?一點一點,一天一點,慢慢地,就讓你從生澀變得熟透了,甚至,熟爛了,然後,徹底死亡,徹底消亡。

任雨澤一邊胡亂地想着這些,一邊穿着粗氣往山上走。?已經到半山腰了,快了。

任雨澤就看到了有一泓泉水從路邊出現,並且蜿蜒着向密林深處流去,任雨澤就扶着老媽,來到泉水邊坐下歇息一會,自己蹲下身子,雙手捧了泉,洗了洗臉上的汗。一陣清涼拂過臉頰,很舒爽。周圍很寂靜,其實還是有不少聲音的,比如偶爾的鳥鳴,比如嘩嘩的流泉聲,還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但是,任雨澤卻覺得這裡是如此的寂靜!也許正應了古人蟬噪林愈靜的說法和描繪吧。

看來,無論古人今人,都是覺得,人的喧譁,纔是真正的吵鬧,沒有了人,這個地球就是寂靜的了。

大巖寺坐落在半山腰裡面一個山坳裡,任雨澤他們慢慢走去,一路攙扶着老媽,用了大概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可以看到一座規制不算很大的寺廟,白牆青瓦,有一棵大樹從臨街的牆裡面探出一支橫杈,形似手掌,好像在和人打招呼。

挨着路左是一溜青石臺階,臺階上能看見紅漆大門,大門外用鐵皮搭了一個大大的屋檐。

看着這古樸的寺廟,任雨澤也頗有感觸,其實任雨澤在內心深處也有找一處清淨地方修身養性的想法,雖然這個想法是如此的不可實現,但畢竟還是有過這樣的想法,這些年來,任雨澤在官場上摸爬滾打,時常深夜思量,總覺得塵煙障眼,利慾薰心,究竟這一生所爲何來?

有時候他也很迷茫。

四下一片靜寂,任雨澤突然有一種強烈的存在感,這是多麼久違的感覺,自己在大城市的人羣中泯滅了多久啊?!

任雨澤他們從臺階上走來,蒼山隱隱,山霧迷迷,有位寺廟的師傅走了出來,互致問候,這師兄法號淨信。

淨信師兄幫任雨澤拿着東西,在前引導,順着老廟左邊一條窄窄的石板小路往裡面又走了大概200米左右,看到一座紅牆琉璃瓦的巍巍大寺,這纔算真正到了大巖寺。

大巖寺的院子很寬敞,前前後後的有很多大殿,院中的幾棵菩提樹碩大無比,雖然已是深秋了,但它們還是那麼挺拔蒼翠,那映在綠樹叢中的寺院,院牆,青灰色的殿脊,蒼綠色的參天古木,全都沐浴在玫瑰紅的朝霞之中。

平臺正前方是露天祭臺,高約兩尺,上有香爐和燒紙的槽,表面鑲着瓷磚。祭臺兩邊一邊一座香火塔,用青磚砌成,表面用水泥抹平,高約2米,直徑0.8米,看上去像小型寶塔。左邊香火塔旁是“萬年碑”,上面刻了400多人的名字,都是爲整修寶峰寺捐過款以求流芳百世的。

這時香菸繚繞,這座古老的寺廟像一幅飄在浮雲上面的剪影一般,顯得分外沉寂肅穆。

任雨澤擡頭望廟頂,令人眼花繚亂,那一個個佛爺凸起的臉也宛如夏季夜空數不清的星斗,它們神態各異,千姿百態。

進了寺裡,負責接待來寺還願的師父帶着任雨澤他們去大殿進香,上貢品等等,佛堂寬且空蕩,裡面靠正壁是神殿,上面供奉着各種木雕神佛,有手拿淨瓶的,有盤坐蓮花,寶相森嚴的,有頭戴沖天冠,手捏指訣的,有赤腳跌坐,笑口大開的,不一而足,都惟妙惟肖。

正中神殿前放一張供桌,上面擺着一個籤筒,內盛滿竹籤,一本發黃卷邊的籤書,一個木魚,一把敲錘,還有一些香燭紙錢,這些都是廟主的看家寶貝。籤筒供人抽籤,籤書供廟主翻閱查對,木魚供廟主唸經時敲擊,香燭紙錢則助他巴結神佛,孝敬菩薩。

供桌左側,放一條長凳,凳上墊着一破棉被,平時廟主就跪坐在凳上敲木魚唸經,供桌正前方,是一張矮些的雙人凳,上面墊着草蒲團,是供善男信女跪拜許願的,佛堂左邊,擺着兩張八仙桌和八條長板凳,大概是寺廟接待處吧,佛堂正方掛滿了一簾一簾的紅布匹,上有捐獻者的敬辭和姓名,如“功德無量”,“佛法無邊”,“妙手回春”等,由此可見寺廟和廟主的功德,再往上是屋樑,上面畫了一個大大的八卦圖,加深了佛堂內的神秘氣氛。另外左右兩邊的牆壁上,也貼滿了各地香客臨時捐款的名單和數額。

任雨澤的老母親很是虔誠的跪在了大殿中央的蒲團上,上香磕頭,任雨澤當然是不會下跪了,不過他還是在旁邊的功德箱中投放了100元錢進去,老媽還在那裡絮絮叨叨的跪着說什麼,任雨澤就在大殿中轉了轉,耳聽的旁邊佛堂唱經聲不斷。

任雨澤就問旁邊的接待師父:“星雲大師大師能否一見?”

這師父就說:“不好意思啊,大師近日閉關誦經,不能出來和施主相見面談了。”

任雨澤點點頭,很有的惋惜的,這個星雲大師據說出生在江蘇揚州一個名叫江都的小鎮,母親告訴他,他出生時半邊臉是紅色的,半邊臉是白色的,母親認爲生了一個妖怪,幾乎不敢撫養他,過了一段時日,他才逐漸恢復正常。

他從小家裡貧窮,母親多病,父親是一位樸實的農民,介乎農商之間,父母生養了4個兒女,他上有一兄一姐,下有一個弟弟,星雲大師三四歲時,跟着外祖母學會念《般若心經》,還和七八歲的姐姐比賽吃素,他沒有進過正式的學堂,但背下了家鄉寺廟牆上貼的《三世因果經》。後來他去常州天寧寺做了行單(苦工),不久又轉到鎮江焦山佛學院,20歲時,他離開焦山佛學院,結束學習生涯。

多年修煉之後,他簡單帶了幾件換洗衣服,帶領70餘名青年同道,來到了臨泉市的大巖鎮,募捐多年,修的現在的大巖寺,幾十年之後,這大巖寺也就在臨泉市乃至於北江省赫赫有名了,據說每年春節大年初一早上,爲爭這頭柱香,很多明星大腕,達官貴人們,不惜百萬功德錢,有些年頭啊,就算你拿上上百萬來,也未必能掙得這頭柱香。

任雨澤有點遺憾,但也無可奈何,知道這閉關誦經,不到時候絕不會出來的,就算你天王老子地王爺來了也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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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老爹老媽拜完了佛主,就過來一個寺院的師父,問:“施主需不需要在禪房休息一下。”

任雨澤看看老爹老媽,感覺這一路上山走了一個多小時,確實也太辛苦,就點頭對寺院的師傅說:“那行吧,我們就稍微的休息片刻。”

這和尚阿彌陀佛一聲,帶着任雨澤三人就到了禪房休息去了。

到了地方,老爸老媽在禪房的靠椅上坐下,有小和尚送來了茶水,任雨澤見茶很一般,但水卻不錯,一會又有和尚端來了清粥小菜,,任雨澤也試着喝了一碗,倒也淡然香甜。吃完之後,任雨澤感到身體安適泰然,他也沒有感到太累,就對老媽老爹說了一聲,自己出了禪房,到外面閒轉一會。

任雨澤閒庭漫步,一路走去,遠遠就見一位師父正在菜地裡勞作,灰布僧衣,竹籃小鋤,身前近處是一片**的青菜,身後擁着一叢青翠的竹子,竹子後面就是寺院一人多高的灰瓦圍牆,從圍牆上方能看到遠處的幾座青青山峰,真像一幅水墨畫。

楊柳醉清風,煙花舞朦朧,任雨澤在寺院的後山看到了自己意境中最美的一幕,撥開濃霧飄渺的紗曼,走進那如詩般清新,如畫般優雅的夢裡景色,流水的一端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青山,身邊是清一色的青磚,黑瓦,白牆。

任雨澤想,此時此地,應該有電影中那種伊人靜候窗邊,手撫琴絃,修長的素手撥動着一絲絲的琴線,一曲春江花月徐徐從指間流淌,多情的曇花也伴着悠悠琴聲悄悄的綻放着幽香,空氣懸浮着一絲絲清涼的味道。

在一個小溪的木橋邊上,任雨澤閉上眼,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又深深的吸了一口,似乎這裡的空氣也是甜美的,他沒有睜眼,嘴裡喃喃的朗誦出了一首詩:“太乙近天都,連山到海隅。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分野中峰變,陰晴衆壑殊........。”

這個時候,任雨澤突然停住了,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後背陣陣灼熱,這種感覺說不上是怎麼得出,但任雨澤確實有這樣的感覺,他驀然回首。

任雨澤就看到在自己不遠處站着一個女人,一個美的讓人窒息的女人,美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冷豔、美的春雨潤物,細無聲般的溫馨,她體型絕佳,身穿淺黃色束腰風衣,緊身**,黑色高筒皮靴,性感又不失莊重,瓜子臉,眉彎如月,睫毛如簾,眼睛秋水般明澈,她的皮膚很白,就像溫潤的羊脂玉般細膩。

任雨澤身體有了輕微的顫慄,如芒剌在背,心中五味雜陳、翻江倒海,心痛得無以復加。

她迎上他的目光,她一步步的走近了呆若木雞的任雨澤,她從他的眼睛看到了自己,這樣親密的注視好久沒有過了,宛如初戀一般,可是他就是自己的初戀啊。

任雨澤嘴脣微張,看着她:“華悅蓮!。”

她沒有應答,眼睛忽閃了一下,任雨澤繼續說:“好久沒有見到你了。”

催眠似的,他的話語每一句讓她怦然,華悅蓮就想到了當年:兩人躺在牀上,被子下赤~裸着身體,頭挨着很近,相互看着,微微顫抖着身體,相互擁抱在一起。

她又想起那個溼熱的夏夜,他的那個形容,他在她耳旁說:“你有一股說不出的原始的氣息。”

華悅蓮異常清楚地記得這個形容,這是別人從未對她說過的,現在她看着他,觸手可及。他的呼吸,他的毛孔,粗粗的眉毛。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喉頭。他的脖頸。華悅蓮似乎嗅到了一股危險的味道,想轉移注意力,但是爲什麼要剋制呢,這種親近擁有的**如此強烈。她曾許多次在夢裡呼喚他回來,他的臉龐時常出現,這不是她一直渴望的嗎?爲什麼還猶疑?

“獅子奔跑的路上,獅子的靈魂蜂擁而至。”她想起這句詩。他對自己靈魂的佔據,霸道得不容抵抗。

任雨澤也上前了一步,他們的距離又拉近了一步,空氣裡瀰漫着一股花香,那香味讓人沉迷。人最軟弱的地方,是捨不得。捨不得一段不再精采的,捨不得一份,捨不得掌聲。我們永遠以爲最好的日子是會很長很長的,不必那麼快。就在我們心軟和缺乏的時候,最好的日子毫不留情地逝去了。有時候,你等的不是事情,機會,或是誰,你等的是。等時間,讓自己忘記,等時間,讓自己改變,便是得到。往往想念一個人的時候,不需要任何理由;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卻很多借口。假如你想要一件東西,就放它走。它若能回來找你,就永遠屬於你;它若不回來,那根本就不是你的。

華悅蓮如夢吟般的說:“你還能記得我的名字?我們還能再見上面?”

任雨澤說:“當然,我怎麼會忘記你的名字呢?”

搖着頭,華悅蓮說:“可是我以爲你本該忘卻的。”

任雨澤說:“或許吧,或許我是應該忘記,但沒有辦法,我依然記得。”

華悅蓮搖了一下頭,她一次又一次的回想着以前的溫柔,可是到最後,都是以疼痛收場,那落下帷幕的話劇,只剩下聚光燈在孤寂的閃耀着,似在追尋,又像是在悔恨.流年似錦,而自己卻依然頹廢的站在空曠的廣場悉數着只有自己能夠看清的那些無助的繁華落盡。

“聽說你沒在臨泉市了,我真的以爲我們此生再也難以相見了。”華悅蓮對任雨澤說。

“我一直想着,有一天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那時候,你我之間已經沒有了怨恨和迴避,我們會像好朋友一樣的談天,說地,開懷暢飲。”任雨澤像是在說着夢話一樣,喃喃自語。

華悅蓮搖着頭說:“你認爲這樣的情況會出現嗎?你真的相信這個世界除了愛情還能有男女之間永恆的友誼?”

任雨澤堅定的點點頭說:“我一直相信會有的。”

華悅蓮第一次露出了一點笑容來,淡淡的,像山間漂浮的霧氣:“我也相信過,但還沒有遇見過。”

任雨澤也笑了笑,他此刻很想知道,華悅蓮怎麼也會在這裡,這其實只是一個人的好奇:“你不是在省城嗎?怎麼來臨泉市了?還來到了這山中寺院?”

華悅蓮說:“爸爸很久沒回來過了,他特別想來看看這裡,他總是揮不去在臨泉市的舊夢,所以我們趁着10.1,全家都來了。”

任雨澤有點驚訝起來:“華書記也來了,那臨泉市領導......。”

華悅蓮搖下頭:“我們自己來的,已經在臨泉市住了好幾天了,誰都不知道,你應該是我們這幾天來唯一見到的熟人。”

任雨澤就說:“那帶我見見華書記吧,好幾年沒見過他了,他永遠都是我的老領導。”

沒等華悅蓮說話,在任雨澤的身後就響起了一個沉穩而充滿威嚴的聲音:“你還認我這個領導?”

不用轉身,任雨澤就聽出了這個聲音是誰的聲音了,這個聲音曾今讓自己懼怕過,讓自己擔憂過,也讓自己厭惡過,但顯然,自己在這聲音的主人那裡,一樣是一個不可饒恕的人。

任雨澤轉過身來,看到了略顯老態的,當年在臨泉市一言九鼎的華書記,在他的身邊是華悅蓮的母親,另外還有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身高1.8米左右,高高大大的年輕人,這人長得很帥氣,他的最大特點就是怎麼看,怎麼就覺得他在微笑,即使他的眼睛不看人,那雙眼皮子也是動態的,始終帶着一絲笑意。

那種笑容看起來很天真,彷彿裡面什麼雜質都沒有似的,單純而無邪,不過,看久了你就會發現,那裡面多少帶有一種用微笑掩飾的傲慢和玩世不恭的味道,讓你不得對他的人品產生些許的懷疑,免得受了他的感染。

任雨澤叫了一聲:“華書記,伯母,你們好。”

華悅蓮的母親點了點頭,但華書記卻大踏步的走到了華悅蓮的身邊,像是擔心任雨澤會傷害到華悅蓮一樣,說:“任雨澤,聽說這兩年你並沒有像人們想象的那樣順利高升,不僅如此,你還牽連到了你的老岳丈也陪你受苦,所以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對你說的一句話是什麼嗎?”

任雨澤嘆口氣,他慢慢的收回了剛纔面對華悅蓮時的那種纏綿悱惻的心態,他直視着華書記,說:“你想說我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在幾年後相遇了,你我都是官場中人,每一個時期都有自己的很多不得已,爲什麼就不能忘記過去,相逢一笑泯恩仇呢?”

華書記看着任雨澤,突然爆發出了不像是他能發出的大笑聲來:“哈哈哈,哈哈哈,任雨澤啊任雨澤,果然是個狠角色,到現在依然是滿身的霸氣,唉,讓你坑這麼一下子,也值了,說真的,這最近的幾年裡,我其實並沒有對你嫉恨了,只是我一直想不通一個問題,當初那些想法到底是你的,還是雲婷之的,那手段太過高明瞭。”

這變化讓任雨澤一時很難適應,他疑惑的看着華書記,說:“華書記真不生我氣了?”

華書記很不屑的一笑,說:“不要把我們這些老頭子想的那麼小氣,在省政協的這幾年,我自己也曾今仔細的反省了一下自己這些年走過的歷程,有首詩叫: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過去我是局中人,很多事情都認爲自己做的沒有錯,本來就應該那樣做,誰悖逆了我的想法,我當然應該堅決的還擊。但現在回過頭再去看看,很多事情已經不是當初的感受了。”

任雨澤這才知道,華書記的確已經不會在忌恨自己了,任雨澤一下就收斂起剛纔有點咄咄逼人的鋒芒,歉意的說:“華書記,我絕不想奉承你,但你真的很值得我學習和尊重,我到現在爲止,還沒有學會你此刻的胸懷寬廣。”

華書記搖下頭說:“我們的處境不同,你還在局中,我已在局外,這裡裡外外是不一樣的,用局外的思維去辦局中的事情,那是要吃虧的,哈哈,不過你小子還不錯啊,這麼短的時間又有了東山再起的跡象,很難得,很難得。”

任雨澤就謙虛了幾句,這個時候,任雨澤就發現剛在在華書記身邊的那個年輕人已經站到了華悅蓮的身邊,雖然華悅蓮臉上表情淡淡的,沒有和身邊那個年輕人表示出親暱的模樣,但任雨澤還是相信,這個男子應該就是華悅蓮的愛人了。

任雨澤就望着這個男子,笑了笑,伸出了手,說:“你好,我是任雨澤,過去在華書記手下工作。”

這男子依然在笑着,不過卻沒有對任雨澤伸出的手有一點反應,他挽住了華悅蓮的胳膊,笑着說:“聽說過,聽說過,不過不是從悅蓮的口中聽說的,呵呵,是從別人的嘴裡聽說過任市長的鼎鼎大名啊。”

華悅蓮身形抖動了一下,想要擺脫挽住自己的這個手,但並沒有成功,華悅蓮勉強的對任雨澤笑笑說:“這是我丈夫劉宏濤。”

任雨澤有點尷尬的縮回了伸出來的手,笑着點點頭,就把視線移開了,看着華書記。

華書記也看到了任雨澤有點尷尬的樣子,卻不動聲色的說:“嗯,那是小婿,以後要有機會了你們可以認識認識,多親近一點。”

任雨澤又看了一眼華悅蓮丈夫臉上那樣傲慢的表情,任雨澤就在想,他爲什麼表現的這樣驕傲。

但僅僅是驕傲嗎?也或者不完全是,在任雨澤隱隱約約的感覺中,這個叫劉宏濤的男子眼中似乎還有一種對自己的蔑視和仇視,當然,他用慣有的微笑隱藏的很巧妙,不過明睿而眼毒的任雨澤,還是能體會到那麼一絲絲的痕跡來。

任雨澤對華書記笑笑說:“劉兄一定是才華橫溢,前途無量的人,以後還望多加提攜,指點一二。”

華書記不置可否的笑笑,就問:“對了,任雨澤啊,你今天怎麼也上山了。”

任雨澤就把自己陪父母前來還願的事情說了一遍,他卻沒有發現,在他說道父母是爲江可蕊懷上孩子來還願的時候,華悅蓮臉上出現了一種很奇異的悲哀,這種悲哀說不上來是哪一種,不是嫉妒,也不是憎惡,卻是一種揪心的惆悵。

日頭也慢慢的變化了,時間也不早了,任雨澤和華書記一家分手了,任雨澤提議過,下山之後自己宴請一下華記拒絕了,說下山之後他們直接就回省城,任雨澤有點惋惜着,他甚至因爲華悅蓮的丈夫在旁邊,他連華悅蓮的電話都沒有問。

看着華悅蓮一家慢慢的走出了自己的視野,任雨澤覺得自己其實也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自己不是說要和華悅蓮做永遠的朋友嗎?爲什麼連電話都不敢要?是不是心中還殘留着作賊心虛的情緒呢?

揮一揮手,終於看不到華悅蓮的身影了,那是愛、是恨、是喜,是憂,都讓他淡化在這個變化不斷的天氣裡吧,任雨澤想,或許在下一個劇情中我們一起當主角,劇本讓我們一起來寫,我們一起來導演,音樂我配,場景你來設計,故事情節要像牛郎織女,要像梁山伯與祝英臺;我們的結局要的像一則童話,也不是現在這樣的悲劇。

雖說歷史上沒有完美的愛情故事,但是我們不能放棄,我們來創造我們要成爲前所未有,成爲愛情史上之最。

任雨澤相信,所有的美麗都會和自己結伴同行,所有的繽紛都會爲自己俏麗嫣然,所有的一切定會在輕輕一握中,由手心穿越,隨肌膚傳遞,將心湖溢滿……。

這次任雨澤和華悅蓮的邂逅相逢,讓任雨澤在回去的路上久久不能忘去,現在細細想來,似乎華悅蓮的丈夫也很不錯,但任雨澤總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似乎華悅蓮過的並不幸福,而這個不幸福,又好像和自己也有很大的關係,爲什麼會這樣?

任雨澤搖搖頭,想要甩開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但效果並不明顯,在其後的好幾天裡,任雨澤都在想着這個問題。

在任雨澤離開臨泉市的時候,老爹老媽卻沒有和他一起去新屏市,他們說江可蕊離臨盆還早,現在去會影響到任雨澤他們小兩口的生活,再過一段時間,等真正需要他們過去的時候,他們再去。

任雨澤想想也成,至少要給父母一點心理上的準備,要他們一下子離開生活了幾十年的這個家,確實也不是三言兩句就能做到的事情。

反正江可蕊這才懷上一兩個月的時間,不急,等等再說吧。

任雨澤就在收假的前一天,獨自離開了臨泉市,回到了新屏市自己的家裡.........。

任雨澤是晚上到的新屏市,他輕輕打開了自己家的門,先嗅到一陣香風,似蘭似麝,他連忙深呼吸,室內似有一團豔光,他定睛一看,只見燈下坐着一個美人,眼波像潮汐,叫人暈眩,任雨澤像是見到一尊高貴的佛像,沉默,寧靜,端莊,秀麗,挺直鼻子,明亮眼睛,唯一現代的是她略翹的嘴脣,使她有種驕傲的感覺。

江可蕊回眸,正看見任雨澤一臉中魔神情,此刻他眼裡除了她外再沒有別人,任雨澤說:“天啊,可蕊,幾天不見,你怎麼又漂亮了一大截呢?”

他癡癡迎上去。江可蕊就嘻嘻的笑了,說:“少來啊,少給我上溫柔,來,張嘴。”

江可蕊纖指優雅地剝開鏤空花紙,取出一小顆尖頂糖果放進任雨澤嘴裡。糖入口即化,鑽入味蕾,如絲絨般滑溜甜美,“譁!”任雨澤失聲,“這如嬰兒之吻般甜蜜芬芳的糖果是什麼?”

江可蕊笑了,很溫柔地說:“巧克力吻。”

任雨澤不太明白:“什麼?”

“吻。”

“真浪漫,”任雨澤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挨着江可蕊坐下,微微笑,“你知不知道巧克力最神秘之處是什麼?巧克力含有一種化學分子,當人墮入情網,腦中會分泌同樣分子。”

“你腦中也有這種分子嗎?”江可蕊輕輕握住他的手,目光深邃似寶石藍深海。

任雨澤笑笑,溫柔地捧起江可蕊的臉,她的手很涼,像一塊玉,接觸到她的手有安撫作用,他擡眼看她,相信她也感受到:“可蕊,我發現越來越喜歡你了,以後更會永遠的愛你。”任雨澤忽然說得很認真很認真。

“永不說永遠,我只要你現在。”江可蕊神色愈轉溫柔,緊緊把他摟在懷中,江可蕊一下就感覺到,任雨澤看似30多了,在外面也是叱吒風雲,但有時候自己看他依然是可愛的,尚未長大的一個大男孩,他的性格還未成型,他是一本小說的草稿,一張油畫的素描,還未有對白的劇本,無法料到結局,可那有什麼關係呢?值與不值,純是當事人的感覺,只要當下享受就好。

江可蕊替他整一整領帶:“傻子。”

“不,我不傻。”任雨澤拉起她的手。

江可蕊任由尊貴的柔荑落入這任雨澤的掌握裡,微微一笑,她深深凝視這個可愛的男人,她愛他,很久以前,她第一眼看見他,就愛上了他,現在她發現,自己更愛他了。

雖然有句話叫小別勝新婚,但這個晚上,任雨澤卻不敢造次,他事實上只是整個晚上摟緊江可蕊,讓江可蕊一直在自己的懷裡睡着。

第二天,江可蕊起得較遲,太陽很好,好得不似真的,她嬌慵地伸個懶腰,走進廚房。任雨澤正在吃他自己弄的早餐,他揹着她坐,光着上身,下身穿一條褪色的牛仔褲,跟她的這條一樣。

他找到了麪包,烤得很香,也弄了咖啡,吃得很慢,注視着窗外,不知看些什麼。

江可蕊微笑地看着他的背影,感到很快樂,她看着他一下一下地咀嚼着麪包,輕輕拿起咖啡杯,輕輕放下,他有很纖細美麗的手指。

任雨澤忽然笑了:“可蕊,我知道你在後面。”

江可蕊嚇一跳:“怎麼會?”她也笑。

“你的影子投在地上,”任雨澤轉頭,笑得很漂亮:“來吃點東西。”他遞給她一杯牛奶。

江可蕊沒接穩,杯子傾斜了,一些牛奶溜在地下,任雨澤忽然說:“牛奶有點像愛情。”

江可蕊看着他:“你說什麼?”

任雨澤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她仰起頭,帶點迷惑地看着他,他的笑像春天的風一般,非常的金光萬道,她有一剎那的失神。

任雨澤俯下身子,吻了她的臉。江可蕊一震,她聽見他在她耳畔呢喃低語:“牛奶,有點像愛情。”

江可蕊牽起嘴角,似笑非笑,有種動人心絃的美,任雨澤看着她,說不出話來........。

收假後的第一個早上,任雨澤去的很早,整個辦公樓裡空蕩蕩的,任雨澤走在過道中,不斷有自己的腳步聲在迴盪,任雨澤推開了辦公室,卻見自己的秘書小趙正在幫着自己收拾衛生,任雨澤就笑着招呼了一聲:“今天你怎麼也怎麼早啊。”

小趙靦腆的笑笑說:“這辦公室好幾天都沒進人了,最近風大,灰多,我要仔細的打掃一下才行。”

“呵呵,也不用太辛苦,桌子乾淨就成了。”任雨澤說着就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小趙就搽了一把手,給任雨澤送來了這幾天的報子,又趕快幫他泡上了一杯茶,飲水機早就打開的,所以也沒浪費時間,任雨澤面前就多了一杯濃郁的香茶。

任雨澤一面看着報子,一面喝茶,小趙又繼續打掃衛生了。

等任雨澤喝了兩杯茶之後,辦公樓的過道里也就腳步聲多了起來,上班的時間也到了,這時候小趙辦公室裡的電話不斷的響起,小趙就跑過去接了電話,一會過來對任雨澤說:“任市長,市委通知,說請你們過去開會。”

任雨澤眼光沒有離開報子:“奧,什麼會啊?”

“常委會,議題是研究年底工作的會議。”

任雨澤點下頭,就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也沒帶小趙,單獨到市委去了,這樣的會議,小趙是不能參加的。

任雨澤過去的時候也沒有叫莊峰,因爲任雨澤也知道,就算是叫,人家也一定會找個藉口讓自己先去的,這開會的先來後到也是有規矩的,自己作爲排名在後的常委,當然是要早點過去了,不然難不成還讓人家排名靠前的常委等自己?

所以在任雨澤走進了會議室的時候,也只有一兩個市委的常委在,大家就閒聊幾句,髮根煙,亂扯一通,慢慢的等着其他常委陸陸續續的進來。

常委們一個個的走了進去,大家的臉上表情都顯得凝重,雖然是一個下一步工作的研究會,其實大多數事情是定過的,所以這個會到底會不會研究其他的一些事情,也很難猜測的,好多時候的會議都是和通知不相符的。

最後進來的當然是冀良青了,他臉上帶着笑容,與大家問好。冀良青坐下之後,咳嗽了一聲,接過了秘書小魏送來的茶杯,對小魏說:“你留下吧,做個記錄。”

小魏面有喜色,趕忙在後排坐下,能在常委會列席,哪怕是做記錄,也是不容易的,小魏理解,這其實是冀良青對自己的一種提攜,自己跟冀良青也有幾年時間了,上次冀良青自己也露出過一個意思來,說下一步可能會放自己下去任個實職,現在多讓自己在常委們面前露露臉,也是爲下一步調整做個鋪墊。

喝了一口茶水,冀良青先講了一些開場白,說了一些下一步工作的計劃,又一一的問在座的每一個人,讓他們談談自己分管的工作,談談下一步工作中可能出現的問題和亟待解決的問題。

這樣,每個常委就各自簡單的講了講。

任雨澤也講了一下自己下一步的工作,他說:“我在年底這兩個月,主要是繼續協調和督促廣場工程的進度,力爭早日建成完工,在一個事情,那就是力爭早點完成高速路的資料準備以及高速路項目的審批工作.....。”

就在大家都認真的聽着任雨澤的講話的時候,莊峰突然說道:“任市長,我想說幾句。”

聽到莊峰的這不符合規矩的話,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莊峰,任雨澤也看向了莊峰,不知道他到底要說點什麼。

“說吧。”任雨澤雖然心中不快,卻也表現出了大度的樣子。

冀良青對莊峰是看不慣的,這人怎麼就不懂得尊重同志,今天這樣的會議,他到底想幹什麼。

莊峰並不在乎笑了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我這個人不喜歡背後說人,有什麼話我就在會上說說吧。”

大家的心神一動,從莊峰這簡單的開場白中,人們已經聽出了莊峰今天可能有針對性了,從他插嘴任雨澤的講話來說,可能就要對着任雨澤開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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